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那重羽的死訊傳迴浮雪山的時候,其實眾人都並不是很相信,因為重羽這個人其實修為不淺,而且本身算是杜絕了七情六欲(......?)又是比較難被人抓到把柄的那種,所以讓人相信他就是隨便出去溜溜彎結果就死在外邊,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且南海畢竟是離昆侖山要稍微近一些,不說那重羽跟昆侖山掌門昆玥是有著一些交情的,就算是重羽在南海上遇到了危險,那麽給昆玥傳訊息的能力應該還是有的。


    再不濟那昆玥離南海近,大抵也是能察覺到不對勁的。


    重羽死得實在是太過蹊蹺,而且仙界隻是將這麽一個消息傳了迴來,卻並未告知跟我給詳細得過程或者說是其他的事情了。


    不過浮雪山眾人也都隻是知道重羽身死南海這件事情,而並不曉得南海之上並不隻是死了重羽一個,還有一個昆玥,這兩個修仙界兩大宗派的掌門人,在同一個時刻,死在同一個地方,但是消息卻隻是被傳迴各自所屬的宗門。


    當然這一點暫時還沒有人去懷疑,畢竟是從仙界傳迴來的消息,大多數人還是抱著信任的態度。


    竹詞在剛剛從之前的那些朦朧幻象之中緩緩走出來恢複了些許神識得時候,就是聽到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振振有詞,但是似乎說的話很讓她感覺到不適。


    在她的神識完全恢複平靜的時候,“竹詞”兩個字霎時闖進她的耳朵裏,像是一盆涼水當頭澆下,瞬間清醒。


    “看起來似乎你這小丫頭樹敵不少。”


    此時身後傳來一個頗顯低沉得聲音,竹詞微微皺眉迴頭看過去,卻見是之前那黑衣人,不過此時他身上那些黑霧已然是全部消散,露出原本麵容,而此時那人似乎正輕輕笑著,眼睛看著自己。


    竹詞心底略感不適,不過也正常,換誰一下子看到不久之前還是險些要拚命的敵人突然之間對你笑臉相迎,而且說話的語氣似乎還帶了些許的......揶揄,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的吧。


    “故緒呢?”


    竹詞皺起眉頭,並未過多理會那黑衣人的話,隻是低低問道。


    黑衣人聳聳肩,隨即朝著一旁的那金色光柱指了指,竹詞迴身看過去,果真是看到那金色光柱之中似乎是有著一個人,不過仔細說起來又不太像是人,因為還有著耳朵跟尾巴,倒像是人與狐的結合。


    不止是外形,即便是隔著這道金色屏障,竹詞也依舊可以感應得到那大陣之中所困之人的氣息,便是故緒無疑。


    在察覺到如此之後,竹詞心底微沉,就是想要立時闖進去將故緒救出來,此時身後卻是再度響起之前那人的聲音。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麽莽撞,這大陣是我花費很久時間才研究出來的大陣,尋常人難破,而且如若是我不繼續在外向陣中施加壓力,那小子是不會有事的。”


    她身子一僵,轉而看向那黑衣人,卻見那人嘴角得笑意越發濃了一些:“而且現在你所麵臨的可不是這件事情,那小子尚有自保之力,但無暇顧及你,甚至於都無法感知到大陣之外所發生的事情。”


    那黑衣人頓了頓,隨即是笑了笑,繼續說道:“可你就不一樣了,如今你所麵臨得事情,可能你有千張嘴都無法解釋清楚了。”


    沒辦法解釋清楚......


    還有之前自己體內那股奇異的感覺,以及之前那些朦朧的幻象。


    竹詞心底一沉,或許是她一直都在擔心且害怕的那件事情發生了。


    封印被突破,魔印現,魔相生。


    怪不得自己之前在稍微恢複意識的時候,看到那些浮雪山之中的人皆是滿臉不可置信與震驚之色,甚至於有些麵上還毫不掩飾得透出厭惡之色。


    “或許你該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而那黑衣人似乎還是嫌竹詞心中不夠堅定,揮了揮手,專門召出一麵不大不小正好能夠照出竹詞身軀的水鏡,麵上笑意是越發濃了些。


    竹詞並未來得及去思考這麵前黑衣人做法為何會這般怪異,一下子在水鏡中看到自己此時的形象之後,竹詞怔在原地。


    這......還是自己嗎?


    而此時地麵上緩緩傳來不低得話語聲,但多是嘈雜,許多人都在說話,而且討論得非常激烈,不去仔細聽根本無法分辨出他們在交談討論著的到底是什麽。


    但是竹詞隱隱約約可以曉得,那些東西都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她有些僵硬得轉身看向地麵,卻是首先看到那個在人群中分外顯眼的白發金瞳之人,跟故緒的外貌極為相似,本該顯得親切的麵龐,卻是因為麵上那股故緒永遠不會擺出來的表情,而使得竹詞心中陣陣發涼。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誰在暗中布下迷局,一步一步引我走入深淵,又究竟是誰引來了他們,我原以為是針對阿緒,卻沒有想到,從一開始你的目標就是我。”


    竹詞怔了片刻,驀然笑了笑,而看著地麵上那亦然是在抬眼望著她的狐言,在見得竹詞如今如此神色之後,也是抿唇笑了笑,麵上絲毫沒有之前在跟眾人指出竹詞之時的憤慨與悲憤。


    此時在仙界之中,軒轅禍跟那白衣女子站在滅雪的墓碑之前,兩人沉默許久,自之前白衣女子送走軒轅湛被軒轅禍發現後,隻不過是互相打了個招唿,就停在這墓碑前,再未說過話。


    良久,軒轅禍驀然間開口:“瓊蘿,我記得當年你與驚宵之間,也曾出現過一個人,隻不過那人是女子,她喜歡驚宵,在與你爭奪驚宵罷了。”


    那與軒轅禍站在一起的白衣女子,便是上上代得仙君驚宵之妻,在驚宵死在雪神域之後,就一直失蹤大家普遍都以為她已經死了的瓊蘿。


    瓊蘿聽得軒轅禍的話,眉頭微微蹙起,似是沒有想到這軒轅禍會乍然間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算得上是十分久遠了,她足足想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想起來。


    不過在想起來之後,她心中也大抵對於這軒轅禍的心思有了幾分了解,瓊蘿心中無奈笑了笑,麵上仍是保持著平靜,低低道:“不錯,我約莫還記得那女子的名字,是個小花妖,叫靈粹。”


    軒轅禍沉默片刻:“......是叫粹靈。”


    瓊蘿“啊”了一聲,麵上絲毫沒有尷尬之色,瞬間改口:“剛剛說反了,是叫靈粹。”


    軒轅禍:“......”


    那是在瓊蘿跟驚宵兩人還是凡人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了,眾所周知的事情,這瓊蘿跟驚宵並非是天生仙骨,而且在仙界也是無親無故,是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從凡人開始修煉,一步一步走到後來飛升成仙,在仙界闖蕩,最終成為仙君仙後的。


    而且這驚宵與瓊蘿之事也是在仙界廣為流傳,他們二人的名聲也是甚遠,而且也正是因為軒轅禍當年也是跟隨他們一起闖蕩,所以名氣也是在那時被傳出去很廣。


    而在驚宵跟瓊蘿飛升之前的故事,多數人隻是知道這二人天資卓絕,且又肯努力用功,最難得的是還有一股不服輸肯拚的精神,至於再多的比如是八卦一類的什麽東西,那知道的人可就不算是太多了。


    驚宵跟瓊蘿二人其實是從很小的時候就相識了,兩家是世交,所以這兩個小孩自小就在一塊兒玩,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後來在開始修煉之後,也是沒多久就結為道侶相輔相成,修煉極為神速。


    且這兩人的皮相長得也不算是差的,追求者自然是不算少數,即便是有許多人知曉這瓊蘿與驚宵互相之間的關係,有些人就自覺不再去打攪,而有些人則是不死心,總是要去試一試。


    這花妖靈粹,便是那其中之一。


    不過除了靈粹之外,驚宵的追求者爛桃花倒也不少,而且瓊蘿那邊也是桃花朵朵開,軒轅禍獨獨提出這個靈粹的名字,大概是與她當初的故事有些許關係。


    那靈粹一開始隻是瓊蘿精心培育的花圃中一朵姿色頗為出眾的花兒,不過這靈粹心思鬼得很,及早便是因為機緣而生出靈識,但是卻從來沒有告訴過瓊蘿,反倒是在驚宵時不時來此與瓊蘿賞花采藥時,對那靈粹花頗出讚歎之言,加之驚宵個人談吐高,皮相好,修為還很高深。


    所以那靈粹一來二去便是喜歡上了驚宵,而就是在她喜歡上驚宵之後,才發現那驚宵似乎已然是深深愛上了瓊蘿,心中不服氣,便是打算搏一搏。


    她用自己的花靈為交換,托人去世上尋找了最為美麗得女子品相圖,最終自己千挑萬選,凝合出一張絕色容顏,比之那瓊蘿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也就是在她化形之後,才假造驚喜,將自己生出靈識且可以化形之事告訴了瓊蘿。


    瓊蘿那時不曉得靈粹心中鬼事,極為高興,吃了飯便是帶著靈粹去找驚宵炫耀,而男子又有哪個不喜好美人?見得靈粹之時,驚歎這花妖居然會有如此姿色,就是多看了幾眼,哪知就是這多看的幾眼給了那靈粹信心。


    後來靈粹借著瓊蘿的名義,幾次三番去賴在驚宵那裏,有意無意撩撥,可惜那驚宵是個直腸子,唯一能擠出來一點兒的情商都被用在瓊蘿的身上,愣是沒感覺到那靈粹得用意,隻是覺得奇怪。


    日子久了,驚宵反倒是起了疑心,這靈粹是不是與瓊蘿有什麽矛盾,就去找瓊蘿商量,哪裏知道瓊蘿絲毫不知這靈粹離開她這裏是去了驚宵房中,她還道是這小花妖天真爛漫,天天出去耍。


    知道這事兒還了得?瓊蘿立刻把靈粹逮了迴去,嚴厲審問,哪知那靈粹絲毫不為自己辯解,隻是聲聲稱道如果是那驚宵之前對自己沒有半點兒情思,自己何苦這般糾結?


    如若是一些神思敏捷的女子聽得此話,怕是要冷笑一聲好計策,這種話說出來,就算驚宵跟她沒什麽,也怕是要變得複雜不堪,勢必要影響到驚宵與瓊蘿二人之間的感情。


    但是靈粹想錯了路子,一來是瓊蘿對付這種小桃花向來得心應手,而且對於自小一起長大的驚宵,那是知根知底,就算是他帶著一個陌生女子迴房過了一夜,瓊蘿都知道他在跟那女子幹嘛,想要用這種離間計,是那靈粹糊塗,二來便是那句老話。


    驚宵情商低,是個榆木疙瘩,僅僅能夠擠出來的那麽一點兒情商都被用在瓊蘿的身上,要是他真的跟靈粹有些什麽事情,怕不是慌張藏著掖著,哪敢來瓊蘿跟前認真討論她們兩個是不是生了嫌隙鬧別扭......


    所以那事兒後來不了了之,瓊蘿想起這事兒,著實還是廢了些腦筋,也是艱難想起來,當初在那之後,靈粹就被她逐出了山門,後來的去向再也不知道了,對於她跟驚宵來說,這般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後來飛升成仙在仙界,也是遇到過不少。


    如今軒轅禍乍然提起這件事情,瓊蘿疑惑一陣,也是明白。


    當年的她與靈粹,本可算是情深義重的好友,甚至於說是好姐妹,那靈粹是瓊蘿花圃裏最好看的一朵花,是瓊蘿最用心養育的,在她生出靈識且化形之後,瓊蘿更是處處為她著想,隻是後來可惜。


    而軒轅禍與那胤玄,當初其實也是一對很好很好的兄弟,共同曆經生死,如若不是發生後來的事情,他們兩個之間,或許無論如何都不會走到兵戈相見,不死不休的地步。


    本都是沒必要發生的事情,卻全部都為情之一字而困住,且是牢牢鎖死,絲毫沒有走出去的空隙以及餘地。


    如今在這滅雪的墓前,瓊蘿低低給那軒轅禍以極簡短的話將當年與靈粹之間發生過得那些事情說了說,便是沒再說話,而軒轅禍則是沉默良久,深深歎了口氣,卻也沒有再次說話了。


    而瓊蘿則是一直看著那軒轅禍,隨後扭頭將視線轉移到那滅雪的墓碑上。


    吾妻滅雪之墓。


    “吾妻”兩字刻得尤其深入,想必當初刻字者極為用心極為用力。


    瓊蘿心中輕歎一聲。


    軒轅啊,你可否是已然對於當年所做的那些事情,感覺到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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