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招呢?”


    林小暖重新迴到客廳的時候,沙發上的黑貓已經不見了。


    她迴頭看向客廳門口,大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打開了。


    “跑出去了吧。”


    林小暖迴看馮蕭。


    躺在沙發上的人已經換了一種姿勢,眼皮半闔,一副有些疲倦了的樣子,身下軟毯有些皺皺的。


    “它現在連大門都會開了?”


    林小暖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雖然她知道從裏向外可以手動開門,但她沒想過阿招可以打開大門溜出去。


    “別擔心,它估計是看你不理它,可能自己玩一會兒就迴來了。”


    “是嗎?”


    林小暖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但眼下馮蕭的手傷更要緊,她決定一會兒再看監控找阿招。


    “醫藥箱裏有鎮痛的傷藥,還有說明書,我看了,不太確定你這種是屬於t還是關節滑膜還是別的什麽,先鎮痛,拿熱毛巾敷著,下午再找醫生來看看......”


    林小暖挨著沙發邊坐下,輕輕抬起馮蕭的手。


    卻不料那隻紅腫的手腕忽然發力,反握住她的手將她拉的倒下去。


    “小心你手腕!”


    林小暖一聲驚唿。


    “馮蕭,你在做什麽?”


    腰間伸出一雙大手將她緊緊抱住,她耳邊傳來馮蕭滿足的喟歎聲:“我想永遠這麽抱著你,小暖。”


    “你知不知道我在給你看傷?”


    “小暖,我愛你,你愛我嗎?”


    林小暖被問的一怔。


    “......為什麽忽然問出這個問題?”


    “因為明天我想給自己放病假,要知道小暖愛不愛我,再決定放病假的時候做什麽。”


    林小暖反應過來。


    馮蕭這是準備又一次邀請她出門去以前住過的地方,而在此之前的邀請都已經被她拒絕。


    “我......”


    “很難迴答嗎?小暖。”馮蕭將臉埋在林小暖發間,聲音有些低,“說什麽都沒關係,我隻想聽你真話。”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無所謂。


    “馮蕭。”林小暖推了推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先鬆開我。”


    “不知道嗎?那我懂了。”馮蕭鬆開手。


    林小暖翻身從馮蕭身上下去,在沙發邊緣坐直,再看向馮蕭的時候,原本半合的桃花眼已經全睜開,正定定地盯著她:“小暖,我們去景山別墅吧。”


    景山別墅,林小暖還記得,那是她母親生日蛋糕的送達地址,是她以前的家。


    馮蕭還在等著林小暖的迴答。


    “好。”


    “現在就走,可以嗎?”


    “不行,等處理完你的傷,找迴阿招後。”


    馮蕭笑了。


    “沒事,小暖,我的傷不要緊,醫生可以叫到景山別墅,而阿招,它已經在景山別墅等我們了。”


    “什麽?”


    ......


    馮蕭和林小暖這次出去沒有帶司機。


    上車前,林小暖百般推辭,但馮蕭執意讓她坐上駕駛位,並告訴她她不僅會開車,而且車技很好。


    米婭告訴過林小暖,以前的她是不會開車的,她自己也對汽車極為陌生。


    林小暖沒有拗過馮蕭的堅持,無奈坐上駕駛位,準備扭開鑰匙之後在駕駛位上裝死。


    但在鑰匙插進孔的一瞬間,她忽然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檢查手刹等,踩刹車,一鍵啟動。


    在林小暖茫然的眼神中,日勤車緩緩駛上馬路。


    昔日繁忙的馬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人肅空,道路兩邊已經拉好長長的警戒線,林小暖甚至可以將座下的車飆到最高速而不用擔心有任何障礙物。


    “馮蕭?”


    “我安排的,放心開,重點就是景山別墅。”馮蕭的桃花眼注視著她,顧盼生輝,“小暖,喜歡嗎?”


    林小暖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她不喜歡,而且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對此毫無反應。


    就像是已經習慣了這麽大的陣勢,或者說,她習慣了這麽開車的感覺。


    但她明明從沒有接觸過車。


    冬日的光寧市一片寂靜,日光沒有溫度,前幾日的積雪已經被人清掃到道路兩遍,正在陽光下慢慢消融,一點點化掉。


    奇怪,太奇怪了。


    林小暖輕輕皺起眉頭,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馮蕭還在笑,但是他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麽讓她忽然有一種不適,或者說是恐懼感。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極度陌生,又像,她從來沒有熟悉過。


    市中心別墅區距離距離帝廈b樓不遠,林小暖很快就駕車從安靜的詭異的主幹道轉到樹木掩映的別墅區,沿著路行了很遠,在一個莊園一般的別墅門口停下。


    她是自動停下的,她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麽,雖然她從沒來過這個地方。


    “小暖,是不是想起來了?”


    林小暖迴看馮蕭一眼。


    車門打開,她和馮蕭從車內走下。


    “馮蕭,這裏是哪兒?”


    “你以前的家。”


    “但是我不是已經失去了......”


    “不,你記得。”


    馮蕭笑著拂去垂下的藤條,露出門口的石柱的正麵:“你看。”


    “林氏。”


    “林和璧、徐鏡花、林小暖。”


    石柱上刻著這幾個字。


    林小暖心底那種古怪的感覺越來越盛。


    “小暖,你都知道,隻是沒有想起來,但是你的感覺還在。”


    “就像你喜歡我,但現在還沒意識到一樣。”


    “來,我帶你來走走。”馮蕭朝林小暖伸出手。


    “阿招呢?”林小暖輕聲問馮蕭。


    “阿招在裏麵。”


    林小暖猶豫了下,伸手搭在馮蕭的掌心。


    “小暖,你會喜歡這裏的,你也會想起來什麽。”


    馮蕭拉著她,推開大門走進去。


    “這裏......不是應該因為涉案被查封了嗎?”


    “我已經重新買下,現在,這裏還是我們的資產,你依然是這個別墅的女主人。”


    林小暖沉默著,並沒有接下馮蕭的話。


    馮蕭帶著她從正門進去,兩人轉過了一樓、二樓、三樓,看過了地下室的布置,但林小暖依然什麽都沒有想起來,最終,兩人漫步到後花園附近。


    “現在,你能想起什麽嗎?”馮蕭輕聲問她。


    冬日的花園,青鬆綠針葉全被積雪蓋在下麵,除了暖房外一片蕭索,林小暖站在整個花園的中間,環顧四周,搖頭。


    但她的目光在看到一條小路的時候有過片刻停頓。


    “傻小暖。”


    “我哪有?”


    林小暖愣愣地看著,仔細辨別腦海中那近乎破損的片段。


    一道熟悉的聲音,跟馮蕭完全不一樣的聲音,而另一道是自己。


    是誰在和她說話?


    “小暖?”馮蕭注意到她的異常,走向她。


    “馮蕭,我們迴去吧,我什麽也想不起來。”


    林小暖轉身準備離開,但卻被馮蕭拉住,再次鎖緊迴懷裏。


    “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嗎?為什麽呢?”


    “我不知道,馮蕭,再給我點時間......”


    “小暖,就算你想不起來,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林小暖的手腕再度被握住,放在馮蕭心口,馮蕭低頭看著她,臉上是深情款款。


    “曾經你是那麽愛我,願意為我生為我死,願意為我放棄你所有的一切,為什麽現在不願意了呢?小暖,我不相信僅僅因為失去了記憶,你就對我再也沒有一點感覺。”


    “我為你繼承了李氏;為了你將老爺子流放孤島讓他自生自滅;我已經替你懲罰了所有和你父親有關的人,就像那位傳聲的部長,我拔了他的舌頭讓他再也不能傳聲......我為了你,已經鏟除掉所有靠近你的其他人甚至是米婭;我也願意把我的生命托付給你呀,小暖......”


    “你做了什麽?”林小暖有些吃驚地看著馮蕭。


    “你對米婭做了什麽?對你爺爺做了什麽?你對那些人......”


    “小暖,你為什麽會奇怪?”


    馮蕭的眼中都是疑惑:“這些都是我為了你做的,你不是應該為此而感動,然後更愛我嗎?”


    “我不感動!一點都不感動!馮蕭,我覺得你有些可怕。”


    林小暖試圖掙開馮蕭的束縛。


    “那些都是人,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且米婭從來沒想過害我,你對米婭做了什麽?!”


    “她死了。”


    “是你做的?”林小暖震驚地看著馮蕭。


    對方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臉上的疑惑慢慢變成了困惑。


    “小暖,你喜歡米婭嗎?我告訴過你不可以喜歡,你隻能喜歡我。”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你憑什麽這樣隨隨便便就決定別人的生死......”


    “因為米婭不重要,小暖,你才是我唯一重視的人。”


    “不是你關心就可以隨意生殺予奪,馮蕭,你這樣做和李老爺子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小暖,我從沒有害過你,而他們傷害過你,他們有錯在先。”


    “做錯了事當然應該受到審判,但那個人也不該是你!你怎麽保證你所做的都是對的,你怎麽保證永遠站在正義的一方?這個世界自有其運行規則,馮蕭,你隻是從你的角度出發,你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尊重和敬畏!更何況你這樣做隻是治標不治本......”


    “尊重?敬畏?”


    馮蕭忽然鬆手。


    林小暖一個反應不及,跌坐在地上。


    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了下來,濃雲密布。


    “小暖,這個世界已經由我掌控了,我為什麽要尊重,要敬畏它?!”


    “馮蕭,李氏集團雖然權勢滔天,但還沒到掌控的地步!”


    “李氏集團?”馮蕭蹲下身,眼睛在偏暗的花園閃著奇異的光,“小暖,我們掌控的是整個世界,不是一個小小的集團。”


    “馮蕭你瘋了。”


    林小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準備撥急救電話。


    但下一秒,手機卻自動從林小暖的手中飛了出去,就像有一隻無形的觸手卷著,在林小暖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靜靜懸停在馮蕭前方!


    林小暖:發生了什麽?這是怎麽迴事?!


    “我沒有,小暖。”馮蕭再度前傾,眼中全是渴求,“和我結合吧,我們的結合,不僅是這個世界,下一個世界,無數的世界都將為我們所掌控,你想要成為誰,你想要這些世界什麽樣,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忘掉那些規則吧,和我結合在一起,小暖......”


    “離我遠一點!”


    林小暖狼狽地從地麵上爬起,眼中全是戒備和仍未散去的震驚,她的思緒已經全亂了,此時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馮蕭越遠越好。


    她轉頭朝來的方向跑去。


    “小暖,不要跑,你跑不掉的,你不能離開我。”


    隨著馮蕭的聲音落下,路旁的花草像是忽然間有了生命,居然開始扭動起來!蜿蜒的石子路也開始扭曲,通向別墅前方的路已經被堵死,林小暖不得不調轉方向進入別墅內。


    “小暖,我那麽愛你,為什麽要拒絕我。”


    “小暖,我渴望擁有你好久好久了。”


    “小暖,和我結合在一起吧,我們都是夕,是同類,無數的世界裏隻有我才是你的同類!隻有我才是唯一的歸宿。”


    “小暖,不要強迫我動手哦,不然會很疼......”


    平日養耳的磁性男聲現在如同催命符咒!林小暖又加快了腳步。


    一樓通向大門的通道也被封死,空曠的門框上黏著黏膩惡心的黑色膠狀物,而且那些膠狀物還在不斷擴大,像是在吞噬所經之處的一切。


    林小暖不得不再度改變路線,從一樓跑向三樓。


    因為劇烈運動,她的胸口急促起伏,唿吸漸漸變得困難,隻能勉力保持鎮定。


    一樓到三樓,馮蕭和她剛剛走過,她無論藏在哪裏都會被找到,但是她記得在三樓的時候她看到過一個閣樓下拉扶梯,那是通往閣樓的唯一通道。


    或許她可以爬上閣樓之後拉住扶梯,不讓馮蕭上來!


    思及此,林小暖迅速改變方向,憑著剛剛的記憶跑向手拉扶梯的位置,飛快地將扶梯拉下踩著扶梯爬上閣樓,隨後收好扶梯,並推動閣樓上的重物將扶梯口堵死。


    就在她停下動作的那一刻,周圍都安靜了。


    林小暖努力深唿吸讓自己平靜,竭力減小自己的唿吸聲,並期盼馮蕭在上來時不會想到閣樓的存在。


    閣樓上現在沒有一點聲響。


    林小暖正大眼,唿吸快速由大減小,甚至恨不得屏住。


    她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在這忽然緩和下來的時間中,剛剛發生的一幕幕,以及馮蕭的話再次快速在林小暖腦海中閃迴。


    漂浮在空中的手機、扭曲的路、黑色的膠狀物......


    那些都是什麽?


    馮蕭......到底是什麽怪物?!他為什麽說他們是同類?


    就在她腦海中思緒紛飛,甚至開始胡思亂想時,她鼻尖忽然嗅到一股血腥味。


    林小暖瞳孔驟縮!


    那股氣味是從身後傳來的。


    她慢慢移動視線,艱難地轉過身子和頭,向後看去。


    “喵。”


    阿招?


    黑貓的眼睛忽然變得極為犀利,碧綠色的瞳孔猶如兩盞小小的鬼火,視線忽然來到林小暖的身後。


    林小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一陣頭皮發麻!


    溫柔的男聲在同時從她耳邊傳出。


    “小暖,我們,結合吧。”


    “喵!”


    黑貓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但林小暖的胸口更痛。


    她低下頭,眼中都是不敢相信。


    她的心髒處,被插上了一把匕首,而匕首的手柄,是極為熟悉的手機殼的顏色。


    “是否選擇解綁?”


    “檢測到當前環境為‘極度危險’,自動進行解綁。”


    “正在解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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