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綠碌峰沒有看到黑衣俊秀的蹤影。


    覓彧辜坐在冰屋的屋頂,遠眺。


    是發生什麽了嗎,空夢師兄居然會爽約。


    冰鳥在一旁學著她的模樣,兩隻爪子向前伸展,一屁股蹲坐下,兩隻翅膀支撐著後方兩邊。


    “啁啾。”


    由於霄咎刻意的避而不見,畝禺所計劃的事項暫時沒有進展,說悶悶不樂算不上,就是表現得特別安靜,看上去有些符合法器平時不動用的狀態了。


    覓彧辜眼睛盯酸了,閉目養神,手熟練地給冰鳥順毛。


    “都說了不要跟出來,現在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無聊了吧。”


    “啁啾~”


    她想不通擇競武的考慮,讓冰鳥入世隻是為了藏晶戒的驚喜,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但若是為了它的發展考慮,他不可能想不到冰鳥無法適應沒有冰雪的處境。


    覓彧辜綜合以上幾點,原本是打算把冰鳥送往雪尺凰潭的,那裏環境不會很燥熱,且凰主與青鸞有不淺的淵源,相信會照顧好它。


    但是——


    在閑閑沒事做的這幾天,覓彧辜幾次三番試圖說服冰鳥答應這個計劃,奈何冰鳥寧願在狹小的冰屋裏跟她捉迷藏,說什麽也不肯去雪尺凰潭落腳。


    “啁啾!”“啁啾!”


    冰鳥忽然興高采烈起來,緣由便是來了一個客人。


    這個客人應該是在綠碌峰除覓彧辜之外,冰鳥最喜歡的人,沒有之一。


    因為也隻有他投喂得起冰鳥單次滿足數量的冰晶了。


    覓彧辜看著黑白壁壘的來者,道:“所謂孤注一擲,便是如此吧。”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階幹脆調出一口大鼎,而後打開乾坤袋口,倒入形狀各異的冰晶。


    冰鳥撲閃著一對冰翼,一腦袋紮進了鼎底,如饕餮囫圇過境,眨眼鼎內冰晶少了三分之一。


    即便是此刻雪心如冰的覓彧辜,亦難免汗顏了一番:“大師兄每每來此探望,頗是破費。”


    階道:“值得。”


    覓彧辜不解。


    因為她知道大師兄雖然對親近之人十分慷慨,但這並不是說他對所有人都大方。


    “啁啾。”


    就這說話的片刻,大鼎裏空空如也。


    為了表示它對大師兄的感謝,冰鳥踏過鼎口,飛到階耳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覓彧辜:“……”


    這小家夥倒挺會順杆爬。


    階逗弄了冰鳥半晌,看得出來他對它的喜愛。


    她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並不打擾他們。


    “它叫什麽名字?”大師兄道。


    覓彧辜聞此言,愣了一會兒後迴答:“它沒有名字。”


    “神邑之主並未給它取名。”想了想,她還是換了個說法。


    冰鳥瞅瞅這邊,再看看那邊,撲閃著翅膀在階的肩頭左蹦右跳。


    “啁啾。”


    大師兄定定地看著她,不說話。


    覓彧辜不由問道:“怎麽了嗎?”


    兩人對視良久,階道:“它是青鸞的後裔。”


    “我知道。”這一點在神邑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眼前女子的眼中,看不見運籌帷幄的深邃,也不再懵懂無知的疏離。


    “罷了。”階把冰鳥托在手心,遞給覓彧辜,囑咐道:“善待於它。”


    覓彧辜還以為他要說什麽不為人所知的話語,接過圓滾肚腹的冰鳥:“我會的。”


    階迴頭看了一眼尚待竣工的冰屋道:“它不能適應於暖和或濕冷的氣候,冰屋隻能勉強支持日常活動。”


    “對它下一步的去處,你有何打算?”


    及時雨啊,她正犯愁這個問題呢。


    覓彧辜道:“我本屬意於雪尺凰潭,與它商量之久結果依舊是不肯離去。師兄如此問,可是有合適之選地?”


    階道:“確有。但不知你可願。”


    覓彧辜道:“這話聽上去,感覺會是讓我為難的地方。”


    “是矣。”


    階沒有隱藏的意思,直白道:“我所薦


    之地,正是無情宗的後山。”


    無情宗?


    也就算了。


    還是後山?


    這也算了……


    不不不,這不能算了啊。


    覓彧辜道:“大師兄,無情宗的宗主和我有具體過節你又不是不知道,它還這麽小。”


    而且後山作為禁地的存在,誰知道裏麵有什麽。


    對了,原來的太上長老,現在的太上掌門,可不就是住在後山的人物。


    “難道無情宗裏,也有一個像太上掌門般的存在?”她猜測道。


    不是她不相信大師兄的決定,實在是那要置她於死地的女人,太不好惹了。


    先是被關在暗明界,險些永不見天日,後幾經周折修為倒退,再入雪尺凰潭,差點沒把覓彧辜本尊元神給凍死,神邑之地又拖延了三載。


    盡管一路磨難還算順利度過,但不能因為現在她恢複了大羅期境界,就應該感謝加害之人。


    這樣的抖m思想,恕她無法認同。


    不管是誰帶來磨難,磨難一直都在,那前麵指代的人,為什麽要感謝?


    她認為,最要感謝的是堅定度過難關的自己,而後是幫助自己的人。


    被銘記的應是磨難之後得到的教訓,加害者應付出該承擔的代價,然後心無芥蒂地接受新的生活,向前邁步。


    這才是真正的公平。


    刻意的放下,或者懦弱的遺忘,是支持犯錯的表現,黑暗滋長的養分。


    臉還是常見的那張臉,眼睛依舊是從前雙眸,但其中綻放的絢麗光彩,是另一個靈魂的。


    階沒有迴複她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


    “離群索居者,已久終歸。”


    她想起來一個典故:“吾離群而索居,亦已久矣。”


    說的是在某個平行時空的春秋時期,孔子有一個學生子夏,子夏生性孤僻,平時很少與同學合群,隻與曾參較為要好。某一天,子夏的兒子死了,他差點為此哭瞎了眼睛。曾參知道後前去批評他,子夏聽後,如夢初醒,覺得是自己離群索居很久才導致成這樣,於是節哀順變,與同學打成一片。


    但是——


    這和她說的話有什麽聯係,或是,大師兄想要表達,人終究是群居生物,離不開集體。


    階道:“無情宗的後山卻有道祖坐鎮,但亦是冰晶源源不絕的產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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