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昆侖山那邊傳來的聲音嗎?”


    嚴卿修為雖然高,但是感知能力不算是特別好,畢竟本也不是屬於他自身修煉而成的靈力,總歸是有太多的缺陷,不過卻也不是一點兒也不懂,他無法準確辯出方位,但是卻能夠感受到那股爆發的靈力氣息。


    而此地能夠爆發出如此強烈的靈力碰撞和氣息的地方,也幾乎隻有昆侖山了。


    他立即是轉頭看竹詞,隨口問了一句。


    竹詞麵上已是泛起濃濃擔憂之色,點了點頭:“不錯,正是昆侖山,不過如今的昆侖山上似乎是再度被籠上了一層靈力屏障,無法確切感知,但是我剛剛,能夠感覺得出來,有人在昆侖山中相戰,而之前那道巨響,應該就是他們所發出的動靜。”


    山中房屋或者說是樹木山壁倒塌,都不應該有著如此巨響,更何況這昆侖山中是籠著一層靈力屏障,這種聲音自然發不出來,而竹詞他們能夠聽到巨響,自然是因為昆侖山內有人在相鬥,或許是因為靈力衝撞了那道屏障,使得那靈力屏障出現了破損,才會讓聲音傳出來。


    而聲音傳出來的目的,許是為了求救。


    心中會出現這個念頭,是因為之前竹詞曾是聽秦譽說到過他曾經是嚐試過聯係昆侖山中的人卻是沒有結果,而之前竹詞心想有著玖靈在應該不會有多大的事發生,她本身就極為擅長隱匿,而且身邊帶著的人也不多,應該是不會被發現的。


    “不對。”


    竹詞突然麵色未變,低低說了一聲,一旁的嚴卿見此,不覺是微微皺眉,隨即抬眼看了那裘老怪一眼,見其麵色也頗是震驚,顯然也感應不出什麽來,當即就是對著那裘老怪道:“過陣子再來找你商量這件事,我們先迴昆侖山一趟。”


    說罷就是拉著竹詞的手轉身就是要翻牆出去,那裘老怪似乎是突然想起什麽來,大聲道:“如若是你日後真的能成為昆侖山掌門的話,再來找我,我可以考慮將這顆金品魂鈴參的須腳給你一些!”


    聽得此言,那老怪腰上錦袋裏的小東西又是對那裘老怪按在錦囊上的手開始拳打腳踢,而裘老怪卻是笑眯眯看著遠去得兩個人,任憑那小東西泄憤,也不還手。


    而竹詞心急如焚,聽到了這話也幾乎隻是耳邊過了過,壓根兒沒有往心裏去,怕是等到很久之後才能想的起來。


    但幸好身邊還有個不是像她那麽焦急到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嚴卿在,他有意無意迴頭看了眼那裘老怪,卻並未多言,隻是抬起另外一隻手擺了擺,隨即就是轉身抱著竹詞直接躍上圍牆,跳了出去。


    “但願你這小丫頭,真的能夠力排眾議,以那種身份成為昆侖山掌門,唯有如此,我才能夠有機會從昆侖山,將她們的屍身帶迴來啊......”


    看著這兩人遠去,消失,裘老怪麵上的笑意是持續了片刻,隨即就是漸漸消失不見,此人本是長著一副極為慈和的臉,就算不笑,看起來也像是在笑,但此時他兩眼之中盡數透出悲涼之意,饒是這張臉也難擋悲傷。


    錦袋裏的小家夥還在不斷撒火,氣這老頭兒如此就把他寶貴的須腳給許諾了出去,要知道雖然拔去幾根須腳不會損害他的性命,但是卻會折損他好幾十年的修為,而且,拔須腳可是很痛很痛的!


    裘老怪靜靜立了片刻,隨即是將腰間那錦袋解了下來,手伸進去掏了掏,似乎是被那小家夥給咬了一口,手一頓是下意識縮了縮,不過很快就是抓住那小家夥,將之取了出來,隨即低頭看著那顆還不到巴掌大小的金色小人參抬起兩根須腳狀似叉腰看他。


    這小參如今修為不足,還不會說話,但是自己的靈識和神智已經是極為成熟,隻要修為抵達一定程度,很快也就能夠說話了,而如若是在這個時候失去幾根須腳,怕是又得多修煉幾十年才能夠抵迴來。


    “小家夥,我知道你心裏不願意,可之前魔主胤湮就來過一次,他本意是要帶走你的,而並非是幾根須腳就可以滿足,你可知道他要帶走你去做甚麽?”


    那小參沒有反應,仍舊是叉著腰。


    裘老怪笑了笑:“以你入藥,屆時饒是你修為多高,總是無法在那些人的手下求生,舍棄須腳,卻可以讓你活命,不過幾十年,你還怕老怪我找不到靈物給你用以補償?”


    聽得這裘老怪此時說的話似乎是有些許道理,那小參晃了晃腦袋,隨即趴下來拍了拍那裘老怪的手掌,又是抬起幾根須腳撓了撓頭,似乎是問了他一些什麽。


    那裘老怪麵色卻是微微一凝,良久,才是歎了口氣,道:“為什麽要等那小丫頭成為昆侖山掌門麽?因為她是魔族之人,卻也是唯一一個有資格以魔族之人的身份,接管昆侖山的人。”


    他稍稍抬眼,望了望天,眼裏卻是隱約多出些許霧氣。


    “也隻有如此,我這個魔族之人,才能夠得到一些為當年之事辯解得機會,進山去將我妻女的屍身,給帶迴來。”


    ......


    而之前從昆侖山中散出來的巨大聲響,的確是以為有人在山中交戰才會發出來的,而交戰的人,正是林晁和玖靈,不過此時場上除了那些被嚇壞而且不知道該幫誰猶猶豫豫躲來躲去的弟子之外,還有著一個人,那人身後有著淡淡青光流轉,而且並非是腳踏實地站著,而是稍微懸浮在空中頗為輕盈。


    此人正是在得到北袖的提醒之後,連忙趕迴昆侖山的嵐燼。


    但他迴來之時,就知道自己還是迴來晚了,他們之前費力救下來並將之保護起來的弟子,幾乎盡數被林晁虐殺,此時屍身全部散落在這片刑場之上,頗是淒慘,而黃極雖說是留了一條命在,但是滿身修為怕是已然損耗太多,所剩無幾,此時他連清醒都保持不了,被綁在那石柱上,麵色瞧起來都是蒼老了不少。


    唯獨剩下一個玖靈,那林晁是看出了她體內有著屍種,也知道玖靈那時候不敢出手,正是在計劃著將玖靈體內的屍種給剖出來,為己所用,嵐燼見此無法再隱忍,便是直接出手,而玖靈見此,也是果斷出手。


    兩人合力與那林晁相鬥,卻不想本該修為低微靈力匱乏的林晁,卻是在兩人的夾擊之下遊刃有餘,不覺是令得兩人極為震驚。


    相鬥之際,林晁突然之間賣了個破綻,玖靈見此心道不好,剛想告訴嵐燼不要上當,但自己手中動作卻是不受控製得甩了出去,嵐燼同樣如此,兩人皆是心知此人賣的破綻為的就是引他們故意上當,但是這般戰鬥之下,任誰都是精力集中,招招致命,而且身體都是下意識做出抵抗,攻擊,看到破綻,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就自己先動了。


    這本該是有經驗之輩在打鬥之中的優勢,沒想到此時卻是變成了劣勢。


    “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啊!”


    被玖靈與嵐燼擊中後,兩人極為謹慎得遠遠退開,看著那林晁,卻見其仍舊好好站在原地,而且還看著玖靈,半晌,大笑幾聲,卻是連說幾聲可惜。


    “何為可惜?”


    玖靈見此,眯了眯眼,冷冰冰道。


    林晁笑笑:“可惜你不是個邪術師。”


    滿場嘩然。


    玖靈在當年一事之後,隻能夠修行邪道,但是她卻一直在堅守本心,不願意真正追尋那邪道之道,讓自己成為一個休息邪道的邪術師,所以她一直克製自己的修為,無法進步,但這卻也不代表她沒本事。


    擁有屍種的玖靈,加之她內心的強大冷靜,以及她後來精心研習的紙靈之術,足以使得她在麵對比自己修為強出幾個階層的人時,可有防守或者說是一戰之力了。


    “如果在你決定以那顆屍種作為你修煉的法門之時,就立時決定修習邪道並成為一個邪術師,那麽此時此刻你斷然是不會在我的手底下打到如此狼狽模樣的。”


    林晁以一人之力抵抗玖靈與嵐燼,卻似乎仍舊是有著餘力,畢竟被兩個人前後夾擊而且是已經打中了之後,麵色不變,也沒吐血,還有心情說笑嘲諷,如此景象,不得不讓剛剛使出全力一擊以為林晁必死的玖靈與嵐燼兩人,心底涼了不少。


    一般來說,邪術師相較一些正常修煉的人來說,十分強大,不過卻是不得長生不老之法,逃不出因果輪迴的局,一生修為在大限到來的那一刻也會全部隨著邪術師的死去而消散,等到再次轉生,就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了。


    而且作為一個邪術師,在六界不管是哪裏,名聲都不能算是非常好。


    要知道天底下但凡是跟邪術沾染上關係的人,幾乎都沒有一個很好的名聲或者說是下場,畢竟邪術這種東西,一旦修習起來,那可是能夠讓自身的心性都發生絕大變化。


    世上許多人原本可能是因為在原本的道路上無法取得很好的成績或者說是對於自己的修煉而產生了疑惑和失望的態度,總而言之就是在自己以為走不下去了的時候,就會開始嚐試劍走偏鋒,邪術是本為正道之人絕對不允許修習甚至於都不會允許出現在世間的東西,但不可否認邪術這樣的東西的確很強悍,基本上隻要是跟邪術或者邪道沾了邊的,都不會弱到哪裏去。


    所以許多人隻是因為自身的疑惑和修煉堵塞問題,或者隻是僅僅追求一個修煉速度和絕對的強勢,而去接觸邪術,但卻幾乎很少有人能夠在最後獨善其身,往往總是在抱著自己能夠及時懸崖勒馬的心態,而在走到最後的時候,才發現為時已晚。


    幾乎世上所有聲明在外的邪術師,最終結局都十分悲慘,除非你真的把這邪道修煉到一定境界,可以自身掌控自身的心智,不被那邪道所影響甚至操縱心神,而這才能說是修煉邪術,修煉邪道的大成者。


    不過這種人在世上已經很少見很少見了,很多仙門中仙資低下的人是更容易為邪術所侵占性子,不過邪術再強悍,也需要天賦,連修仙的仙資都很差的人,去接觸邪術,結局幾乎隻有一個,那就是在修煉邪術逐步深入的時候,心神心智逐步被邪念所侵蝕吞食幹淨。


    玖靈不願意成為邪術師,與她天生生於仙門有著很大關係,而且她骨子裏也有著一種不服氣的勁,她不用成為邪術師,僅僅憑借自己摸索,也能摸出用屍種修煉的另外一條路數來。


    世人皆說屍種為邪物,以屍種修煉或修煉屍種者,皆理所應當為世道所不容,人人得而誅之,玖靈以屍種延續生命,也以屍種修煉這件事情,昆侖山中沒幾個人知道,但林晁如今這一番話,卻是顯然將此事暴露在全山人麵前。


    恍惚間,玖靈突然發現,一直以來因為屍種的事而鬱鬱寡歡,心中總是走不出去的自己,竟是在此時,豁然開朗。


    因為她不覺是想起當初竹詞與自己在天家兄弟在昆侖大殿上那迴事後,相談的場景。


    玖靈所想到的跟竹詞所想的,可能相差甚遠,天渝最終受到得懲罰,讓人聞之感觸驚心,且不覺感歎,但是他卻是罪有應得,隻能說天底下哪一個人是單純的壞,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有時候不是刻意想要去做壞事,幹涉別人的生活甚至於是生命,隻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


    可即便是身不由己,錯了就是錯了,有人心疼,有人憎恨,兩者亦然可以並存,而像天渝這樣的人可並不少,玖靈雖然沒有做過多少壞事,但是卻在體內擁有了那顆屍種之後,看到了許多讓她覺得很心驚的事情。


    就比如昆侖山中的那些人......


    或許很多時候,生老病死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有些事情隻要你做過,就算是幸而不死,但是靈魂卻是得受到永生永世的枷鎖和折磨,而有的人是最終會遭遇到當初自己加之在別人身上的那種痛苦。


    沒有人無辜,也沒有人是真的該死,因果報應,如此。


    隻是玖靈卻真真切切看到這些,甚至於可以隱約預知到許多人不是很好的未來,但是她不敢再去想,而看著那些不斷翻騰繚繞的雲霧,玖靈心中的悲涼便是越來越深切。


    她哪裏是在為天渝一個人而難過?更是為身邊的那些人,甚至於是自己不可捉摸的未來所感覺到無力和悲涼。


    “人如何跟命相爭?阿詞?有的人就算不想去做,可是卻不得不去做,即便知道那做了就是錯的,可是想要跟天道相抗,那有多難?”


    而她也還記得竹詞當初給自己的迴複。


    “也不是沒辦法抗爭,即便是機會渺茫,但都已經到了絕地,試一試也沒什麽,也不說對不對錯不錯吧,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了。”


    知其不可而為之,不是因為狂妄,有時候是走投無路,唯此一條道路,便是一試,成也好敗也好,無愧於心,不惑於情,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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