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詞醒來之際,緩緩支撐著自己坐起身,隻瞧見麵前有一個人,身著青衫,長發披散,背對著她坐著,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倒是嗅到些許香氣。


    嗅到這股香氣,竹詞不覺是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好像是餓了。


    “誒呀,你這麽快就醒啦?我還道這第一條魚,要自個兒吃呢,許久未曾見過外界的天地,好不容易出來,逮幾條魚,這自己還沒吃上,就得便宜你......”


    似乎是感受到竹詞醒來的動靜,那著青衫之人立即迴身看著她,是挑了挑眉,不過卻是看著她笑了笑。


    竹詞見他模樣,仔細想過後確認是沒有見過的人,當下想起自己之前不是正被似是失去神智的故緒追殺,後來因為脖頸被不慎傷到,又一直在拚命逃跑,想來是體力消耗過度,竟是失去了意識。


    她記得暈過去之前似乎是踩到了什麽濕軟的東西,滑了一下,似乎是跌進了水裏,再往後的時候,她就不太清楚了。


    竹詞抬眼看著那著青衫的男子,輕聲道:“你是誰?”


    那男子轉過身去,背對著竹詞,不知道在幹什麽,不過倒是也迴複了她的問題:“你既然敢來闖這風行山,也當知道這風行山上住著一位山神。”


    竹詞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男子扭頭看了她一眼:“......”


    竹詞緩緩道:“我是受人之托,來這風息湖底,取靈泉之水,而且我本也不是這個世間中人,是因機緣巧合而來到此地,對於這風行山上的了解,不甚多。”


    那人挑了挑眉,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再度扭過頭去,繼續手中之前還沒做完的事,低低道:“那你現在知道了,我是這風行山上的山神,至於我的名字,我剛剛醒過來,還沒想起來我叫什麽,倒是你,你這小丫頭,居然不怕死敢一個人來到這風息湖底,真不知道是該說你傻還是天真啊......”


    竹詞有些好奇得道:“我以為這風息湖底,是另外一片天地,不過以我所見,這裏並沒有過多的危險,甚至於連其他的生靈都非常少見,何來危險隻說?”


    “之前那個對你窮追不舍的人,他難道不算是一個危險?你要知道如若不是我感應到你們二人身上的靈力波動,被之驚醒想出來看看,正巧救下你,你就被那小子給撕成了碎片。”


    那自稱山神的人轉過身來,手裏拿著一根樹枝,不過剝去了枝葉,洗的幹幹淨淨,上邊串著一條被烤得通體金黃的小魚,看起來就十分美味,難怪之前醒來之時就一直嗅到一股香氣,原來是這人在烤魚吃。


    竹詞吞了吞口水,皺起眉頭反駁道:“那不一樣,他原來不是這樣的,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之前那些,必然都不是他原本所願意為之,他又如何能算作是危險?”


    “你要反駁我,可得有點硬氣,咽著口水同我講,可是一點兒氣勢都沒有。”


    那人笑眯眯看了竹詞片刻,後而把那條烤魚遞了過來,竹詞見此,不覺一怔,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抬眼看了看那人:“啊?”


    “餓了就直接說餓了嘛,這裏對於靈力消耗極快,如果不時時吃點東西,怕是一天都挨不下來,你這樣的小丫頭,怕是不吃不喝挨個半天都夠嗆。”


    他把烤魚直接塞進竹詞手裏,笑了笑道:“吃吧。”


    本是想到此人與自己素不相識,他遞過來的東西可是否安全可以食用,轉而竹詞又想到,自己似乎是有些想多了,如若是這個人要害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把她從故緒的手裏救下來之後,再辛苦烤魚毒她。


    想到此處,她也就不再推脫,隻是烤魚拿在手裏,想到之前心裏的那番思量,不覺是想到故緒,原本繚繞在鼻尖的香氣此時也突然變得不那麽容易撩撥她的思緒。


    竹詞猛然抬頭看著那青衫男子:“之前......之前追著我的那個男子......他在哪?”


    那男子在把烤魚遞給竹詞之後,就徑自轉身繼續去烤魚,竹詞抬眼說話時,他已經哼著歌開始烤魚,似是沒有注意到她的話,竹詞就抓著烤魚起身,走到那男子對麵坐下看著他,大聲再次問了一遍。


    “你說那個人?他差點殺了你,你就不恨他?”


    山神挑眉看了看竹詞,隨即笑道。


    竹詞奇道:“我為何要恨他?”


    “額......”


    這倒是難倒了山神,這他怎麽可能知道啊,於是想來想去,他決定轉移話題,抬手順著某個方向的一處隨意一指:“喏,他被冰湖湖水傷到,嘖嘖,這湖水裏邊此時充斥著的可都是屬於他的力量,誰讓他定力不夠沒有抵抗住那股邪念?被屬於自己的力量給反傷了。”


    竹詞順著閃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見到在遠處一塊平滑的巨石之上,躺著一個人,那人黑衣白發,雙目緊閉,麵色看起來不是很好,眉頭一直緊緊皺著。


    “阿緒......”


    見此,竹詞朝前走了幾步,是想過去瞧一瞧,卻不想還沒走出幾步,腰際似是被某樣東西給拴住,緊接著就把她給拽了迴去,竹詞還尚未反應過來,就是被一人牢牢接住。


    不過在接住她之後,山神就立刻鬆開,也收迴了拴在竹詞腰際的那根碧色繩索。


    “為何不讓我去見他?”


    竹詞見他如此,也不生氣,卻也沒有坐下,隻站在他身旁低低問道。


    “你傻呀,隻看他的外形都知道他還沒有恢複,他好不容易被自己的那股靈力反傷打暈過去,好不容易消停一會,你萬一跑過去,讓他嗅到你身上血液的味道醒來,那我修為被抑製,我可打不過他。”


    山神坐迴原地,抓起一旁烤了一半的魚,仔細架在火上翻動,似是不經意得給竹詞解釋:“再說了,我救了你,是你救命恩人,你再擔心他,不介意自己的死活,但是總不能害了我吧?”


    竹詞聽得此話,眨了眨眼,再次抬眼看了看遠處的故緒,沉默片刻,隨即再次坐在山神的對麵:“對不起,我擔心他的身體出問題,這個人對我很重要,我害怕他受傷......”她說了幾句,聲音顫抖幾分,隨即趕緊換了話題:“我不會靠近他的,你救了我,我怎麽會願意讓你因為我而受傷。”


    “你這小丫頭也算是有趣。”


    那山神卻是噗嗤笑出聲來,在竹詞莫名其妙的眼神之中笑了許久,後來也沒有解釋為什麽笑,笑了一會自個兒就停了下來。


    竹詞咬了一口魚,即便是很餓,又被這烤魚的香氣引起饞欲,卻因為心中裝了許多事,反倒是有些食不知味,她抬眼看著山神,幾度欲言,卻又沒有說出口。


    山神也給自己烤好了一條魚,剛咬一口,就看到自己對麵那小丫頭麵上的神色,不覺也是有些被她傳染得食不知味,頗是無奈得道:“你有什麽事就說,我又不會吃了你。”


    “噗......咳......咳......”


    竹詞猝不及防之間被他的話給噎到,是把自己給嗆到,開始不停咳嗽,那山神還專門繞過來,很是體貼得替她拍了拍背,輕聲說道:“是我說話聲音太大了嗎?怎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你看我現在說話的聲調怎麽樣?夠輕嗎?還會嚇到你嗎?”


    “沒......沒關係......和那個沒關係......”


    竹詞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卻聽著山神小心翼翼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她拍拍胸口,隨即是抬眼看著山神,認真道:“你可以告訴我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山神攤了攤手:“我不太清楚啊。”


    竹詞瞪大眼睛:“可你是神啊,有什麽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啊?”


    山神也瞪大眼睛看著竹詞:“誰跟你說我是神了?還有,為什麽是神就會是什麽都知道啊?”


    “因為神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存在啊。”


    聽到竹詞有些理所當然得迴複,山神怔了怔,沉默了下來。


    竹詞見此,也沒有再說話,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也不敢再說話了。


    “原來你們都是這樣認為的嗎......”


    片刻後,山神有些哭笑不得的笑了笑,轉而看著竹詞:“小丫頭,神不是萬能的,神位也是一種修為品階的象征,在你成神之後,會接觸到另外一個世界,到那時候你就會知道其實神也沒有那麽強,世上傳得神乎其神的神,是不存在的。”


    這個人自稱為山神,但是身上又是什麽修為都沒有,談起許多事情,也都是一副看似清楚卻又不清楚的模樣,摸不透他的心思,隻是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人說的話,好像是有一點點的道理。


    總歸是找不到什麽可以反駁的話,這個山神,似乎神神叨叨的,但是看起來,他好像真的對於神界,很是了解......


    山神見竹詞麵色恍惚,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抬手拍拍竹詞的腦袋,轉移了話題,道:“這麽說吧,具體一點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那個小子神識混亂,最終被心中邪念所控,乃是因為嗅到你身上血液的氣味。”


    “我身上血液的氣味......”


    竹詞皺起眉頭,低低念叨了一遍,心中疑惑卻愈發濃厚,她抬眼看了山神片刻,似是猶豫了一小會,但還是低低道:“不知道前輩可是能夠瞧出我的體質特殊,我這軀體裏血液本就特別少,還很稀薄,更別說能夠溢出血香......”


    山神挑眉:“少?我看可一點也不少,你那脖頸上的傷口之前可是流了不少血,染了一大片湖水,我還清理了好大一會呢。”


    “啊?”


    竹詞不覺傻了眼,下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頸上原本被故緒傷到的那個位置,能夠感覺到皮肉微微翻起,摸上去還會有些疼,這傷口如果不用特殊的藥物塗抹,就不會好,血液也會不停得流。


    但是竹詞的手放下來之際,手上並未沾有一點血跡。


    “你之前是不是見到離櫻了?”


    山神似是沒有看到竹詞麵色的不對勁,而是繼續詢問。


    竹詞迴過神來,看了山神一眼,點了點頭:“恩,隻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什麽地方見到的她,反倒像是做夢一樣,隻是在夢醒之後,我身上的毒素的確是被清除了去,而且之前嘴裏那股苦澀感也非常濃鬱......”


    “嘴裏的苦澀感......”


    山神自顧自念叨片刻,猛然抬頭看著竹詞:“她給你吃什麽東西了?”


    竹詞一怔,皺著眉頭想了想:“應該是,那東西又苦又澀,腥滑無比,入口之後即便是吞咽下去,嘴裏那股異味還有那種濃烈想要嘔吐的感覺還是分毫不減。”


    這她簡直是記得太深切了,就算是她忘記離櫻之前跟她說過什麽,她都不會忘記有關對於那個被離櫻塞進她嘴裏的東西的任何描述。


    “原來如此......”


    那山神神色怪異得看了竹詞一眼,瞧了片刻又是抬頭看向遠處的故緒,不知道他究竟是明白了什麽,竹詞見山神麵色怪異,問道:“怎麽了”


    “你想不想知道那離櫻之前把什麽東西喂給你了?”


    竹詞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不知道。”


    “那是她的內丹,是一顆由九尾天狐煉化淬煉了千萬年的內丹,效用可堪比上品金丹,不過大多數時候都用來在傳承下一代的時候,才會用到,她居然舍得把這玩意兒給了你......”


    聽到山神的話,竹詞傻了眼,那吃下去引得她惡心想吐的東西,居然是九尾天狐的內丹?


    山神砸了咂嘴,補了一句:“好像還是現場掏出來,趁還新鮮著就喂給你了,後來又用她自身所剩靈力,助你將那內丹之中的靈力與你血脈和軀體相融合,怪不得你這副泥沙所鑄得軀體,會生出如此多的血液。”


    他笑了笑:“這片天地間圍繞著一股靈力,對於尋常人沒什麽事,就是因為當年跟九尾關乎有過一段緣分,所以對於九尾天狐的血脈極為敏感。”


    見竹詞麵色呆愣,山神看著遠處躺著的故緒,低低道:“你不是想知道他為何攻擊你?他就是嗅到你血液之中的那股濃鬱靈力,又因為血脈尚未完全覺醒,在這片天地中抵抗力變得弱了不少,才會完全被那股嗜血的念頭掩蓋住原本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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