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


    冊子即是佛曰宗的邀請函,琥珀色的封麵,燙金豎式大字“盛會議柬”。


    覓彧辜翻開一覽,先是細分議事人員名單,第二頁才是單獨的邀請函。


    “劍仙宗,覓彧辜。”


    “龍衍劍,鱗天淵。”


    覓彧辜的目光停留在兩個名字上徘徊,前麵人的她熟。


    但是這後麵的,前半部分,她依舊熟。


    鱗天淵,空夢道人。


    也……算不上衝突吧,就挺突然的。


    她不是沒有想過空夢師兄,可能是他的道號之類的。


    古人嘛,取什麽字,號什麽居士,又叫什麽先生的。


    多了去了。


    “這該不會是你的真實名姓吧,空夢師兄。”覓彧辜指腹點著下麵一行文字道。


    空夢道人瞟了一眼,不做聲。


    不知何時,畝禺湊到了旁邊,評頭論足道:“濃濃的中二意味。”


    “咳咳。”由於空夢道人不同尋常的沉默,覓彧辜錯開話題道:“你怎麽來了?”


    畝禺幹巴巴道:“我得跟著你。”


    “哪次有生死危機,關鍵是你有哪次是真的在跟著我了。”覓彧辜實在忍不住吐槽。


    畝禺道:“真是的,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計較了。”


    一個時辰過去,啟明星已然退場。


    覓彧辜看著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黎明的第一縷晨光已至。


    覓彧辜道:“算了。”


    空夢道人將盛會議柬交給她,就明白她會看到那個名字,至於追問細節,他仍是保持了無言。


    是時刻還沒到麽?


    覓彧辜翻迴請柬第一頁,劍仙宗兩大長老,她和空夢師兄名列其中。無情宗,掌門陵玥。佛曰宗,祖厄大師。魔衍宗,蘇巹。


    “為什麽劍仙宗可以出兩個名額?”覓彧辜不解道。


    而對於自己能馬上給予的迴複,空夢道人毫不吝嗇開口:“內情很簡單,議會的主持者是祖厄大師。”


    後麵的話無需他解釋,覓彧辜也明白是誰拜托的。


    覓彧辜側頭看了眼失去往日光彩淩厲的烏棱峰,感慨道:“自己都到這個程度了,還要試圖鋪平以後的道路嗎?”


    “你似乎挺失望的。”空夢道人道。


    覓彧辜並不否認:“因為我也想靠自己的力量得到大家的認同啊。”


    空夢道人不置可否道:“不用借助外力直躍九霄的人,不說少之又少,絕對是不可完全摘出父輩的福蔭的。”


    “你可以覺得我在雞蛋裏挑骨頭,”覓彧辜組織了一番措詞後道:“最早的是母係社會,女媧造人也是被廣為傳唱的神話傳說。”


    所以,為什麽不是父母長輩的福蔭,而是父輩的?


    空夢道人眨了眨眼睛,沒有反駁的強烈心情道:“師妹說的對。”


    覓彧辜:“……”


    感覺自己在無理取鬧?打死誰她也不會有這個想法的。


    說來也奇怪,從前不是沒想過對立問題,這一刻與其說這個意識越發清晰,倒不如說是更自信了。


    而且,空夢道人的神情亦不似敷衍。


    ……


    由於星極峰的提前開啟,霄咎隨之搬離了綠碌峰。


    他在那裏住,師徒倆都挺不方便的很。


    畝禺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不方便,又不可能發生什麽狗血的故事。”


    “雖然你說的也有點道理。”覓彧辜托著下頜道。


    她和畝禺是兩個單身漢,人家霄咎可是有道侶有家室的。


    唉,不管哪一個空間,都充滿了對光棍的濃濃的“惡”意啊。


    “可是有我們兩個大燈泡在,著實是亮堂得很。”


    “……”


    這跟它有什麽關係?


    暗界之魔的衍生,與人類可以說是兩種毫不相幹的方式。


    鑒於無抽風的時機雖少但有,畝禺不在此糾結道:“你打算何時動身前往佛曰宗?”


    “你急什麽?”


    覓彧辜原先隻是隨口一提道:“該不會我下一個徒弟就在那裏吧。”


    但話說出口後,她越發覺得不是沒有蛛絲馬跡可循。


    “不會是真的吧。”


    動作若如此迅速,那離功德圓滿也不遠了。


    “不是。”畝禺否認道:“但是與九九盛會脫不了幹係。”


    覓彧辜有些失望道:“這樣啊,那還是差了時機。”


    見她再次不語,畝禺索性與她攤牌了。


    “你告訴我,你們動身前往佛曰宗的具體時間,作為交換,我告訴你階的最後一句話,如何?”


    覓彧辜道:“早這樣坦白多好。非得等人家裝傻充愣,不樂意搭理你。”


    “你還好意思說?在我看來,那就是一句廢話。”如果那晚畝禺沒有偷偷跟著的話,也就沒有今天這一出了。


    階與空夢道人交托在前,他不在替他照顧覓師妹。


    而後還特意拜托自己帶一句原話的口風,不是廢話又是什麽。


    覓彧辜傾聽等待的模樣,催促道:“你倒是把話說完整。”


    畝禺複述道:“你往後的路,務必帶上空夢道人。”


    “空夢師兄,什麽時候在大師兄的眼裏,變得這麽靠得住了?”覓彧辜思索道。


    畝禺的評價倒是客觀:“除去他的龍衍劍對你的存在威脅性極大,空夢道人的確是除階以外的不二人選。”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覓彧辜道:“一直被人護著指引著,雖然保留了自主的意識,也難逃傀儡的意味。”


    “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的真實身份麽?”


    “你的心境本就趨於頂峰,無謂人世往迴的磨練。這亦是你應得的待遇。”畝禺很是認真地道。


    覓彧辜沉默了半晌,猶豫道:“我……真的有那麽慘嗎?”


    淒慘到連有心沒有感情的魔,都忍不住對她施以同情。


    每到力量的臨界點與頂點的交互,她的心態皆會比平時要異常地活躍一些。


    更久遠的記憶清晰浮現,成為噬神時的那些遭遇反被襯托得模糊了。


    她甚至恍如昨日般地自腦海浮現出一個場景,她付出的酬勞,不是提供樂趣,而是予命換命。


    暗界、始魔,龍氣、噬神,存在、不複存在。


    她想救的那個人,是她的生身母親。


    龍息因此而被融合,接著龍氣指引她來到了暗界。


    後來,她便與始魔便做下了以存在換消弭存在的,公平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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