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和李老爺子和解了？”
米婭將標著lotos的金絲邊墨鏡取下，笑意盈盈坐在李袖招麵前：“我還以為要等一段時間，至少也是幾個月。”
她向前微微傾身的時候，頸間長長的白紗絲巾垂到桌麵，柔軟的流蘇在桌麵短暫輕撫而過。
陽光透過明淨的窗外照上兩人麵前的桌，落在淡青色的桌布上，白色淡雅清爽的線條順著桌麵垂下，不事雕琢，一股雪鬆香也自桌下緩緩升起，彌漫在周圍，偌大的城堡餐廳頂層除了兩人，寂靜無人。
“因為想通了一些事。”
“哦？什麽事？”
“我現在要做什麽，以及我的未來。”
“真的想通了？那就恭喜你了。”米婭的笑容帶著一絲欣慰，“我知道你要和李老爺子較勁很久，但是血濃於水，你想通了這點可是好事！如果不覺得我冒昧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現在想做的事是什麽嗎？或許我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們的婚約已經正式取消了，你其實可以不用這樣幫我。”
“不，李袖招，雖然婚約取消了，但我還是你的朋友！”
米婭傾身向前，一隻手伸出，想要搭上李袖招放在桌上的左手，緊盯著他的眼睛：“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可以盡管開口，我永遠是你的朋友，你覺得這種關係不必要的話我們還可以再續婚約，如果你想要這樣的話。”
李袖招垂下眼，用左手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
“先不說這些，你的紅茶涼了嗎？”
米婭從容地收迴手，掀起茶盞。
“沒有。”
“那就好，費羅說過，他約你的幾次，你都不喜歡涼掉的紅茶。”
“......是嗎？”
米婭動作微頓，但還是優雅地放下茶盞。
“z國的市場怎麽樣了？分部的人有沒有為難你？”
李袖招抬眼看向米婭。
“這倒沒有，因為我們之前的身份，分部的人對我非常客氣！甚至讓我覺得是自己市場部門的人員。”
“那信息方麵呢？”
“當然也是啦，之前我們就是長期合作，現在雖然已經將這部分業務轉手了，不過交接的過程還算愉快......”
“要不要談談和信息部門的業務？”
米婭被李袖招忽然打斷，有些疑惑地看著李袖招。
“嗯，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我知道的並不多，更多時候是他們接觸的人......”
“知道並不多是指什麽不多？具體消息，還是所有的指令？”
李袖招繼續不緊不慢地問著。
但是第二次打斷，讓米婭忽然有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
“是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舉雙手做出投降姿態，“這些也不是我的強項，而且前幾年時間導師很要命，我甚至還要把一部分東西交給費羅去處理。”
“我問過費羅了，他說不知道，所以才來問你。”
“不知道什麽？”
米婭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忽然想起什麽似的。
“費羅......他最近還好嗎？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上個星期給他發消息也沒有迴應。”
李袖招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種倦怠感。
疲倦，而厭煩，像是忽然之間對什麽失去了耐心。
“他很好。”
他手指尖輕敲咖啡杯，指腹上的傷口早已消失：“因為他昨天向我坦白了一切。”
“坦白......什麽？”
“和董部長接觸的兄弟會成員，隸屬於桑頓家族。”
“董部長？我們桑頓家族的誰？”米婭聽的一頭霧水。
“負責接收你指令，並與李氏在z國信息部門接洽的那位聯係人。”
李袖招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下後，四周重新陷入一片沉寂。
但這句話卻如重錘一般錘到米婭的心髒上。
米婭的表情起初還是茫然的，但在李袖招的目光下漸漸出現一絲驚恐，表麵的平靜已經蕩然無存。
“李袖......你在懷疑我？”
“你在懷疑我指使手下的人做了什麽事？你在懷疑什麽？！我都不知道我做過了什麽！”
“聯係人聽命於你。”李袖招不鹹不淡地開口，麵色平靜，“聯係人是董部長和兄弟會之間的牽引人，董部長和光寧市的市長有關，光寧市市長指揮當地的一家小企業董事長和一位法官，一起徹查了林和璧經濟大案。”
林和璧。
米婭當然知道這個名字，因為她熟悉李袖招的童年經曆，她知道這個人是李袖招曾經的鄰居，是李袖招現在急切尋找的林小暖的，父親。
“你懷疑......我綁架了小暖？”
她的心中忽然騰起一股無名的怒火：“李袖招，我會那樣對小暖嗎？你以為我是什麽人？！”
“我不知道，我在問你。”
昔日溫文爾雅的聲音，此時卻如同惡魔的低聲喃喃。
米婭胸脯起伏。
她眼看著李袖招慢慢坐直身體，臉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就仿佛她被誤解的可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她那麽喜歡他，他都沒看到嗎？
為什麽要把她當做一個外人懷疑？
他有沒有想過她會是什麽樣的感受？
她怎麽可能會傷害到小暖？！
“小暖在哪兒？”
“李袖招，我一直拿你當朋友，我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或者傷害到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米婭勉力維持著自己的冷靜，還在試圖為自己辯解。
“最後一遍。”李袖招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失望，“小暖在哪兒。”
米婭很熟悉李袖招的口氣，她當然知道李袖招問的最後一遍，就真的是最後一遍。
但李袖招的眼神成功激怒了米婭。
原來，她在他心中，一直是這樣的形象嗎？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毫不猶豫的懷疑，從來看不到她對他的關心......
她喜歡李袖招，藏在心底的喜歡，喜歡到自己都覺得自己犯賤，她從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她會被李袖招邀請赴宴，坐在他麵前聽他質問。
質問她有沒有傷害到他最在意的人。
米婭忽然笑了，怒極生笑。
“我知道，我不會告訴你，永遠！除非你求我！”
米婭當然不知道，但憤怒出離的她就是想出這一口氣，用上了她這輩子最挑釁的語氣：“你求我啊？李袖招！”
但坐在她對麵的人似乎並沒有被她的話影響。
李袖招端起咖啡杯，又抿了一口。
“看來你不知道。有關的消息，也可以告訴我。”
米婭冷笑了一聲：“我說了，除非，你求我！”
李袖招掃了她一眼。
“柴西斯家族已經消失了。”
米婭的笑容忽然僵在臉上。
“想想桑頓家族的未來，再考慮一下，你要說的話。”
米婭盯著對方的眼睛，那雙平靜的黑眸深如海，波瀾不驚，此時正看著她，像是看一個孩子在狼狽地掙紮。
一股氣血忽然衝上她的頭頂，讓她有些暈眩。
她從座位上猛地站起，扶著桌子走向對麵的李袖招。
桌布被她拉到已經滑下去一些，擺在桌麵的墨鏡掉在地上，奢華又極度脆弱的鏡片在落地的瞬間破碎。
“......你對費羅做了什麽？”
“沒什麽，隻是談心。”
米婭已經來到了李袖招身邊。
她雙手撐著桌子，勉力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
“從什麽時候開始？昨天？還是上一周？還是......更早？！”
“米婭。”
李袖招抬起頭，明明是仰視的人，但依然讓米婭生出被俯視的意味。
“我能讓一個家族死，也能讓一個家族生。”
“李袖招？你為什麽這麽冷血？！費羅一直在幫你！你有沒有拿他當......”
“我不知道，你在裝傻，還是心知肚明。”李袖招語氣平靜如常，“我不確定是否要再提醒你，費羅靠近我是因為你，而你靠近我是因為婚約能拯救桑頓家族，我們之間簽過協議。”
“但我為什麽要找你簽，不找別人簽，你想過沒有？！”
“因為李氏，無人可及。”
米婭啞口無言。
她的手有些發抖，胸口一起一伏。
“李袖招，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麽？”
“不要岔開話題，米婭。”
“我不是在岔開話題！你到底有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我才不想管什麽林小暖！她就算是死了！也和我無關你知道嗎......”
“想好再說話，米婭。”
李袖招的眼睛眯起來。
他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低頭看著米婭：“如果這是你最後的迴答，我想我們的談話可以結束了。”
“李袖招！”
米婭的聲音也在發抖：“我從來，從來都沒見過你這樣爛的人！我一直認為李老爺子是流氓、冷酷無情、卑鄙無恥，但我從沒想到你會和他一樣，甚至比他還要爛！”
“你不是神通廣大嗎？你不是接管李氏之後一手遮天嗎？為什麽現在還要從我身上找突破口？！”
“因為聯係人已經死了。”
李袖招的眼中毫無情緒，轉身要離開。
“你站住！為什麽你會懷疑我？你憑什麽懷疑我？除了我可以命令那位聯係人，李老爺子也是能直接命令那位聯係人，你為什麽不懷疑他？”
“李袖招，你知道嗎？你的證據所指向的那幾個部門早就被我們分出去了，在我們訂婚之前被分出去的！這是作為我們婚約的聘禮！”
李袖招的腳步忽然停下。
“聘禮？”
“哈哈，你不知道！你從不關注這些，一直都是我在維持我們的婚約，從來隻有我自己！”
米婭的眼淚已經湧了上來，順著眼睛就流了下去。
“婚約由你負責，這是協議的一部分......”
“協議！你眼中從來隻有協議！除了協議、利益交換之外你什麽都看不到！你看不到費羅把你當兄弟！你看不到我喜歡你！你看不到小暖愛你！你失去小暖，你活該！”
“你說什麽？你把最後的話再說一遍。”
“哈哈哈我不說，李袖招，你也有今天，你也有得不到的東西，你也有不能一帆風順的時候！我想想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啊！是小暖消失開始！”米婭一邊笑著一邊哭，“你活該！你配不上小暖那麽好的人！你已經爛到骨子裏了，我以前一定是瘋了才會喜歡你這樣的渣滓......”
“米婭，注意你的言辭。”
“注意？我再也不想注意了！我從來都是那個嗑藥嗑嗨的瘋子，為了配上你我才裝成那樣惡心的樣子......李袖招，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在你麵前委曲求全！我比不上小暖，我沒有她那樣喜歡你，甚至願意為你去死......”
“你知道小暖在哪裏？”
米婭已經跪在地上。
她看到了，李袖招並沒有注意她對他的表白和愛，他隻會在意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她曾經所有的努力，李袖招甚至從沒注意過。
眼淚一顆顆落在白衣上，印上深深的暗色。
“李袖招，我知道了，我看清了，你在意的隻有你自己，你愛你自己，勝過愛小暖。”
米婭抬起頭，笑容嘲諷又猙獰：“你自以為為小暖付出了很多，通過犧牲自己，來證明你在意她並沉浸在這種奉獻中自我感動......但你真的幫助過她嗎？”
“你是在打著她的旗號滿足你自己，你從來沒有考慮過小暖的感受！你看不到她的付出！你甚至連她失蹤了都無法第一時間找迴她，小暖對你而言隻是一個精神上的避風港，你有沒有想過，你帶給她的隻有傷害？你有沒有真正從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你在意她，隻是因為她能滿足你的需要，你愛的人永遠隻有你自己！”
“李袖招，你真可悲！你真可憐！”
“閉嘴，你到底知不知道小暖在哪裏？”
“哈哈哈，真可笑，你甚至連我說的話都聽不明白。”
眼淚順著米婭的眼角流進她大笑的嘴中。
“我不知道，小暖救過我的命，我如果知道小暖在哪裏，我會比你還要先找到她......”
李袖招閉上眼睛。
他調整了一下唿吸，轉身走向遠處的樓梯口。
米婭還在桌邊地上坐著，痛苦的看著李袖招毫不帶感情的背影。
“小暖永遠碰不到你最好！”
“李袖招，我詛咒你！”
“我詛咒你這輩子再也碰不到和小暖一樣願為你傾盡所有的人！我詛咒你陷入輪迴永不得救！我詛咒你永遠永遠愛而不得！”
“總有一天，你也會嚐到痛失所愛的滋味！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現在都錯過了什麽！總有一天，你麵前的一切都無可挽迴！”
她眼睛的餘光略過桌子，看到桌上的咖啡杯已經因為她拉桌布移到邊緣。
她用手抓起咖啡杯奮力朝李袖招的背影扔去。
但在視線之內，原本呈拋物線朝李袖招飛去的杯子居然在半空中忽然改變了方向！
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擋了一下，“呯”地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究竟是什麽？是什麽在庇佑這樣一個爛人！為什麽？！”
李袖招皺眉，腳步頓了頓，但沒有停下。
他剛剛明明感覺到一絲危險，但很快又消失了。
於是他也不再迴頭，很快就消失在樓梯口。
米婭將標著lotos的金絲邊墨鏡取下，笑意盈盈坐在李袖招麵前：“我還以為要等一段時間，至少也是幾個月。”
她向前微微傾身的時候，頸間長長的白紗絲巾垂到桌麵，柔軟的流蘇在桌麵短暫輕撫而過。
陽光透過明淨的窗外照上兩人麵前的桌，落在淡青色的桌布上，白色淡雅清爽的線條順著桌麵垂下，不事雕琢，一股雪鬆香也自桌下緩緩升起，彌漫在周圍，偌大的城堡餐廳頂層除了兩人，寂靜無人。
“因為想通了一些事。”
“哦？什麽事？”
“我現在要做什麽，以及我的未來。”
“真的想通了？那就恭喜你了。”米婭的笑容帶著一絲欣慰，“我知道你要和李老爺子較勁很久，但是血濃於水，你想通了這點可是好事！如果不覺得我冒昧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現在想做的事是什麽嗎？或許我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們的婚約已經正式取消了，你其實可以不用這樣幫我。”
“不，李袖招，雖然婚約取消了，但我還是你的朋友！”
米婭傾身向前，一隻手伸出，想要搭上李袖招放在桌上的左手，緊盯著他的眼睛：“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可以盡管開口，我永遠是你的朋友，你覺得這種關係不必要的話我們還可以再續婚約，如果你想要這樣的話。”
李袖招垂下眼，用左手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
“先不說這些，你的紅茶涼了嗎？”
米婭從容地收迴手，掀起茶盞。
“沒有。”
“那就好，費羅說過，他約你的幾次，你都不喜歡涼掉的紅茶。”
“......是嗎？”
米婭動作微頓，但還是優雅地放下茶盞。
“z國的市場怎麽樣了？分部的人有沒有為難你？”
李袖招抬眼看向米婭。
“這倒沒有，因為我們之前的身份，分部的人對我非常客氣！甚至讓我覺得是自己市場部門的人員。”
“那信息方麵呢？”
“當然也是啦，之前我們就是長期合作，現在雖然已經將這部分業務轉手了，不過交接的過程還算愉快......”
“要不要談談和信息部門的業務？”
米婭被李袖招忽然打斷，有些疑惑地看著李袖招。
“嗯，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我知道的並不多，更多時候是他們接觸的人......”
“知道並不多是指什麽不多？具體消息，還是所有的指令？”
李袖招繼續不緊不慢地問著。
但是第二次打斷，讓米婭忽然有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
“是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舉雙手做出投降姿態，“這些也不是我的強項，而且前幾年時間導師很要命，我甚至還要把一部分東西交給費羅去處理。”
“我問過費羅了，他說不知道，所以才來問你。”
“不知道什麽？”
米婭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忽然想起什麽似的。
“費羅......他最近還好嗎？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上個星期給他發消息也沒有迴應。”
李袖招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種倦怠感。
疲倦，而厭煩，像是忽然之間對什麽失去了耐心。
“他很好。”
他手指尖輕敲咖啡杯，指腹上的傷口早已消失：“因為他昨天向我坦白了一切。”
“坦白......什麽？”
“和董部長接觸的兄弟會成員，隸屬於桑頓家族。”
“董部長？我們桑頓家族的誰？”米婭聽的一頭霧水。
“負責接收你指令，並與李氏在z國信息部門接洽的那位聯係人。”
李袖招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下後，四周重新陷入一片沉寂。
但這句話卻如重錘一般錘到米婭的心髒上。
米婭的表情起初還是茫然的，但在李袖招的目光下漸漸出現一絲驚恐，表麵的平靜已經蕩然無存。
“李袖......你在懷疑我？”
“你在懷疑我指使手下的人做了什麽事？你在懷疑什麽？！我都不知道我做過了什麽！”
“聯係人聽命於你。”李袖招不鹹不淡地開口，麵色平靜，“聯係人是董部長和兄弟會之間的牽引人，董部長和光寧市的市長有關，光寧市市長指揮當地的一家小企業董事長和一位法官，一起徹查了林和璧經濟大案。”
林和璧。
米婭當然知道這個名字，因為她熟悉李袖招的童年經曆，她知道這個人是李袖招曾經的鄰居，是李袖招現在急切尋找的林小暖的，父親。
“你懷疑......我綁架了小暖？”
她的心中忽然騰起一股無名的怒火：“李袖招，我會那樣對小暖嗎？你以為我是什麽人？！”
“我不知道，我在問你。”
昔日溫文爾雅的聲音，此時卻如同惡魔的低聲喃喃。
米婭胸脯起伏。
她眼看著李袖招慢慢坐直身體，臉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就仿佛她被誤解的可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她那麽喜歡他，他都沒看到嗎？
為什麽要把她當做一個外人懷疑？
他有沒有想過她會是什麽樣的感受？
她怎麽可能會傷害到小暖？！
“小暖在哪兒？”
“李袖招，我一直拿你當朋友，我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或者傷害到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米婭勉力維持著自己的冷靜，還在試圖為自己辯解。
“最後一遍。”李袖招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失望，“小暖在哪兒。”
米婭很熟悉李袖招的口氣，她當然知道李袖招問的最後一遍，就真的是最後一遍。
但李袖招的眼神成功激怒了米婭。
原來，她在他心中，一直是這樣的形象嗎？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毫不猶豫的懷疑，從來看不到她對他的關心......
她喜歡李袖招，藏在心底的喜歡，喜歡到自己都覺得自己犯賤，她從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她會被李袖招邀請赴宴，坐在他麵前聽他質問。
質問她有沒有傷害到他最在意的人。
米婭忽然笑了，怒極生笑。
“我知道，我不會告訴你，永遠！除非你求我！”
米婭當然不知道，但憤怒出離的她就是想出這一口氣，用上了她這輩子最挑釁的語氣：“你求我啊？李袖招！”
但坐在她對麵的人似乎並沒有被她的話影響。
李袖招端起咖啡杯，又抿了一口。
“看來你不知道。有關的消息，也可以告訴我。”
米婭冷笑了一聲：“我說了，除非，你求我！”
李袖招掃了她一眼。
“柴西斯家族已經消失了。”
米婭的笑容忽然僵在臉上。
“想想桑頓家族的未來，再考慮一下，你要說的話。”
米婭盯著對方的眼睛，那雙平靜的黑眸深如海，波瀾不驚，此時正看著她，像是看一個孩子在狼狽地掙紮。
一股氣血忽然衝上她的頭頂，讓她有些暈眩。
她從座位上猛地站起，扶著桌子走向對麵的李袖招。
桌布被她拉到已經滑下去一些，擺在桌麵的墨鏡掉在地上，奢華又極度脆弱的鏡片在落地的瞬間破碎。
“......你對費羅做了什麽？”
“沒什麽，隻是談心。”
米婭已經來到了李袖招身邊。
她雙手撐著桌子，勉力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
“從什麽時候開始？昨天？還是上一周？還是......更早？！”
“米婭。”
李袖招抬起頭，明明是仰視的人，但依然讓米婭生出被俯視的意味。
“我能讓一個家族死，也能讓一個家族生。”
“李袖招？你為什麽這麽冷血？！費羅一直在幫你！你有沒有拿他當......”
“我不知道，你在裝傻，還是心知肚明。”李袖招語氣平靜如常，“我不確定是否要再提醒你，費羅靠近我是因為你，而你靠近我是因為婚約能拯救桑頓家族，我們之間簽過協議。”
“但我為什麽要找你簽，不找別人簽，你想過沒有？！”
“因為李氏，無人可及。”
米婭啞口無言。
她的手有些發抖，胸口一起一伏。
“李袖招，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麽？”
“不要岔開話題，米婭。”
“我不是在岔開話題！你到底有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我才不想管什麽林小暖！她就算是死了！也和我無關你知道嗎......”
“想好再說話，米婭。”
李袖招的眼睛眯起來。
他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低頭看著米婭：“如果這是你最後的迴答，我想我們的談話可以結束了。”
“李袖招！”
米婭的聲音也在發抖：“我從來，從來都沒見過你這樣爛的人！我一直認為李老爺子是流氓、冷酷無情、卑鄙無恥，但我從沒想到你會和他一樣，甚至比他還要爛！”
“你不是神通廣大嗎？你不是接管李氏之後一手遮天嗎？為什麽現在還要從我身上找突破口？！”
“因為聯係人已經死了。”
李袖招的眼中毫無情緒，轉身要離開。
“你站住！為什麽你會懷疑我？你憑什麽懷疑我？除了我可以命令那位聯係人，李老爺子也是能直接命令那位聯係人，你為什麽不懷疑他？”
“李袖招，你知道嗎？你的證據所指向的那幾個部門早就被我們分出去了，在我們訂婚之前被分出去的！這是作為我們婚約的聘禮！”
李袖招的腳步忽然停下。
“聘禮？”
“哈哈，你不知道！你從不關注這些，一直都是我在維持我們的婚約，從來隻有我自己！”
米婭的眼淚已經湧了上來，順著眼睛就流了下去。
“婚約由你負責，這是協議的一部分......”
“協議！你眼中從來隻有協議！除了協議、利益交換之外你什麽都看不到！你看不到費羅把你當兄弟！你看不到我喜歡你！你看不到小暖愛你！你失去小暖，你活該！”
“你說什麽？你把最後的話再說一遍。”
“哈哈哈我不說，李袖招，你也有今天，你也有得不到的東西，你也有不能一帆風順的時候！我想想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啊！是小暖消失開始！”米婭一邊笑著一邊哭，“你活該！你配不上小暖那麽好的人！你已經爛到骨子裏了，我以前一定是瘋了才會喜歡你這樣的渣滓......”
“米婭，注意你的言辭。”
“注意？我再也不想注意了！我從來都是那個嗑藥嗑嗨的瘋子，為了配上你我才裝成那樣惡心的樣子......李袖招，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在你麵前委曲求全！我比不上小暖，我沒有她那樣喜歡你，甚至願意為你去死......”
“你知道小暖在哪裏？”
米婭已經跪在地上。
她看到了，李袖招並沒有注意她對他的表白和愛，他隻會在意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她曾經所有的努力，李袖招甚至從沒注意過。
眼淚一顆顆落在白衣上，印上深深的暗色。
“李袖招，我知道了，我看清了，你在意的隻有你自己，你愛你自己，勝過愛小暖。”
米婭抬起頭，笑容嘲諷又猙獰：“你自以為為小暖付出了很多，通過犧牲自己，來證明你在意她並沉浸在這種奉獻中自我感動......但你真的幫助過她嗎？”
“你是在打著她的旗號滿足你自己，你從來沒有考慮過小暖的感受！你看不到她的付出！你甚至連她失蹤了都無法第一時間找迴她，小暖對你而言隻是一個精神上的避風港，你有沒有想過，你帶給她的隻有傷害？你有沒有真正從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你在意她，隻是因為她能滿足你的需要，你愛的人永遠隻有你自己！”
“李袖招，你真可悲！你真可憐！”
“閉嘴，你到底知不知道小暖在哪裏？”
“哈哈哈，真可笑，你甚至連我說的話都聽不明白。”
眼淚順著米婭的眼角流進她大笑的嘴中。
“我不知道，小暖救過我的命，我如果知道小暖在哪裏，我會比你還要先找到她......”
李袖招閉上眼睛。
他調整了一下唿吸，轉身走向遠處的樓梯口。
米婭還在桌邊地上坐著，痛苦的看著李袖招毫不帶感情的背影。
“小暖永遠碰不到你最好！”
“李袖招，我詛咒你！”
“我詛咒你這輩子再也碰不到和小暖一樣願為你傾盡所有的人！我詛咒你陷入輪迴永不得救！我詛咒你永遠永遠愛而不得！”
“總有一天，你也會嚐到痛失所愛的滋味！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現在都錯過了什麽！總有一天，你麵前的一切都無可挽迴！”
她眼睛的餘光略過桌子，看到桌上的咖啡杯已經因為她拉桌布移到邊緣。
她用手抓起咖啡杯奮力朝李袖招的背影扔去。
但在視線之內，原本呈拋物線朝李袖招飛去的杯子居然在半空中忽然改變了方向！
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擋了一下，“呯”地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究竟是什麽？是什麽在庇佑這樣一個爛人！為什麽？！”
李袖招皺眉，腳步頓了頓，但沒有停下。
他剛剛明明感覺到一絲危險，但很快又消失了。
於是他也不再迴頭，很快就消失在樓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