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蘇璃的話,周圍幾人也是不覺沉思,但鑒於當年這些人基本上與那玄煢所接觸並不算是很多,唯一一個較為了解玄煢的人是玄聲,而玄聲此時麵色迷茫顯然是對此事一概不知。


    想來也是,當年既然玄煢是做好了打算要徹底激活玄灸身上的封印,那麽他所做的許多事情,基本上應該就不會叫旁的人知道多少,即便是玄聲知道了些許內情,那或許也都是些並不算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給玄聲知道了,也不打緊。


    “對於此事......我的確是不曾知曉,隻是曉得父親自母親過世之後,脾性就是變得越發暴躁難料,在那之後他的行蹤也是變得飄忽不定起來,我們都曉得父親母親素來感情深厚,他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是以我們誰都不敢去詢問......”


    聽得玄聲無奈的話,蘇璃想了想,輕聲道:“玄煢的事情倒也不急,先讓小隱講一講當年的事情罷,我想玄灸會為那印記所控,應該還是因為當年所受到的打擊太大,才會被趁虛而入,而如若想要解除那道印記對於他的掌控,秘法雖不可少,但往事往往也都是一大不可缺少的利器啊......”


    對於此等被不可控的能力所操縱意識,蘇璃倒也曾有過一些體驗,但決計無法與當年的青攸,還有如今的玄灸相提並論,因為蘇璃當年畢竟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給操縱,而且她最終並未真的被其成功操縱。


    但對於這接觸控製一事,蘇璃自然是要比旁人稍微多出那麽一點兒經驗,自然秘法是最為奏效的東西,但也要這人原本的意識有著足夠強大的毅力,他越是堅定,秘法成功率越高,且那印記的能力也就會相對越弱,對於蘇璃竹詞他們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


    畢竟在不久之後,他們與那玄灸之間,依舊是要有著一場大戰,而玄灸在這邊這麽多強者的手下並不難對付,難的是要接觸他被那印記支配的意識與行動,從而擺脫軒轅禍利用那印記對其的操縱,借此,才能夠真正破除那噬魂大陣。


    洛隱仔細思慮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麽,隨即道:“我想玄煢會有那麽多迷途花,或許是與你們母親的死有著一些關係,而且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情,玄煢他才會對於鬼界,還有我父親抱著那般深惡痛絕的念頭,恨不能將之斬殺......”


    當初洛隱是要叫那玄灸先將自己手心的傷口止住,總不能一直流血,而且玄灸身上血的味道,總是令得洛隱的陰陽眼反應極為強烈,他那時倒是沒有想到這玄灸體內的靈根所屬,竟會摻雜了陰陽兩種屬性,正是對於自己這陰陽眼影響最深的東西。


    玄灸的傷口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止住,他頗是奇怪:“原本我這皮糙肉厚的,加之平時小心,本也不容易劃傷,即便隻是自己劃破,也隻要稍稍附加些許靈力,很快也就複原了,但不知道為何今日卻是似乎一點兒也不起作用......”


    聽到這些話後,洛隱本該是立時意識到他們兩個人或許是中了什麽人的計策,但此時似乎周遭不知又是泛起一股什麽氣息,似乎摧散了本聚集在玄灸手心的那股血氣,令得洛隱身周的血氣越發濃烈了些,而且那股突然泛起的氣息......似乎也帶著可以迷惑洛隱神智的效果......


    但他強行壓製陰陽眼的時候,也依舊是勉強保住了一絲清醒,但此時的洛隱卻已然是無法動彈,隻能夠靜靜呆在原地,在他還沒能夠利用那絲勉強保住的清醒意識來分析情勢,並思索下一步該如何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那聲音平穩無波,可是在洛隱聽來,不知為何,竟覺得此人的聲音夾雜了不少憤怒。


    “阿灸,你為何會在這裏?”


    洛隱艱難抬眼看去,卻見到一男子不知何時竟是出現在玄灸身後,那人麵容有些許熟悉,洛隱想了片刻,才是記起這個人的容貌,他在玄鶴一族之中曾是瞥見過的,這人便是那玄鶴一族的族長玄煢。


    隻是為何這玄煢會出現在此處?


    而且這個時候洛隱已然是稍稍控製好了體內依舊在暴動邊緣的陰陽眼,稍微恢複了些許思考的能力,而他心中泛起的第一個疑惑,便是自己這陰陽眼發生這麽大的暴動,蘇璃跟慕修兩個人必然不可能不知道,可為何這兩個人過了這麽久,竟是連嚐試聯係都沒有。


    玄灸見得玄煢出現,並未疑惑為何他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隻以為自己主動來找人打架,惹了事,見到玄煢出現,也不敢多說什麽是怕被責罰,他指著洛隱道:“父親快看看姐夫怎麽了。”


    是下意識將自己流著血的手藏在了身後。


    而玄煢則是不經意瞧了瞧玄灸匆忙藏到身後的那隻手,隨即抬眼看了看洛隱,眯著眼,輕聲道:“這便是那位鬼界來的公子?果真不同凡響,這一雙陰陽眼生得極妙,與你那父親著實差不了多少......”


    聽得此言,洛隱心緒大亂,頓時心道不好,也立時是發覺自己此時似乎是為人所算,但苦於那陰陽眼依舊是在不斷暴動,洛隱想要壓製住它本就極難,更別說如今還要催動靈力去抵擋什麽,也更別說逃跑了。


    此時他也才明白,或許蘇璃慕修兩個人沒有感覺到,是自己此處周圍是一道結界,自己身上的氣息是一點兒都沒有流竄出去。


    玄灸見得與往日有些許不太一樣的父親,也不覺是好奇,催促道:“父親你快看看他怎麽了,姐姐喜歡這人,這可是你未來女婿,可別讓他出了事。”


    玄煢並未迴答玄灸的話,但似乎是從他的話裏,想到了些什麽,隨即道:“啊,你姐姐,是,你姐姐此時該在這裏的,可她為何沒有按我的話來這裏?”


    玄灸沒有說話,他似乎是從玄煢的聲音裏聽出了些其他的東西。


    但他沒來得及多想,就是見到玄煢驀然間伸手將他藏在背後的那隻還在流血的手給揪了出來,玄灸隻覺手心一陣疼痛,隨後便是嗅到極為濃鬱的血腥氣。


    待得他抬眼看去的時候,卻是見到眼前漂浮著大片血液,是被靈力托舉著漂浮在空中,而玄煢一手拉著他,另外一隻手則是抬起,沾著那些血液在空中勾畫著什麽。


    不過片刻,玄煢便是勾畫好了那道法陣,順手一推,那道以玄灸血液畫出來的法陣,便是快速落到了洛隱的身上,後而狠狠落地,洛隱悶哼一聲,是隨著那道狠狠砸在地上的血陣一同狠狠砸在了地上,但尚未失去意識。


    玄灸下意識朝一旁放在地上的碗看了一眼,其中的血液已經是一滴不剩,盡數被玄煢拿去劃了法陣,而此時見得眼前的事情,玄煢再傻,也該知道他這父親,並不是偶然來此,也不是為了來捉他迴去責罰,而是早有預謀,或許就連自己來這裏,他這父親也是知道的。


    “小幽,還不出來?”


    正待玄灸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玄煢卻是淡淡一笑,隨即緩緩說道。


    見他提及玄幽的名字,玄灸麵色一僵,在玄煢的話音落下之後,他也是感覺到此片天地間出現了另外一道極為熟悉的氣息,那便是姐姐玄幽的氣息,但這道氣息極為虛弱,似乎已然是處於重傷之態......


    不等他想完,眼前便是立時閃現出一道玄色霧氣,似乎是包裹著什麽東西,那霧氣在將那東西送至眼前之後,便是很快散去,而此時出現在玄灸眼前的,則是手腳皆是被鐵鏈鎖著,渾身是血,似乎是處於昏迷狀態,奄奄一息的玄幽。


    ......


    一男一女,如若是其中一人在出生之際,身上有著本族印記,那麽就是符合那道傳承秘法的人出現了,這個秘法條件極為苛刻,符合秘法條件的人可能幾萬年也不見得會誕一個,當年創下此秘法之人,至死都未曾有機會試一試這個秘法是否真的可以‘造神’,但這個秘法出現的幾萬年後,符合條件的人出現了。


    如此秘法,隻會出現在龍鳳胎之中,而當年的玄幽跟玄灸,就是先後生下不過相差片刻的龍鳳胎,而玄灸出生時身上出現了玄鶴一族那道秘法之中所記載的印記,且是卷起極為強大的靈力旋渦,當初玄幽玄灸等人的母親也正是因為虛弱之際,承受了這道靈力旋渦衝撞,後來一直身體不好,沒過多久就逝去了。


    符合秘法之人出現後,就是如那天家血脈的詛咒一般,但並非是自相殘殺,而是自我獻祭,由龍鳳胎之中沒有印記的那一方,在成年之際將自身的全部以獻祭的方式全部與那有印記的一方融合。


    也就是說,按照這個秘法來的話,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沒有印記的一方,其實就已經是被蓋了死亡的印章了,而且獻祭之法最為絕烈,是幹幹淨淨離開,什麽都不會剩下,比單純的死亡還要可怕。


    ......


    玄灸心中第一時間出現的,是這道年幼之際,曾聽族人口口相傳,並不算是什麽秘密的事情,這傳說之中的造神之法,玄聲跟玄幽當年都是曾與他說過,這法子是害人的法子,不能信,也不會有人將之付諸實踐的。


    但是看到眼前奄奄一息的玄幽,還有麵色平靜得嚇人得玄煢,玄灸心中有了一股膽寒之意。


    母親當初到底是怎麽死的來著?玄灸自小就沒有見到過母親,以前也不是沒有問過玄聲跟玄幽,但是他們兩個隻是說母親當年因病去世,隻要他別多想,但後來長大不少,他性子野了些,嘴又皮,少不了惹一些年輕之輩生氣,這一氣,就容易口不擇言,一來二去,玄灸也曉得了自己的母親是怎麽死的。


    因為玄灸出生的時候,他身上有了一道特殊的印記,而這道印記便是玄鶴一族傳言之中,適合造神之路的那道印記,似乎是以為這道印記之中所包含的靈力太過強悍,母親在生了玄灸之後不久,就是力竭而死,也就是看了一眼玄灸的模樣,幾句話都沒有留下來,直接死了。


    玄煢這個人,在玄灸看來,雖然自他年幼起,就一直都給他最好的東西,也不曾責罰他,也沒有怎麽打罵他,但玄灸總是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事情。


    在此時此刻,玄灸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起來了。


    他記得自己年幼的時候,許多事情都不懂,但是卻很多事情都記下來了,現在想想,是那個時候母親去世,父親終日鬱鬱寡歡,情緒時好時壞,是玄聲跟玄幽一直照看著玄灸,三人從不敢去惹玄煢,也不敢去跟他說話。


    而玄灸隻覺得自己隻要修行得到進步,讓父親知道,或許他會開心一些,那日有了些進展,他就是去找玄煢,卻不曾想到自己在門口,聽到玄煢獨自在裏邊,似乎是在跟什麽人說話。


    “我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憑什麽因為那種人留下的東西,我本該擁有的要離我而去,而在我想要去挽迴的時候,又被人給無情折斷曙光,我再也找不迴你了,那在這世上,我也再沒有什麽需要在意的事物了......”


    玄灸在聽得這話之後,猶豫片刻,覺得自己不適合進去,轉身想走,身後大門卻是猛然被打開,他剛剛扭頭,就是被人打暈,再後來醒來,就失去了這段記憶。


    但似乎此時是玄煢刻意讓玄灸想起,所以他記起來了當年自己在玄煢門口暈倒之前所看到的東西。


    玄煢是在對著一副美人圖說話,那副美人圖裏畫著一顆梅花樹,是寒冬時節,樹下有一著鮮紅色衣衫的女子在踢毽子,而那女子的容貌,與玄幽極為相似,而且與玄聲,還有玄灸的眉眼皆有幾分相似。


    那是他們已然過世許久的母親。


    玄煢是在跟他已然亡故的母親說話,而且那間屋子裏,還有著一具冰棺,但玄灸還有玄聲玄幽,從來都不知道母親在死後,身軀竟是被玄煢偷偷留了下來。


    而且玄灸還記得,那具冰棺裏,除了存放著母親的身軀,還有無數如血般鮮紅的花朵。


    洛隱低低說道,隨即想了想,道:“那時候應該是玄煢刻意為之,所以玄灸恢複記憶,而玄幽則是被玄煢打傷,尚且未恢複神識,我被那道血陣禁錮,卻也幸而製住了陰陽眼的暴動,反倒是聽玄灸跟玄煢兩人爭辯許久。”


    說罷,他道:“而玄灸所說的,當年在那具冰棺裏所看到的鮮紅色花朵,如若不是彼岸花,便是迷途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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