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珠你真不要?”


    問出此話的不是霄咎,而是覓彧辜。


    空夢道人道:“嗯,不要了。”


    “隻能迴溯,但不能逆轉,說到底也是名不副實。”


    叫什麽逆轉珠啊,還不如叫迴溯珠。


    覓彧辜不是不清楚空夢道人這一鬧,正好緩解了階侵入霄咎地盤盤算的唐突。


    即便是在修仙界,打人家私人領地的主意,跟私闖民宅打家劫舍的概念一般,都沒差的。


    而階會如此失禮,歸根結底都是為了她。


    雖說霄咎現在是覓彧辜的徒弟,但身為道祖的霄咎確不用如此慣著她。


    因果紛亂,尋隙可循,似悖論,可圓可不圓。


    若空夢道人非逆轉珠不可,覓彧辜便會不留餘地地成全他。


    當然,自家的徒弟也是虧待不得的。


    改變道丹的雜質寶物,或許可從相似功用的替代品著手。


    霄咎妥協道:“既然如此,階,我們的交易達成。”


    “那就走吧。”他的答複早在階的意料之中。


    “等等。”覓彧辜阻止道:“大師兄,我還有疑惑未解。”


    “說。”階沒有迴頭道。


    空夢道人冷眼旁觀。


    霄咎亦是靜立不語。


    覓彧辜道:“關於星辰之力……”


    “還記得你元嬰期蘇醒的時候嗎?”不待她說完,階問道。


    “那時候的七星天象。”


    覓彧辜麵目恍然:“我記得。不過晉升元嬰期的反應天象不都是如此的。”


    有什麽奇特之處嗎?


    空夢道人道:“大多數修士突破元嬰境界,天象的確會示警有異。卻並非所有人皆能引七星之力為己用。”


    鬥柄指東,天下皆春;鬥柄指南,天下皆夏;


    鬥柄指西,天下皆秋;鬥柄指北,天下皆冬。


    “四時,四季,四方。”霄咎道:“絕大多數人,包括修士,都低估了北鬥七星。他們的認知或停留在夜觀星象預知人事吉兇,更有假想者妄圖穿梭到另外的時空。”


    “北鬥七星,吾道又敬崇其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鬥七宮。”


    天樞宮,貪狼星君。天璿宮,巨門星君。天璣宮,祿存星君。天權宮,文曲星君。玉衡宮,廉貞星君。開陽宮,武曲星君。搖光宮,破軍星君。


    七元相助破丹成嬰,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機緣。


    覓彧辜靜靜聽著三人的科普,手掌不由撫上了心口處。


    由心血係,順脈枝連至心境台。


    彼岸契印擋了死劫後,效用變得淺淡,覓彧辜本尊除了有生息地躺著,再無其他反應。


    引魔源救下絛牽,使其與安立截共存,所付出的代價遠超了她的預估,甚至險些把第一個立意抹消了。


    聯想前後,他人想都不敢想象的福緣,然隨之而來的是勢均力敵的風險。


    兩相抵消,覓彧辜沒有完滿一件大事的成就感,更多的是對未來道路的思慮。


    “當你已拿定主意做下決定時,便該一往無前。”階的聲音響起,似撥開迷霧的言燈。


    “瞻前顧後,不適合你。”


    “對了,有一句話我讓畝禺帶給你,相信不多時就能收到了。”


    說完,大師兄淩空禦起證末,直朝星極峰而去。


    空夢道人隨手拂塵化龍衍劍,緊隨其後。


    覓彧辜閉著眼睛,問道:“開星極峰的代價是什麽?”


    “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晝夜往返,陰陽相和。”霄咎特意在等她,答道:“一峰開,則一峰闔。”


    事實上,在知曉覓彧辜能用星辰之力時,他就知道為什麽道師的不二人選唯她而已了。


    霄咎的星極峰,命名正是依據字麵上的意思來取的。


    極星之峰。


    外象是連座綿延、未經雕琢的穀壑峰嶺,窺不破其間蔥鬱木氣。


    正對向上的天空,夜色沉沉,滿目星河連簇閃爍。


    階一襲黑白壁壘的道袍,相貌平平,一如初見。腳下的證末已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懸浮於星極峰的上空。


    霄咎、空夢道人與覓彧辜等三人距在山腳下百裏處,仰觀後續。


    階一手持劍橫向,另一手並成劍訣溫和地拂過證末劍身,指尖泛起星點的光芒滲透,雙刃逐漸被鍍滿了一層鋒銳。


    它隱退於廝殺已有年久,時隔經年再次被主人喚醒,證末激動地顫著劍體,甕動地震出不絕於耳的劍鳴。


    階注視著它道:“別著急,很快就到你展示威力的時候了。”


    他的手指連著變幻幾個訣勢,劍佩之處有陰陽爻的殘影光暈相唿應。


    階的身段隨劍舞動,每刺出一劍形成一道法印,當陣卦相生成圖之時,敕道:“如律令。”


    覓彧辜的耳朵輕微動了動,畝禺毫不懷疑自己看到了她的嘴角,微乎其微地上揚了。


    畝禺:你剛剛在想什麽?


    覓彧辜:急急如律令。


    畝禺:“……”


    打擾了,不能理解的腦迴路。


    霄咎意味不明道:“這手段可真是有夠溫柔的。”


    “有法可破就無必要蠻攻了,不是麽?”空夢道人顯然不讚同。


    霄咎輕笑一聲,靜觀後效。


    當星極峰的外象被證末輕易攻破之後,天際露白,星漢漸隱。


    雲騰霧海,靈鶴盤旋,清啼醒脾,整個洞府跟著顯現真貌。


    然遠觀很清楚,靠近了即是鏡花水月。


    刺劈撩掛雲點崩截基礎劍勢畢,階最後一個拋劍,證末迴旋著直奔星極峰頂。


    不用他遠程控製,它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麽做。


    證末穩住劍身,驟然百倍變大,隨後以重壓之勢劈天蓋地擲落。


    巨劍愈發靠近星極峰,先前舞下的劍訣一一與禁製的道芒化現相抵。


    劍尖帶著決絕的凜冽刺下,剔開了山脊,途徑電石火花,緊接著一抹傾斜的光環朝外散射,而後分崩離析。


    見此情狀,空夢道人不由抬手遮了遮眼,口中道:“開了。”


    一條人影率先進入了星極峰,是霄咎。


    與此同時,畝禺在覓彧辜的耳畔道:“他走了。”


    “我知道了。”覓彧辜的表現尚算淡定,囑咐道:“你在這裏等著我,迴來再告訴我大師兄留下的那句話。”


    畝禺看向空夢道人,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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