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薑厄瞧著那笑眯眯看著他們幾人的趙老爺,麵色陰沉,剛要開口,卻停住,片刻後,再次道:“或許我不該這麽叫你,你這個奪人身軀的賊人。”


    雲凉扭頭看到那趙老爺,麵色一變,他立刻從懷中取出羅盤,那羅盤霎時變了顏色,上邊的指針不停轉動,雲凉瞪著羅盤,看看那趙老爺,又看看竹詞。


    竹詞笑道:“現在你知道錯怪好人了吧?還叫我妖女,道歉。”


    雲凉臉上陰一陣晴一陣,最後一把收起羅盤,“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竹詞。


    “誒!你這個小道士......”


    竹詞正待說話,卻被故緒抓住手腕,她扭頭看他,卻見他嘴角帶笑,搖了搖頭。


    既然故緒如此,竹詞也心知此時並不是和這雲凉耍嘴皮子的時候,她扭頭看那趙嚐之時,心頭微微驚訝一番,這趙嚐,此時雙目皆呈猩紅之色,不似被鬼附身,但這具軀體之中所存得魂魄,的確不是原本的那個。


    趙嚐笑了笑,看著薑厄,道:“原是我小瞧了你,鬼劍薑厄,不愧是世人傳遍了的神奇人物,幾經死劫都能絕處逢生,如今竟也能從鬼大人的手下逃脫,當真是厲害呢。”


    薑厄眉頭微皺:“你究竟是甚麽人?不,你究竟......是人是鬼?”


    不想那趙嚐竟是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人莫名其妙,不過誰也沒有開口打斷他,這趙嚐居然敢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想必已經是做好了準備。


    畢竟這裏雖然薑厄對於鬼怪沒有應對之法,但還有著竹詞和故緒,再不濟,還有一個半吊子雲凉,趙嚐敢來此處,不是他自大,就是身後有人撐腰,的確輕視不得。


    趙嚐一個人笑了片刻,後而慢慢停歇,抬眼看著薑厄,眸中猩紅陡然化為淡淡薄霧,竟似是在眼中散布開來,分外詭異,他低低道:“我是誰,你不必知道,你隻需要知道,這天地之大,雖然世人皆稱讚你,但你並非一生無所錯。”


    他緩緩抬起手指,是指了指天,趙嚐咧開嘴笑:“上天一直在看著,我犯下大錯與鬼勾結,害人無數,罪該萬死,而你薑厄,之前做過的那些惡事,總有人會替那些因你而枉死之人,討個公道。”


    雲凉瞪了那趙嚐一眼:“怪不得我之前在這不遠處一直感應到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氣息,原來是你在這府裏藏了鬼,你可知人鬼本殊途,情義難長,而即便隻是利益勾結,最終吃虧的也不過是人而已。”


    即使是小鬼,修為不高,但在不通法術的人麵前,鬼依舊是穩穩占據上風,一些人為了一己私欲,而與鬼怪勾結,多是為那些鬼怪誘騙更多的人,為鬼怪所食,以此來換取幫助,但一般最後的結局,與鬼怪勾結的人,也不會得到善終。


    趙嚐笑了笑:“如若是有其他方法,誰會願意去跟鬼勾結,我豁出性命去,也想看著這人言菩薩心腸,行俠仗義的鬼劍,是如何被折磨致死,不然難消我幼年苦楚,心頭之恨。”


    “你幼年?你如今多大?你幼年的時候,薑大俠怕是還沒有出生吧?!”


    雲凉瞪大眼,看著那趙嚐,滿臉不可置信,兩眼裏邊,盡是“你別是糊塗了吧”的神情。


    “無知,你身為仙派中人,竟瞧不出這具軀體之中,早已是喚了一個魂魄?”


    竹詞上前拍了拍那雲凉的肩:“小道士,我看你還是迴山,再好好練一練,如此半吊子功夫,出來做事,冤枉好人,遇到真正的敵人,竟連最粗淺的門道都看不出來,你究竟是出來害人呢,還是出來助人?”


    “你!”


    雲凉扭頭怒視竹詞,但半晌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他瞪了竹詞片刻,狠狠低下頭去再不說話,不過兩眼之中泛起淡淡失落之意,他越是如此,竹詞就越是想逗他,跟著低頭去看,卻見其眼中落寞,不由得一怔。


    “你說我做過惡事,薑某此生除了年輕不懂事時,誤害過一位忠良性命,卻也是中人計策被留,沒能及時趕到,此外,死在薑某手下之人無數,但無一不是大奸大惡,或者是與薑某之間有深仇大恨之輩。”


    薑厄靜靜站在原地,瞧著那趙嚐,一字一頓,頗是嚴肅。


    “哈哈哈哈!薑厄,你話說得可真好啊,是,死在你手裏的人,他們確實該殺,但沒有被你親手所殺卻因你而枉死之人,還在少數嗎?!”


    趙嚐說此話的時候,兩眼之中已然全部為血霧所覆蓋,再瞧不清眼白眼珠,甚至於那些血霧竟匯成血淚,自眼角淌下。


    “我幼年喪父喪母,被人拐走做苦役,老板脾氣差動輒便是打罵,能夠活到長大已是極為不易,但那時我對你尚有感恩之心,依舊被蒙蔽,直到後來遇到那群人,我才知道,當年若不是你!”


    他猛然抬手,狠狠指著薑厄。


    “若不是你,薑厄,我父母不會被那賊人放火活活燒死,我不會被人擄去賣了換錢,成為無家可歸,家破人亡的亡命之徒。”


    薑厄聽的此話,眉頭微皺,聽得他如此說,心底似是泛起一些畫麵,不過甚為模糊,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但此時按趙嚐顯然已經情緒失控,他瘋瘋癲癲,半哭半笑。


    “後來我為趙老爺所救,我本感恩於他,哪知他多次向我提及你的事情,處處透出對你之敬佩,後來我忍不住,說出我幼年之事,他竟是要我日後休要再提。”


    “是,你們都圓滿歸隱,落得一世美名,但因你們,挑起眾多紛亂,死傷無數,你們竟狼心狗肺,從未將之看在眼裏,多少人顛沛流離,卻為人蠱惑念著你們的好。”


    趙嚐死死盯著薑厄:“可隻有我是清醒的。”


    “你為了救你的妻子!將人質安危棄於不顧!我父母對你何等信任,跟隨你去救你的妻子!最後他們兩個死在裏麵,身中數刀,是慘死啊,是慘死啊!”


    “而你和你妻子,安然無恙,從裏麵穩穩當當走出來,你本可以救他們的,你沒有,你任憑他們被那些賊人殺害,心中卻隻顧念你妻子有沒有損傷一根毫發。”


    他猛然又是大笑起來:“鬼劍,薑厄,大俠,聽得這些,你有沒有覺得很諷刺呢?”


    此時趙倉身後,猛然匯集起一團黑霧,隱約可以見得,這團黑霧之中,似有兩個猩紅光點,微微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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