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和平歪著頭,看著報紙上陳書寧和陳家旺的照片,輕聲念道:“農村飛出金鳳凰……離不開郭君山同誌的幫助……”


    陳書寧臉頰微紅,耳根發燙。


    “書寧,你接受記者采訪,還敢提郭君山?哈哈哈……你這跟當眾表白有什麽區別?你膽子真大。”


    陳書寧充耳不聞,略過薑和平的問題,目光落在報紙上:“記者,向前進。向遠方,向前進。”


    她抬起頭,看著沉迷在小說中的向遠方,問道:“遠方,你認識向記者呀?”


    “嗯,那是我堂姐。”向遠方探出頭來,垂眸看著陳書寧:“我姐說,讓我找機會把報紙給你,讓你留著作紀念。


    我不服氣呀!咱們倆就差一分,你能上報紙,我隻能幹看著。現在我服氣了,你確實比我優秀。”


    她們利用午休時間,給柳忠玉補習功課。向遠方清楚認識到,她和陳書寧的差距。


    “陳書寧你不要驕傲,我會努力追上你。”


    注意力重新迴到小說上,向遠方感歎道:“怎麽會有人,寫出這麽精彩的故事?”


    陳書寧拿起酒紅色發箍,放到向遠方櫃子裏,催促道:“遠方,你趕緊看,我還沒讀過呢!”


    “吱呀……”


    宿舍門打開,米巧蘭出現在門外,她手裏拎著一兜蘋果,垂頭喪氣走進來。


    陳書寧走到書桌前,和柳忠玉一起,將發卡收進紙箱裏。


    “書寧,這些東西我怎麽定價?”柳忠玉小聲問道:“我沒有經驗,你能教我嗎?”


    “咚——”


    挎包重重甩在床上,米巧蘭埋怨道:“你們怎麽不告訴我,孟竹君哪天出院?害我白跑一趟。”


    “我們不清楚。”目光落在米巧蘭身上,柳忠玉解釋道:“指導員到醫院之後,我們幾個就迴來了。沒人告訴我們,她哪天出院。”


    一拳打在棉花上,米巧蘭冷哼一聲,扭過臉去。


    “米巧蘭,我勸你還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薑和平翻出課本,柔聲說:“上次考試,你成績很不理想。”


    “關你什麽事?”米巧蘭突然站起來,抓起挎包往外走去:“天天中午念書,你們不睡我還要睡,煩人!”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呸……”


    宿舍突然安靜下去,陳書寧抱起紙箱,對柳忠玉說:“忠玉,你找塊幹淨的布料,我陪你出去擺攤。”


    “書寧,我陪你們去。”薑和平抓起一本書,抱在懷裏,快步追上去。


    油綠的草坪失去往日的光澤,枯草夾雜其中,景色比起夏日,淒涼幾分。


    涼風習習,也沒能抵擋住學子們的熱情,草坪上到處都是人。歌聲、讀書聲在耳邊縈繞,不時有手風琴聲傳來,也不知是誰在練琴。


    “頭花、最時髦的頭花!”


    “發卡,南方貨,便宜又好看……”


    “數量不多,價錢實惠,先到先得嘍!”


    陳書寧雙手做喇叭狀,扯著嗓子賣力吆喝著。


    柳忠玉鼓足勇氣,高聲喊道:“不要錯過,先到先得。”她要盡快改正膽小的毛病,不能一直依賴陳書寧。


    薑和平坐在一旁,捧著書津津有味的看著。一道道黑影閃過,嘈雜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抬眸看去,她被一群女同誌圍在中間,嘰嘰喳喳的聲音,吵的她頭疼。


    “這個多少錢?”


    “我要這個,你們不要跟我搶。”


    “同學,她拿的發箍還有嗎?我也想要。”


    “同學,我要三個,你算便宜些。”


    “……”


    陳書寧笑著招唿道:“學姐,你別急,我馬上給你拿新的。”


    “同學,發卡一毛錢一個,三個給你算兩毛五分。”


    “學姐,那種發卡賣光了,要不你等幾天,我多進一些迴來?箱子裏還有很多款式,我給你推薦一下。”


    柳忠玉有樣學樣,臉上帶著笑容,熱情推薦著:“同學,這款你喜歡嗎?”


    簡文怡挑了兩根頭繩,抬頭問:“同學,頭繩多少錢?”


    “一毛五兩根,再送你一根素圈頭繩。”


    忙亂中,陳書寧騰出手,從箱子裏拿出鏡子,放在攤位上。


    “頭花發卡可以試戴,我這裏有鏡子,覺得好看再付錢。”


    噗嗤一聲,簡文怡笑出聲,開口說:“你還挺會做生意,我要這兩個頭繩。有沒有精致一些的發卡,我想送長輩。”


    陳書寧笑著問道:“學姐,對方多大年紀,長發還是短發?”


    “嗯,五十出頭,齊肩短發。”


    陳書寧在箱子裏翻找著,片刻後取出幾款發卡,放到簡文怡麵前。


    “這幾款價格有些貴,三毛一個。不過質量特別好,款式新穎,外麵買不到。”


    這幾款發卡很精致,不比百貨大樓的東西差,而且價格便宜很多。簡文怡拿起其中一個,掏出五毛錢遞給陳書寧。


    “學姐,你等一下。我幫你裝起來,送人更好看。”


    陳書寧臉上始終掛著笑容,比起外麵那些售貨員,態度真誠又熱情。


    簡文怡對她印象深刻,笑著問道:“同學,你每天都過來擺攤嗎?我們朋友也喜歡這些小東西,我想帶她們過來。”


    陳書寧抬起眼眸,將簡文怡的樣子記在心底,熱情介紹道:“學姐,我過來幫同學忙。她叫柳忠玉,不忙時會過來擺攤。你也可以去宿舍找她,我們住二號樓419。”


    “好,我記住啦!”


    “同誌,還有發箍嗎?我不喜歡亮色,有沒有其他款式?”


    柳忠玉笑著答道:“有格子款,我給你拿。”買賣不大,卻帶給她莫大的勇氣,從今天開始,她的日子會越變越好。


    薑和平看著空空如也的紙箱,抬起頭,長椅上的發卡頭花所剩無幾。開口說:“賣這麽快?幹脆我也賣頭花吧!”


    嘴角的笑容淡去,一股酸澀湧上心頭。轉念一想,學校這麽大,就算薑和平加入進來,影響也不大。柳忠玉想通關鍵,笑著說:“好呀!幹脆咱們三個一起做買賣。”


    “我和你開玩笑呢!”薑和平笑嘻嘻的說:“忠玉,你別當真。你比我更需要這個機會,我不會跟你搶。”


    “和平,書寧,我是認真的。學校裏有這麽多人,咱們三個分開擺攤,不會影響對方的買賣。”柳忠玉反思一番,心中羞愧,繼續說:“我不貪心,能填飽肚子,我就知足。”


    陳書寧收好東西,拍著鼓鼓溜溜的挎包,笑著說:”走,咱們迴去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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