今年他便滿六十了,按說又會遇到貴人,故此,駱陽子便經常這樣出來晃蕩。駱陽子東晃晃,西晃晃,總是一副邁著八字步,背著雙手,優哉遊哉的樣子。


    無意中,他來到了一條從未走過的街道,這是一條城西集市旁的一條小道,緊挨著集市街。以前來城西就去了集市逛,而這條小道還真沒注意,今天既然走了進來,就索性隨意看看吧!


    向左望去:“利生齋”、“錦繡祥”、“永豐糧鋪”幾個招牌映入眼簾,向右望去:“小金陵”、“逸趣坊”、“麗花樓”幾個招牌曆曆在目。


    “嗯?這個名字好熟悉!在哪裏見過似的……”當駱陽子看見了一個寫著“扶生堂”的招牌時,便停下了腳步,內心暗想:“奇怪,確實有點印象,但就是一時想不起來!看來我真的老了……,幹脆進去看看也無妨!或許能想起一二來。”


    駱陽子跨過門檻,邁步走進了店鋪,一進門,便聞到了撲麵而來的藥材香味。看來這是一家藥鋪,麵積不大,桌椅也不算特別講究,但十分整潔。


    店內除了自己,沒有看見其他客人,一個約莫六旬不到的男子站在櫃台裏正在打著算盤,應該是掌櫃。


    駱陽子沒有打算買什麽,便盯著放藥材的櫃子隨意的看著。


    那掌櫃看到有客人來了,便停下了手中之事,走出櫃台,笑臉迎了過來:“這位客官,您要買什麽藥材,或是頭疼腦熱什麽的,我都可以幫您!”


    誰料待駱陽子緩緩轉過頭,那掌櫃看到駱陽子的臉時,竟有一絲詫異。掌櫃仔細的看了看駱陽子的臉,似乎也是有些印象,但又想不起來具體何事的模樣。駱陽子也覺得這掌櫃有些麵善,卻還是沒想起來何時見過。


    忽然,看著此人的容貌,駱陽子沒想起其姓名,腦子裏卻奇怪的出現了另一個東西的名字——槐蔭草。


    他迴想起此生中,唯一一次使用過這草的時候,便是二十多年前閉關前,曾經在一位郎中那裏買過此草解了炎毒,心中暗想:“難道麵前這人,便是那日的郎中?可,可那郎中之名,我,我真的忘記了,這可如何是好!”


    駱陽子想了想,覺得那次解毒的恩情還是無法忘懷,為了不要錯過自己的恩人,他還是鼓起勇氣問道:“敢問掌櫃的,你可曾賣過一種叫‘槐蔭草’的草藥?”


    掌櫃一怔,忽然想了起來,而後他低頭手捂麵頰,又抬頭問道:“你,你可是那日買我草藥之人?你是……駱陽子?”


    駱陽子趕緊說道:“噓!”而後朝門口望去,又轉頭小聲說道:“正是!隻是老夫已許久未在江湖上走動,不喜被人知曉行蹤,還望閣下勿要張揚。”


    “那是那是!這個我懂!”掌櫃笑道:“駱大俠還記得我?我便是那日賣給你草藥的白英啊!”


    駱陽子急忙拱手道:“原來是白大夫!”舉手之間顯得十分尊敬,看來他對當日買藥之恩還是銘記於心,內心十分感激。


    駱陽子二十多年前便是在這白英的手上買到的槐蔭草,卻因為時隔太久,兩人的容貌都有些改變,但臉型還在。


    “此處說話略有不便,駱大俠隨我去內廳聊聊吧!”白英小聲說道。


    駱陽子問道:“那這店鋪……”


    “哎!無妨無妨,平日裏也沒多少人來,有客官進店會喊我的!來吧”白英笑道。


    櫃台後麵幾步之距,便是內廳,此刻白英沏好了兩盞茶,正在和駱陽子聊著。


    “那日得白大夫的槐蔭草後,按照你告知之法,我將此草吞下,一日內炎毒便痊愈了!真是要感謝白大夫啊!”駱陽子還未飲茶,再次向白英謝道。


    “哎!駱大俠這是說的哪裏話,說起來,我這店鋪還是駱大俠高價購買我的草藥,我才能盤下來呢!否則,可能我還在那西市的地上擺攤呢!”白英笑道。


    “哦,對了!我記得那日白大夫是折了價才給我的槐蔭草,今日既然再次遇到,必然要如數奉還…”說著便從腰裏掏出了二十兩銀子。


    那白英看到銀子,雙眼本能的又放了一絲精光,可片刻後便收迴,卻歎道:“唉!實不相瞞,那次我的價格是有點虛高了!以前年輕,隻是貪財,這些年經營此藥鋪倒也過得去,卻把那身外之物都看淡了,這錢,駱大俠還是收起來吧,我不能收!”


    誰知駱陽子竟正色說道:“白大夫,此言差矣!”


    白英聞言,頓感不解,駱陽子繼續說道:“當日若不是白大夫的那株槐蔭草,我駱陽子恐怕不會活到今日。雖然那隻是一株草藥,但就想你當日說的那樣,若是能救命的草,其價值則不是一株草所能衡量的。對白大夫來說,那可能隻是一株草藥,但對我駱陽子來說,那草藥不但減輕了我許久的炎毒之折磨,還挽救了我的性命,那價格決不虛高!我記得那日曾經當著眾人的麵許諾過,日後有了銀子定會奉還,今日老天有眼,讓我再次遇到了昔日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將這銀子交到白大夫手中,否則恐怕留下終身之憾啊!”


    “這……好吧!既然駱大俠執意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白英見駱陽子話都這麽說了,便收下了銀子。


    “嗬嗬!這就對了!”駱陽子見白英收了銀子,仿佛藏在心中多年的夙願得意滿足,頓顯笑容,又繼續問道:“對了!駱某還有一事不解,想請問白大夫!”


    白英微怔,正色說道:“駱大俠盡管道來!”


    “我那日吃了槐蔭草後,效果確實立竿見影,炎毒一下就解了!後來我在空閑時找到一些大夫問詢了一下,他們也都說槐蔭草乃是奇草,且真的極難遇到。故此,我十分想知道,白大夫的那株槐蔭草,究竟是如何得來的?”


    白英聽罷,豁然笑道:“哈哈!原來是此事啊!”忽然略帶得意的說道:“說來也巧,那槐蔭草確實很難遇到,或是在下運氣好吧!……我記得就是在我那日擺攤的前一個月吧,我去衡碧山上采藥,那日本來風和日麗,卻在頃刻間忽然烏雲密布,而後下起了大雨,我沒有辦法,便想找棵樹躲雨。一眼望去,唯有一顆十餘丈外的大槐樹可以避一下,便跑了過去。正待我麵前即是樹蔭時,可能是我太急,沒有注意腳下,一個不小心踩上泥漿一滑,摔了一大跤!竟然還暈了過去!待我醒來時,一睜眼,便看到了麵前的一株槐蔭草!卻發現天已放晴,豈不是天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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