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奕若有所思道:“莫非你早知道了。”


    不待覓彧辜對此有何因應,他自顧自地解答道:“也對,明知道這三個人的來曆卻敢明目張膽地收留他們,不可能心裏沒底。”


    覓彧辜頭也不迴道:“有底,亦沒底。”


    一個時辰後。


    穀羽住處,室內安立截靜靜地躺在竹塌之上。


    他的脖領處顯而易見一圈青紫勒痕,氣息已然全無。


    穀羽侍立在床旁,麵無表情。


    她見覓彧辜與飲奕來到,眼眸一抬,神態沒有任何波動。


    覓彧辜腳步不停,徑直走到塌前。


    飲奕則站在門口,左右打量。


    他雖然看不到絛牽,但能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力量存在。


    覓彧辜略微一掃過安立截的身體各處,最後視線停留在丹田中空的上方。


    絛牽的身影已經趨近成年身材大小,與安立截的模樣完全不符。


    畝禺如此評價道:“雙生兩格已破,果如你所料,這家夥不是個安分的。”


    “不過,”畝禺話口一轉,“付出的代價也是對等的,再過半月,他亦不複存在了。”


    絛牽麵對覓彧辜的注視不言不語,事已至此,且看她還有如何手段。


    覓彧辜看向從她進門起便沉默至今的穀羽,開口問道:“穀羽,發生了什麽事?”


    穀羽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安立截,又看了看身形將近驅散的絛牽,良久才道:“他是魔君,我的仇人。”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汲汲找尋的罪魁禍首,想不到從一開始就在身邊。而這個收留她的仙長,則是促成如今情形的“黑手”


    現僅有的理智尚存,完全是看在做這一切仙長沒有理由,沒有利益,沒有目的。


    覓彧辜淡淡道:“這個,我一開始就知道。”


    “為什麽?”穀羽追問道。


    所以,為什麽她非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覓彧辜道:“從數量來看,雖一魔生,三者可活。”


    “所以你策劃了,讓兩個有血海深仇的人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穀羽實在不能理解這種做法,“活著有那麽重要麽?”


    飲奕在旁聽了這許久,算是明白了前後關係。


    穀羽存在牽係在安立截身上,而安立截的牽係與魔者息息相關,穀羽與魔者又有血仇。


    如此一來,他也很好奇,這麽做她是為了什麽。


    活著有那麽重要又是所指何。


    “活著很重要。”覓彧辜的迴答十分肯定。


    畝禺道:“雙生兩格互相牽係又各自獨立,依我看,棄車保帥吧。”


    言外之意則是,徹底除去絛牽,讓安立截重獲自由。


    絛牽聽了這番言語,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是毫不在意。


    穀羽等人看向覓彧辜,看她如何決斷。


    覓彧辜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雙生兩格,安立截為主體,絛牽為輔,互相牽係,安立截滅,絛牽不存。各自獨立為前者生後者亡,各不相幹。”


    眼下的情況是,絛牽對於自己的魂體存在已然不滿,否則亦不會這麽快暴露魔君的身份,誘使穀羽情緒上湧而對養育到大的安立截痛下殺手。


    似乎總歸看來,絛牽不想活了,成全了他,也是成全了穀羽。


    “飲奕,你怎麽看待?”覓彧辜突然轉移對象道。


    “啊?”莫名其妙被點名的飲奕。


    他怎麽看待?


    他就是一個吃瓜帶傳話的人。


    不過想想他在劍仙宗算不上自食其力的表現,既然綠碌峰的主人都問話了,敷衍著迴答似乎不太禮貌。


    “我麽……”飲奕沉吟片刻後,同樣上前查看了安立截一番。


    這小孩體質異於常人,按照常人的軀殼環境推斷,沒有氣息的進入,必然是斷了生機。


    但觀其臉色尚且紅潤,似未氣絕。


    如此可推斷,穀羽沒有真正下死手。


    既然留手了,那麽便說明了情誼還在,起碼是心軟了。


    “我想,或許可求兩全其美的法子。”最終飲奕說了一句看似稀裏糊塗的一句。


    但覓彧辜卻認真點了點頭,讚同他道:“此言甚是。”


    畝禺道:“我就知道,這人啊,不是白救的,也不是白留的。”


    眼下還能有什麽辦法,一成人魔兩恩怨,二全身為道師應盡的職責呢?


    一切的解決根源即在於——


    覓彧辜道:“飲奕,此事需要你來助一臂之力了。”


    雖室內其餘眾仍不明所以,但飲奕應承道:“是。”


    ……


    星極峰,覓彧辜再度來訪。


    此次她沒有任何贅言,簡潔道:“你準備好,15天後我們出發,去雪尺凰潭。”


    雪尺凰潭,那是她取得雪尺之心的地方,非三寶齊聚不可解封。


    如今凰潭現世,三寶已無所蹤,進入條件亦不如當初那般苛刻。


    更何況雪尺之心的擁有者本身就在這,無須操勞。


    霄咎道:“凰潭已無雪尺之心,再跑一趟,有何價值?”


    覓彧辜不答,畝禺語氣不善道:“當然是去取心了。”


    “小娃娃。”洛纖飄到畝禺的身後道:“你是什麽來曆?”


    畝禺朝她齜牙:“要你管。”


    覓彧辜對她二人的互動視而不見,養個徒弟屬實麻煩,照做就是,還得想個理由迴答價值。


    那邊洛纖與畝禺有來有迴地打著嘴仗,這邊覓彧辜已想好了應對之策道:“你修的是什麽道?”


    霄咎道:“隨心之道。”


    萬事皆隨心隨意。


    “如此,雪尺之心便不適合給你置換了。”


    覓彧辜視線移向洛纖,接著道:“說起來以人度物,終不如亦物夷物。”


    霄咎看著她,不語。


    “證末之劍在星極峰,此行你順便帶上它吧。”


    最終覓彧辜拍板,離開前帶上了炸毛的畝禺。


    洛纖道:“這小子與魔域本源相似,略有不同,然與我狐族,有些斥意。”


    “你是先天神狐,他是先天魔族,相斥反應自是較尋常明顯。”霄咎道。


    他的目光遠眺峰壑之巔,那裏垂直著刺入了一把長劍,正是當初階助以開峰的證末。


    霄咎開辟劍仙宗,卻並非以劍入道。如此,本命寶器不是寶劍。


    但為何道師指定了證末來繼承雪尺之心?


    以及失去與原本心髒已經融合的雪尺之心,宿主的後果會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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