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和平看到那個魁梧的身影,臉上露出笑容:“哥,你終於來啦!你怎麽走那麽慢呀?”


    薑軍濤拎著行李走進來,在眾人臉上掃視一圈,最後落在米巧蘭身上。


    “她欺負你?”


    米巧蘭見他身形高大,心又打起鼓,慌忙解釋:“都是誤會,我道歉了。”


    薑和平推著鏡框,安撫道:“哥,我沒事。”


    薑和平扭頭,指著陳書寧旁邊的位置說:“哥,你把行李放這就行,我自己收拾。”


    薑軍濤瞪著米巧蘭,眼神兇狠,似乎隨時都會出手。米巧蘭屏住唿吸,縮著脖子退到一旁。


    “和平,我還有事得馬上走。遇到不開眼的人,不用忍著。”


    薑軍濤放下背包轉身就走。郭君山擠過人群,抬腳想要進屋,迎麵撞上薑軍濤。郭君山往旁邊讓開一步。側頭看到屋裏都是女同誌,沒有進去。


    “書寧,你把抹布放好。二哥在樓下等著,咱們過去吧!”


    陳書寧消失在樓梯口,米巧蘭才收迴目光,嘴裏嘟囔著:“神氣什麽啊?”


    薑和平身形一頓,咬著嘴唇沒有出聲。


    米巧蘭衝著門外喊道:“老米,你在外頭愣著幹什麽?趕緊進來幫我收拾東西。”


    宿舍樓熱鬧非凡,辦公樓卻很安靜。


    陳書寧、陳家旺坐在辦公桌前奮筆疾馳,張繼光站在一旁,彎著腰看他們解題。


    “不錯,這個解題思路很好。”


    “家旺,你停一下,這張試卷題目太淺,你來做這一張。”


    “書寧,這道物理題你解一下。”


    “……”


    太陽漸漸偏西,陳書寧肚子餓的咕咕叫。陳家旺揉著眉心,眉眼間滿是疲憊。


    張繼光放下筆,用欣賞的目光看著他們,開口說:“很不錯!相信你們學習一段時間後,再看這些題目,速度會提高很多。”


    太陽落山,光線暗下去,張繼光終於反應過來,臉上帶著愧疚之色,提議道:“哎呦,中午忘記帶你們吃飯了。走,咱們現在去食堂。”


    陳書寧整理試卷,笑著問:“張教授,您做學術研究時,是不是經常忘記吃飯?”


    張繼光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反問:“你怎麽知道?”


    “您看我們解題,比我們兄妹倆還要投入。由小見大,您工作時肯定比現在還要投入。”


    陳家旺背上挎包,附和道:“張教授,您是個純粹的人。”


    張繼光眉開眼笑,拿起飯盒,催促道:“走,今天帶你們吃點硬菜。”


    食堂空蕩蕩的,隻剩下幾位阿姨,聚在窗口聊天。陳書寧四下掃量著,低聲對陳家旺說:“二哥,不會沒飯了吧?”


    陳家旺小聲答道:“我也不清楚,先過去看看。”


    陳家旺掏出飯票和錢,跟著張繼光走向窗口。


    “張教授,您再不來,我們就關門啦!”


    “做題入迷,忘了吃飯,讓你們見笑了。”張繼光遞過飯盒,笑著說:“同誌,來兩份紅燒肉。米飯多一些,我們三個人吃。”


    陳書寧笑著湊過去,抬眼一看,脆生生說:“大姐,我們兩個沒有帶飯盒,能不能借個碗?我們打兩個素菜。”


    陳家旺看著黑板上的菜價,迅速算好錢和糧票,數出來遞過去。


    張繼光急忙攔住他,用真誠的語氣說:“家旺,這頓飯我請,你不要跟我爭。”


    陳書寧順著張繼光的手臂向上看去,襯衫微皺,袖口有米粒大小的破洞。襯衫口袋裏別著一支舊鋼筆。


    “”張教授,您請我們吃米飯,我們請您吃菜。”陳書寧輕聲說:“這裏人多,您就別推辭啦!”


    “書寧,這不合適。”張繼光板起臉,將糧票和錢塞到她手裏,語氣不容拒絕:“你們是學生,沒有收入。”


    張繼光迅速掏出錢和糧票,一股腦遞過去,催促道:“同誌趕緊收錢。另外裝兩個素菜,孩子們愛吃。”


    陳書寧嚼著紅燒肉,偷偷觀察著張繼光。


    察覺到她的目光,張繼光抬起頭,笑嗬嗬的問:“是不是覺得,我這模樣不像教授?”


    陳書寧嘴角含笑,坦誠的答道:“嗯,光看相貌,您確實不太像教授。您沒有架子,嗯……還有些不修邊幅。”


    “嗬嗬……”張繼光咽下米飯,輕聲說:“我天天忙工作,哪有時間講究這些?你師母經常念叨我,可惜我記不住。”


    張繼光停下筷子,歎息道:“政策原因,這些年來清大招收的學生,水平參差不齊。適合搞科研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知道你們兄妹的成績以後,我才會說服你們來清大。大學並不是你們的終點,而是你們的起點。


    書寧,家旺,你們要利用這幾年打好基礎,盡可能多學一點,學深一點。既然打算走科研這條路,就要做打持久戰的準備。”


    “我們已經做好準備啦!”陳書寧目光堅定,語氣堅決:“張教授,我們要做對國家有用的人,我們也願意為科研事業奉獻一生。”


    “書寧,科研這條路很難走,我希望你能堅持走下去。”


    “說到做到,誰也不能動搖我的決心。”


    縮在陳家村的陳書寧,雖然心懷理想,卻對未來感到迷茫。可現在的她目標明確,隻要堅定執行,早晚能夠走到終點。


    一陣涼風吹過,小徑兩旁的樹葉紛紛飄落。


    陳書寧拖著疲憊的身體,推開宿舍門。熱鬧的談笑聲戛然而止,五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陳書寧。


    陳書寧關上門,抬頭看向自己的床鋪,而後她臉色驟變,開口問道:“這是誰的被褥?為什麽私自和我換床位?”


    孟竹君愜意的坐在床邊,眼中閃過精光,陰陽怪氣的說:“誰說這床鋪是你的?現在我占了,就是我的。”


    “你叫什麽名字?”


    “孟竹君。”


    陳書寧快步走過去,指著床頭的貼紙,直視孟竹君的眼睛,高聲說:“這三個字念陳書寧,你不識字嗎?”


    孟竹君臉色陰沉,語氣透著不滿:“那怎麽了?你不過是鄉下來的野丫頭,我肯和你換床鋪,那是看得起你。”


    “我不需要你看得起。請你馬上把位置換迴來,不然我就動手了。”


    孟竹君眼中帶著不屑,心想:這陳書寧果然和邢芳草說的一樣,行事莽撞,粗鄙不堪。


    “我們是一個集體,要團結友愛。你把床位讓給我是應該的。”


    “我是鄉下來的野丫頭,不懂團結友愛。我隻知道沒有經過允許,私自動別人東西,沒有家教。”


    “你說誰沒有家教?”


    “我在說我自己。”


    孟竹君聞言由怒轉喜,輕笑著說:“算你有自知之明。”


    下一秒,她被陳書寧拽起來,重重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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