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彧辜漫步甫一出禪寺,舉手晃了晃心經,淡淡道:“出來吧,乖互。”


    與話語結束的,是另一個魔者依言現身。


    若此時那名解簽僧人還在,想不如臨大敵都不行。


    有對比才會有傷害。


    覓彧辜的氣勢尚算平穩,乖互的便是來勢洶洶了。


    他朝後看了一眼,問道:“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要問廢話。”覓彧辜道。


    乖互輕閉了一下嘴唇,爾後繼續道:“你從前並未二訪過哪座寺廟。”


    這話說的也對,麻煩也好,口頭警告也罷,有問題,當天她就解決了。


    “這是個有些特別的人。”覓彧辜微一思考,便給了這麽一個理由。


    乖互耿直地道:“再特別他也不是你要找的人。”


    所以有必要浪費這個心力?


    “……”覓彧辜轉身不再搭理他,負手行遠。


    更早之前她就已經說了,確實不是她要找的人。


    盡重複廢話。


    ……


    想知道,乖互是怎麽找到她的?


    笑死,你的直係上司,會沒有聯係方式麽。


    不過,乖互是自己找上門的……雖然沒派上一點用場。


    說到心情鬱悶不下於她的程度,當屬洛纖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嘛。”洛纖一腳踢開路上的小石頭,不滿地吐槽著。


    沒有惡鬥的硝煙,沒有策謀的刺激感,隻有枯燥地奔忙,和無聊的等待。


    現在的世道,一個個竟都如此佛係了?


    霄咎老神在在地於一旁飲茶,與賦閑的老人家一般,怡然自得。


    似乎沒有注意來迴踱步的美麗狐狸。


    洛纖看了他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喂。”她丟了一顆鬆子過去,毫不掩飾地表示自己的不滿。


    這才多久啊……不過,按照人類的七年之癢來說,成比例地算,似乎,也差不多了。


    他輕輕抬袖,手指翻轉間接下鬆子,置於石桌之上,手甫一離開,鬆子的仁與殼輕鬆剝離。


    “你想說什麽?”在某隻狐狸徹底發飆之前,霄咎明智地開始順毛。


    洛纖憋著氣道:“你不覺得如今的生活無聊地都要長青苔了麽?”


    “你想找人打架。”霄咎的理解也是異於常人了。


    洛纖嘴角一勾,緩緩道:“可惜,師出無名啊。”


    霄咎看向她,跟著笑了:“也不是完全沒有。”


    “怎麽說?”洛纖道。


    霄咎放下茶盞道:“無情宗的少宗主,與我有私怨。”


    洛纖:“……”


    “認識你這麽多年,我怎麽不知道你和陵倦還能糾葛上。”狐狸表示不相信。


    霄咎道:“於道師,他背信棄義了。”


    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


    人間之道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有人說禍不及下一代,不是還有人說父債子償麽,端看選擇的端點,和處理者的方向了。


    “是嗎,我可是聽說人家為了道師,終年不娶,還身中彼岸契印,怎麽能算背信棄義了。”當年的事,多多少少洛纖也是知道的。


    認真說來,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廂情願,何來背棄之說。


    因此,她再問:“莫非你此舉還有何所圖?”


    “你就不怕劍仙宗與無情宗由此而生起嫌隙?”


    霄咎與不瞞她,坦白道:“我聽說龍鵠在那裏。”


    洛纖聞言搖了搖頭,不讚同道:“不妥。覓彧辜破了雪尺凰潭,又把雪凰放走,還帶走了盡頭的人,將龍鵠相贈,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兩不相欠了。”


    再說了,憑啥她要出這個頭。


    霄咎點了點頭,深以為是。


    目的達到了,他便不再開口。


    洛纖反應過來,一時無語:“……”


    有個人對自己如此了解,也不全令人欣慰。


    ……


    “你很閑嗎?”覓彧辜道。


    乖互自那天現身,由跟著她暗轉明。


    她走了多少地方,他就跟在後麵行了多久。


    她不開口,他便也不說話。


    若是乖互幫忙找人,她也就不計較這些。


    但他……他真的隻是跟著而已。


    乖互頷首道:“如今魔域有證末示威,霄咎又神龍見首不見尾,那些所謂正義之師的視線倒移向了別處。”


    因而,他的的確確是閑的很。


    造成這一切順勢的幕後,可不正是眼前之人麽。


    “比如說。”覓彧辜接茬道


    乖互道:“妖王再臨,妖丹卻不知所蹤。”


    “那你便不該閑著。”覓彧辜道:“為何不決策趁機混水摸魚?”


    魔域的仁慈,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乖互也不跟她賣關子,直截了當道:“妖丹奪不走。”


    “怎麽說?”覓彧辜對此內情是當真不知。


    雖然冥冥之中她掌握了重要局勢的走向,似他人不能探知的命運,但再如何共通的世界,總有核心是區別的。


    而且,對乖互,她亦不覺得有動心思的必要。


    可以讓你知道的,毫不吝嗇,不想讓你知道的,絕口不提。


    魔域之獨特,暗界的行事風格,如出一撤。


    果如她所預料,乖互道:“妖丹若是死物,八方皆不惜代價爭奪,強者得之。”


    “你的意思是,妖丹有了自己的意識。”覓彧辜一點即通。


    乖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不止如此,據我所知,妖丹恐怕是妖王的半身。”


    所謂半身,有很多種解釋。


    不過此刻的所示,顯然是指雙生之意。


    覓彧辜念頭百轉千迴,驀然一刹那,想通了關鍵。


    她道:“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那妖王也不例外了。”


    若妖王為善,妖丹便很有可能是其違背的存在。


    然而乖互接下來的話,再次給她帶來了驚詫。


    “非也。”


    乖互道:“妖與人相近,並不是非黑即白,也有可能亦正亦邪。若凡身為黑,那妖身即為白,反之亦然。”


    “原來如此。”覓彧辜頷首,明白了。


    也就是說,妖王的善惡觀是動態的。


    她恍然記起了,安立截與,應該說是絛牽與之交鋒的那一幕。


    湖麵漣漪之上,匆匆一瞥,高深難測,似掌握一切卻並不目空無塵。


    她垂眸衡量,是個難纏的家夥,凡身尚且如此,妖丹卻不知如何,是純澈到底,還是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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