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緒此時所見到的狐言,其實他自己也可以分得清楚,眼前這個人就隻是一道由特殊靈力所凝成的幻象罷了,並不是真正的狐言。


    畢竟現在故緒雖然是被那心魔幻象給困在這裏,但是卻並未如竹詞那般迷失本心,被這心魔幻象所為她創下的各種幻象而混淆心神,並且沉淪其中,故緒還算是保留了自己原本的心神,雖然狐骨笛不在身邊,而被困在這幻象之中的也並不是他自己的本體,但本來該有的感知能力還是有的。


    而且當初的狐言是的的確確死了,不管當年究竟是誰在背後利用竹詞將狐言斬殺,但最終得結局都是這狐言是死的徹徹底底,更別說是在狐言將死之際,是將自己本身的全部修為和靈力,都以獻祭的方式融入到了故緒的身體之中。


    狐言當初死得太過突然,即便是後來故緒在事後也是根據竹詞之前的經曆和風宴得描述,也是猜出來不少,不過這狐言在他的心中,還是占據了極為重要的位置的。


    故緒自懂事以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母親,身邊親近之人,就是狐言跟重羽,而且是先有的狐言,重羽是後來才出現的。


    如今乍然見得這道狐言的幻象,即便知道這是那心魔幻想給他創造出來用以混淆他心神得幻象,但故緒仍舊是不覺怔住。


    隻是不曉得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道狐言的幻象,究竟是停留在他死前的意識,還是在狐言死後,這道心魔幻象以一種極為獨特的方法,將他的意識再度捏合起來。


    “小緒,此番再度見到你,我也不知道現在這道靈體可以持續多久的時間,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須趕快與你說明。”


    不過不等故緒先想清楚並反應過來開口詢問,那狐言就是已然搶先開口說道。


    “師兄......”


    故緒聽此言,自然是不會不曉得此事站在他麵前的這道狐言的幻象,就是在狐言已死之後,意識再度被一種特殊的靈力給捏合起來,才能夠如此模樣呈現在他的眼前。


    而狐言似乎是看出了故緒心中所想,是低低說道:“不必擔心,我並非是這道心魔幻象中的力量被捏合起來的,而是你體內的一種獨特靈力,但我活了這麽多年,也看不太出這股靈力究竟是來自於何處。”


    他說著,不覺是笑了笑,隨即抬手想要拍拍故緒的腦袋,但是此時的狐言隻不過是一道靈體罷了,他觸摸不到故緒,而故緒也自然是感覺不到他的觸摸。


    見此,狐言不覺是自嘲一笑:“是我自己糊塗了,本就是一個已死之人,如今幸而得到這股陌生靈力將意識重新捏合起來,本就是不該再奢求太多的東西了。”


    故緒心中不覺是微微一哽,但是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許狐言這個人對於世上許多人來所,都是一個大惡之人,但至少現在還有故緒是曉得先前狐言做出那些事情,其實並非是出自他的本心,而是源於當年離櫻體內的那一隻影狐所留下的殘念影響。


    那隻影狐的力量過於強大,即便是後來狐言自己的靈識成型並且成熟之後,也還是會不斷別這隻影狐所留下的殘念影響,以至於到後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畢竟當年這狐言還是真的做出過一些事情,本身是想要對故緒不利的,而且他當年也真的是做出來了,如果不是當年的重羽及時發現,怕是故緒的這一條命早就不在了,或者說是被狐言取而代之。


    但後來究竟是什麽事情才使得狐言徹底找迴自己本身的意識,從而逐漸將之前那隻影狐所留下的殘念給完全壓過,也是因此狐言才能夠及時停止對於故緒的算計。


    可也僅僅是停止了對於故緒的算計罷了,至於對於其他人所做出的那些事情,要不就是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再也沒有迴頭路,一旦有甚麽差錯,即會引起大亂,要不就是根本早已有了結果也必然是無法挽迴罷了。


    故緒心細,但不善言辭,之前在麵對竹詞的時候,他倒是因為經驗多於竹詞,所以會有許多可教的地方,會顯得話多一些,而在長輩麵前,故緒的話算是真的少,而且他不善言辭那是真的不善言辭。


    所以此時在麵對狐言“死而複生”的靈識之際,故緒心中也是極為難過,卻也想不出有甚麽話會適合在此時說出來的。


    還是狐言比較了解故緒,知道這孩子心裏不好受但是就是不知道說出來,而且他本身當初作出那樣的決定,就已經是想通了,既然已經是做出決定,而且最後也算是如願以償,就算是如今再度“活”過來,心中也不會多存什麽遺憾了。


    狐言很快就是將自己的心情給平複好,不過本身也沒有什麽可隻得傷感的,也就是一時感慨,沒想到倒是勾起故緒這小孩兒心中的難過事。


    “好了好了,我都死了這麽久,突然又恢複了意識,一時感慨一下也就是正常之事,而且作為一個已死之人,生前沒有什麽遺憾,死後也是幹幹淨淨,隻是生前作惡多端,倒也是以死作為報應了,算是一生無憾,愧還是有的,但我除了自己這一條命,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償還了。”


    他說著,突然抬眼看了那故緒一眼:“小緒,你老是跟我說,是不是喜歡那個魔族的小丫頭片子?”


    狐言這個話題轉得讓故緒一時間有些吃不太消,他抬眼有些詫異得看著狐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狐言之前是在問他有關竹詞的事情,而一時間將“竹詞”這個名字跟“喜歡”這兩個字聯合起來,即便是故緒,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額......”


    故緒麵色倒是未曾變化多大,畢竟本體也不在這邊,也就是一道靈體,難不成還會什麽臉紅的?不過狐言好歹也是跟故緒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了,世上最為了解故緒的人大概就是狐言了,其次就是重羽。


    狐言見此,也不多追問調笑他,是笑眯眯抬手拍了怕他的肩膀,道:“你的這點小心思,師兄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見狐言這麽說,故緒有些窘迫的同時也是感覺到這狐言如今心中是真的再無雜念,是真的放下的生前的那些事情。


    或許之前的那些事情都不是狐言自己的本願,但畢竟也都是他做出來得事情,而且就算是被那隻影狐的殘念給影響甚至於是驅使,總歸都是“狐言”這個人做出來的事情,除了一死,且灰飛煙滅,不然再找不出什麽懲罰來慰藉當初因狐言而遭災的人了。


    故緒沉默片刻,驀然間笑道:“師兄,我現在很好。”


    原本還在笑眯眯跟故緒調笑的狐言乍然聽得故緒此言,整個人不覺是怔住,且愣了很久,隨後才是輕輕笑了笑,他收了之前麵上那股不正經的神情,靜靜笑著看著故緒,低低道:“這樣就很好了,小緒,能夠在這個時候再見你一眼,知道你過得還好,就很好了。”


    說罷,他沒有等故緒開口,而是立刻開口說道:“小緒,你聽著,當年那個小丫頭其實在最後的時候並沒有真的要殺我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她。”


    故緒搖搖頭:“我並未懷疑過她。”


    見此,狐言笑了笑:“我忘記了,我們小緒很有自己的思維,遇事鎮定,這樣就很好,我現在擔心的事情就是我融進你體內的那些靈力和修為之中,還摻和著那隻影狐的殘留意識,即便是很少很少的一絲,都極為可怕。”


    聽得狐言的話,故緒也是微微一驚,顯然是他之前也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


    不過很快狐言就是笑道:“現在不用急了,九尾天狐的血脈完全覺醒後,即便是那隻老狐狸的殘存意識還是如百足之蟲一般,你也不必擔心了,當初我死前做出獻祭之舉,不止是為了確保你的前路坦蕩,也是為了防範這隻害人的老狐狸。”


    要知道當初這隻老狐狸可是給狐言帶來不少的麻煩啊,且是除了狐言,還給更多的人帶去了災禍,也累得如今世上剩下的一些人多不幸福,真是個禍害一般的存在。


    故緒思索片刻,道:“如今我的靈脈已然是打通大半,不過還剩下好幾個卻是連頭緒也無。”


    狐言笑道:“這師兄可就不太清楚了,雖然我是在你出生時伴隨著一同出聲的影狐,但終究也是一隻影狐,並不是九尾天狐,所以九尾天狐該怎麽修煉,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你當年身上佩戴著的那支竹笛或許會清楚一些。”


    狐骨笛?


    故緒思緒微動,不過還沒來得及說話,狐言就是繼續接著說了下去。


    “那支竹笛來曆不一般,它是當年離櫻身邊的靈器,而且離櫻當年將你封印起來,自己必然也是做出了十足的準備,雙生狐玉,還有荒蕪境的疏光前輩,而前兩者你也多是接觸過了,那麽就隻剩下這支竹笛了。”


    聽得狐言的話,故緒點點頭,隨後就是將那狐骨笛的來曆以及跟玄碧琴的聯係給講了一番。


    故緒講罷,狐言不覺是有些許驚訝,隨後是苦笑不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說當年這小丫頭不過就是與你被封印的方法有些相似,而且後來也是被封印在一個地方罷了,為何她竟似乎是會對你的天狐血脈有所幫助?”


    說著,他就是笑道:“玄碧琴應當是早就認定了這麽一個人作為主人的,而狐骨笛在更早的時候被離櫻留給了你,你們兩個那個時候誰也沒有得到靈器,但是羈絆卻是早就結下了。”


    聽得狐言的話,故緒不覺是有些許出神,他怔怔說道:“羈絆......”


    且說竹詞之前在見到那個白發女子,也就是自稱是來自於未來時空的“竹詞”之後,似乎是從那人的話中懂得了些什麽,卻也似乎是還有許多東西都極為模糊,捉摸不透,但是至少她是真正因此機會而脫離了那心魔幻象的掌控,得以找迴與玄碧琴的聯係。


    心念一動間,玄碧琴就是立時出現在了她的雙手之下,輕輕撫著那散著碧光但實則虛無並不存在的琴弦,在陷入心魔幻象之後竹詞心中第一次出現了安定的感覺。


    在觸及到玄碧琴之後,竹詞就是立時感覺到了玄碧琴自身對於她的迫切思念以及親近,還有的就是腦袋裏來自於蒼和狂轟亂炸一般的問題。


    竹詞沒有辦法一一迴答蒼和的那些問題,她待得蒼和稍微平靜一些後,就是小聲問道。


    “蒼和,我陷入這心魔幻象有多久了?”


    聽到竹詞的問題後,蒼和也是真正冷靜下來,那心魔幻象雖然是不會影響到本就沒有實體的他還有身為靈器的玄碧琴,但是如果竹詞有甚麽不測,那麽蒼和跟玄碧琴兩個哪個也討不得好。


    “我也不太清楚,之前你撲過去的地方應該是這心魔幻象所設計好的,故緒那小子似乎是被一道氣息在那心魔附著在他身體上之前就將之保護了起來,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完全在不加防備的狀態下被那幻象吞噬,受到得影響該是最嚴重的。”


    竹詞略微有些愧疚:“是我當時見阿緒有危險,過於急切了,心急也就亂了手腳,你大概也是被困在那片黑暗之中了吧,畢竟我的心神被困,你們也沒有什麽間隙來從我這邊抽去靈力得以脫身了。”


    蒼和輕聲笑道:“現在沒事就好了,之前我是真擔心你會徹底迷失在這道幻象之中,玄碧琴也好,還是我,都無法感知到任何與你相關的氣息,如果徹底迷失,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聽得蒼和的口氣,也是極為後怕,此時竹詞也才是真正曉得自己之前到底是有多麽危險。


    她歎了口氣,道:“蒼和,我們先破了這心魔幻象,出去再說罷。”


    蒼和沉默片刻,隨即低低道:“這道心魔幻象可是來自於六界之外的靈力所凝聚而成的,想要破除沒有這麽容易的。”


    竹詞卻是笑了笑,盤膝坐下,將玄碧琴懸於雙膝之上,十指上出現十片青色甲片,她輕輕撥了一下那虛幻的碧色琴弦,此間便是響起一道清音,連帶著似乎也衝淡了不少因長久黑暗而多出來的壓抑。


    她垂眼看著指尖所觸及的那幾根琴弦,輕輕說道:“來自於六界之外又如何?這不是六界之外,他本人也不在此處,既然不是六界中人,就早些迴去罷。”


    蒼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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