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袖招迴了極為簡單的一個字。
他抽出手，但眼睛微合。
這是他表示感興趣的一個小動作，林小暖很熟悉。
她趕緊接著說下去：“在上一個世界的時候，因為任務完成的需要，你失去了記憶，這一次是我們的最後一個任務......任務的名稱是何為生命，任務內容是讓我們幫忙推進一下帕皮特和卡戎的愛情發展，簡單到幾乎沒有任何對必須達成什麽結果的規定，我想我們應該能很快完成任務，然後迴到原世界去。”
帕皮特和......卡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是一直跟在柯林身邊的仿生人的名字。
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的仿生人之間有愛情？而且還要將助推這一愛情的發展作為什麽任務，現在還準備拉自己入夥？
李袖招慢慢眨了下眼睛。
他第一次對算計別人的心思沒有半點頭緒，有些弄不懂對方在想什麽。
而“第一次”的存在，包括林小暖的特殊，非常合理地引起了他的警覺。
“原世界是什麽。”
“就是我們最開始的世界，在你成為任務者之前的世界。”
林小暖想了想，又補充上一句：“我們現在所在的是任務世界，我們之所以來這裏做任務，唯一想要的就是返迴原世界去。”
“任務者和係統，又有什麽關係？”李袖招不緊不慢問道。
“我是你的輔助，就是無論你遇到了什麽麻煩都可以來找我解決，我會和你一同理順任務，幫你最終完成任務。”
“那如果我不做任務呢？”
“我當然會催你啊，宿主大人怎麽能怠惰呢？”
林小暖“嘿嘿”笑著衝李袖招比“加油”手勢。
“又說幫助，又說催促，看來你的真正作用其實是監督吧？隻是想用輔助功能掩蓋罷了。”李袖招語氣略諷刺。
林小暖笑容僵住了。
她從沒有想過，對任務者和係統的關係還能做這樣的解構。
按照李袖招的說法，係統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祗......施舍給任務者一些好處，驅使他們做它想要完成的事情。
但這種模式、這種感覺，她和李袖招從沒有過啊？
“不是的，不是上下級的監督關係，任務者和係統的地位是平等的......”她試圖說服李袖招。
“如果不是，你現在在做什麽？尋找我的記憶，讓我跟著你一起完成任務？”李袖招語速不快，盯著林小暖的眼睛，一字一句。
但就是這一字一句，讓林小暖也不由得對自己也生出些懷疑。
捫心自問，她作為係統，現在不就是因為想要迴家，在不斷催促李袖招完成任務麽？
表麵的冠冕堂皇，為了李袖招能夠付出自己的一切，實際上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李袖招能夠對她放下心來......
“你還為這種模式設定了什麽？你會不會想說之前我們是不是也經曆過很多個這樣的任務世界，所以讓我現在陪你玩無聊的任務遊戲也變得順理成章？”
“呃......是......不是，可能別的任務者和係統會這樣，但我們不一樣，你可以選擇，並不會因為之前是什麽樣現在就一定也要怎麽樣。”
“那我選擇拒絕，柯林小姐。”
李袖招的迴應，幹脆利落，又出乎林小暖的意料。
林小暖有瞬間失聲。あ <
“......為什麽？”
她有些想不通。
她感覺她還有好多話沒有對李袖招講出來，但對方已經單方麵宣判了她的死刑。
事情從什麽時候開始走到了這一步？
......不對，想要迴到原世界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希望，這也是李袖招的希望。
“袖招，你其實也很想迴到原世界的，現在的你不是真正的自己，隻有這次任務成功或者迴到原世界，你的記憶才能重新找迴來......”
“所以我就要按照你說的去做任務？柯林小姐，我憑什麽相信你？你又如何證明我其實一直生活在一個不屬於我的世界中？”
“一直生活在？”
林小暖忽然抓住了重點！
“袖招，你的記憶是從哪裏開始的？”她小心翼翼問出口。
“從出生後，和所有的底層公民一樣，大腦被植入晶片的那一刻開始。”
“你是底層公民？”
林小暖一時有些吃驚。
畢竟在她的印象中，李袖招還是上一個任務世界中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司禮，隻要他想要，沒有什麽他做不到。
她沒想到這個任務世界裏的李袖招會是“底層公民”的身份，領著最低的生活保障，在空中花園之下的充斥著混亂、暴力、犯罪的廢墟中過著令人難以想象的生活。
直到這時，她才仔細注意到李袖招的衣著，雖然幹淨，但很是破舊，並不是為了複古潮流而特意製作精美的破舊款。
李袖招注意到了林小暖的眼神。
“柯林大小姐。”他慢慢站直了身子，靜靜地看著林小暖，“我不知道你想玩什麽角色扮演遊戲，亦或是讀了哪本傳奇劇本生出這樣的故事構想，但我現在要迴去上課。”
遲到、逃課是空中花園公民的特權，底層公民沒有請假的權利，不在教室就會被視為曠課，成績直接歸零。
李袖招有些好笑自己剛剛中了什麽邪，為什麽會跟著對方出來，聽她說這麽些奇怪的話。
“這不是我自己臆想的，你聽我解釋。”
林小暖直覺如果對方現在就離開，那麽他以後會更不聽自己說的任何話。
“我不需要解釋，我隻需要證明。”
李袖招垂下眼看著他手腕被拉著的地方。
這是今天她第三次抓住他手腕。
女孩的動作很嫻熟，眼神中帶著急切與依賴。
但在他所掌握的情報中，柯林大小姐因為目睹了生母的逝世，成長的過程中又受到父親的漠視，自小性格惡劣、要強，和他一樣，極度厭惡和別人身體接觸，甚至因為不想在長輩麵前和未婚夫帕皮特拉手而慫恿對方換上機械手臂......
......也許，她說的是真的？
李袖招對林小暖的證明忽然生出一絲沒有理由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期待。
理智如他，如果放在以前隻會覺得就連聽這些話都是對時間的一種浪費聽上去根本沒有什麽可信度的係統、根本無法用科學論證的世界穿梭、毫無邏輯可循的任務......但當這些話從眼前人口中說出，他莫名其妙地就願意相信這些存在。
隻要她能給出一個勉勉強強能的理由，無論這種理由有多麽扯，他都會自動對這理由做出補充解釋。
“證明......”林小暖咬咬嘴唇。
最好的證明莫過於證明在這個世界本應該是陌生人的她，卻對他極為熟悉！
李袖招的習慣......李袖招的習慣是......
“你喜歡甜食！”
在她還是小燕公的時候，多年在司禮殿蹭飯的經曆告訴她李袖招甜食至上，畢竟她蹭到的飯百分之八十都是以甜為主，甜而不膩！
同樣喜歡吃甜的她甚至因為這個還將李袖招奉為同道中人，覺得這是她和他的奇妙共同點！
李袖招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眼中毫無情緒。
“我不喜歡、很討厭甜食。”
差的......太多了，他無法接受，甚至，還有些生氣。
林小暖呆住：“......怎麽會？我記的你經常做甜點，我才喜歡去你那蹭喝蹭喝......”
“柯林小姐，麻煩你下次在用這個故事騙別人之前，好好了解一下對方。”
李袖招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袖招，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的口味變了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林小暖還在試圖挽留，“如果你和之前不一樣了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對不對？”
李袖招沒有迴應。
他走的很快，林小暖小短腿小跑才能跟到他身邊。
林小暖一路追著李袖招說著，但李袖招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眼見馬上要到教室門口，她有些著急：“袖招，你當初為什麽要主動加上帕皮特？”
李袖招腳步微頓。
......原來，她的目的一開始就是因為帕皮特，因為她的未婚夫麽？
他的計劃暴露了麽？這位柯林小姐其實是在裝傻，試探他？
李袖招眼中有一絲深色閃過。
“你既然能夠主動加上帕皮特，為什麽不能主動加上我？我跟帕皮特相比也不差啊，我們就當重新開始重新認識好不好？”
林小暖還在自顧自懇求，但李袖招忽然間加快了速度，走進教室門內。
“等下！”
“滴！”
門口的監控警報係統尖銳地響起來！
“這位同學，你遲到了。”
已經站在講台上的教授淡淡地說了一句，從講台桌上拿起名冊。
李袖招對講台上的教授視若無睹，徑自走向座位。
他很清楚他即將麵臨這門課掛科的結果，也很清楚這一切是誰造成的。
不過一門課掛科對他並沒有什麽影響......
講台上的教授還在根據警報係統顯示的學生身份編碼尋找李袖招在電子名冊上的位置，在看到“底層公民”的字樣之後，他抬手，準備將人從名冊上劃掉。
“教授！”
林小暖跑進來，和李袖招進來間隔了半分鍾。
李袖招已經來到最後一排的座位上，重新轉起了鋼筆，看向門口的林小暖。
監控警報係統安安靜靜，全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李袖招垂下眼。
教授這邊同時收到了一份最新的“請假單”。
看到請假單結尾處有一個“柯林”的標誌後，他隨手簽上同意。
“柯林同學，快請坐。”
“教授！袖......李袖招同學剛剛是被我叫出去的！不能算遲到吧？”
“柯林同學。”教授溫和地笑了笑，“這不能成為李同學曠課了十分鍾的理由......”
教授已經直接將李袖招的遲到定性為曠課，接下來就是成績歸零的操作。
林小暖的求情在教授看來，在此時班裏的同學看來很沒有必要。
空中花園住民雖然也能代底層公民求情，但這是極小概率發生的事件，而且學生們都知道任課教授對此具有決定權，這種口頭請求往往不會被批準。
自聖約翰桑德蘭學院建校以來，從來沒有成功過。
據說曾經有一位公子哥想要出風頭，為一位“底層公民”求情，當時那節課的教授許諾，隻要他能從校規或學生手冊中找到一條可以支撐“底層公民”請假的依據，他就馬上批準請假。那位公子哥翻遍了學校的規定，硬是沒有找出一條依據來。
教室裏麵的同學都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
畢竟，這可能是今天上午無聊大課中，唯一樂趣了。
“但是我已經根據學生手冊第五章第二條第一款的規定，履行了相應的請假手續，向您請了我們兩個人的假啊......”
林小暖搓搓手，狀若無意地“大聲”說道：“不知教授你批準了沒有呢？”
教授剛簽下名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批準了林小暖的請假，就意味著也批準了附帶的李袖招的請假。不管李袖招的請假有沒有依據，他已經批準了。
可以說，林小暖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跳過了請假依據，來到教授批準的效力層麵！
而教授既然能批準，那就等同於教授早已默認了李袖招的請假是合規的！
這也就意味著，從教授簽下名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對李袖招的遲到以任何理由再作出處罰！
台下有些同學的眼睛慢慢睜大，有些甚至直接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這......還能這麽玩兒？”
“霧草，柯林大小姐以後就是我女神了......”
“哦，上帝，你注意到了嗎？柯林大小姐居然真的替大魔王請到了假！”
“這是建校以來第一次？！”
......
同學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教室裏直接炸開，很快一片鬧哄哄。
“柯林！柯林！”
有些空中花園公民甚至衝林小暖甩帽子吹口哨！像是在慶祝什麽不得了的成就！
畢竟在這個扭曲而瘋狂的世界，混亂與衝突很常見，任何能夠領導這批學生對抗擁有至高權利的教授的人都是偶像，會受到所有學生的追捧！但像林小暖這種在規矩範圍內衝破規矩，用教授的權力壓製教授，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奉之為楷模！
林小暖看著教授的表情，覺得這波穩了。
自家宿主應該不會因為她受到什麽懲罰。
她鬆了口氣，衝愣愣的教授點了點頭，忽視了同學們頭來的或驚歎、或好奇、或崇拜的狂熱目光，走向教室後麵。
倒數第一排，李袖招手中的鋼筆還在轉。
他直直地盯著林小暖，看她從教室前門走到他麵前。
說實話，林小暖的做法讓他對她越發好奇，也越發提防，他看不清林小暖，越來越難難判斷她是怎樣一個人。
她是有心接近自己？還是無意？是為了未婚夫？還是發現了他的身份而為了她自己？她到底是狡詐，還是聰明但僅僅對他不設防......
他身邊還有空位，他以為林小暖會走過來坐下，繼續向他解釋。
他也很期待。
但林小暖在倒數第二排，在帕皮特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他的視線中，隻剩下林小暖的背影。
手中旋轉的鋼筆掉在桌麵上。
李袖招迴了極為簡單的一個字。
他抽出手，但眼睛微合。
這是他表示感興趣的一個小動作，林小暖很熟悉。
她趕緊接著說下去：“在上一個世界的時候，因為任務完成的需要，你失去了記憶，這一次是我們的最後一個任務......任務的名稱是何為生命，任務內容是讓我們幫忙推進一下帕皮特和卡戎的愛情發展，簡單到幾乎沒有任何對必須達成什麽結果的規定，我想我們應該能很快完成任務，然後迴到原世界去。”
帕皮特和......卡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是一直跟在柯林身邊的仿生人的名字。
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的仿生人之間有愛情？而且還要將助推這一愛情的發展作為什麽任務，現在還準備拉自己入夥？
李袖招慢慢眨了下眼睛。
他第一次對算計別人的心思沒有半點頭緒，有些弄不懂對方在想什麽。
而“第一次”的存在，包括林小暖的特殊，非常合理地引起了他的警覺。
“原世界是什麽。”
“就是我們最開始的世界，在你成為任務者之前的世界。”
林小暖想了想，又補充上一句：“我們現在所在的是任務世界，我們之所以來這裏做任務，唯一想要的就是返迴原世界去。”
“任務者和係統，又有什麽關係？”李袖招不緊不慢問道。
“我是你的輔助，就是無論你遇到了什麽麻煩都可以來找我解決，我會和你一同理順任務，幫你最終完成任務。”
“那如果我不做任務呢？”
“我當然會催你啊，宿主大人怎麽能怠惰呢？”
林小暖“嘿嘿”笑著衝李袖招比“加油”手勢。
“又說幫助，又說催促，看來你的真正作用其實是監督吧？隻是想用輔助功能掩蓋罷了。”李袖招語氣略諷刺。
林小暖笑容僵住了。
她從沒有想過，對任務者和係統的關係還能做這樣的解構。
按照李袖招的說法，係統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祗......施舍給任務者一些好處，驅使他們做它想要完成的事情。
但這種模式、這種感覺，她和李袖招從沒有過啊？
“不是的，不是上下級的監督關係，任務者和係統的地位是平等的......”她試圖說服李袖招。
“如果不是，你現在在做什麽？尋找我的記憶，讓我跟著你一起完成任務？”李袖招語速不快，盯著林小暖的眼睛，一字一句。
但就是這一字一句，讓林小暖也不由得對自己也生出些懷疑。
捫心自問，她作為係統，現在不就是因為想要迴家，在不斷催促李袖招完成任務麽？
表麵的冠冕堂皇，為了李袖招能夠付出自己的一切，實際上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李袖招能夠對她放下心來......
“你還為這種模式設定了什麽？你會不會想說之前我們是不是也經曆過很多個這樣的任務世界，所以讓我現在陪你玩無聊的任務遊戲也變得順理成章？”
“呃......是......不是，可能別的任務者和係統會這樣，但我們不一樣，你可以選擇，並不會因為之前是什麽樣現在就一定也要怎麽樣。”
“那我選擇拒絕，柯林小姐。”
李袖招的迴應，幹脆利落，又出乎林小暖的意料。
林小暖有瞬間失聲。あ <
“......為什麽？”
她有些想不通。
她感覺她還有好多話沒有對李袖招講出來，但對方已經單方麵宣判了她的死刑。
事情從什麽時候開始走到了這一步？
......不對，想要迴到原世界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希望，這也是李袖招的希望。
“袖招，你其實也很想迴到原世界的，現在的你不是真正的自己，隻有這次任務成功或者迴到原世界，你的記憶才能重新找迴來......”
“所以我就要按照你說的去做任務？柯林小姐，我憑什麽相信你？你又如何證明我其實一直生活在一個不屬於我的世界中？”
“一直生活在？”
林小暖忽然抓住了重點！
“袖招，你的記憶是從哪裏開始的？”她小心翼翼問出口。
“從出生後，和所有的底層公民一樣，大腦被植入晶片的那一刻開始。”
“你是底層公民？”
林小暖一時有些吃驚。
畢竟在她的印象中，李袖招還是上一個任務世界中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司禮，隻要他想要，沒有什麽他做不到。
她沒想到這個任務世界裏的李袖招會是“底層公民”的身份，領著最低的生活保障，在空中花園之下的充斥著混亂、暴力、犯罪的廢墟中過著令人難以想象的生活。
直到這時，她才仔細注意到李袖招的衣著，雖然幹淨，但很是破舊，並不是為了複古潮流而特意製作精美的破舊款。
李袖招注意到了林小暖的眼神。
“柯林大小姐。”他慢慢站直了身子，靜靜地看著林小暖，“我不知道你想玩什麽角色扮演遊戲，亦或是讀了哪本傳奇劇本生出這樣的故事構想，但我現在要迴去上課。”
遲到、逃課是空中花園公民的特權，底層公民沒有請假的權利，不在教室就會被視為曠課，成績直接歸零。
李袖招有些好笑自己剛剛中了什麽邪，為什麽會跟著對方出來，聽她說這麽些奇怪的話。
“這不是我自己臆想的，你聽我解釋。”
林小暖直覺如果對方現在就離開，那麽他以後會更不聽自己說的任何話。
“我不需要解釋，我隻需要證明。”
李袖招垂下眼看著他手腕被拉著的地方。
這是今天她第三次抓住他手腕。
女孩的動作很嫻熟，眼神中帶著急切與依賴。
但在他所掌握的情報中，柯林大小姐因為目睹了生母的逝世，成長的過程中又受到父親的漠視，自小性格惡劣、要強，和他一樣，極度厭惡和別人身體接觸，甚至因為不想在長輩麵前和未婚夫帕皮特拉手而慫恿對方換上機械手臂......
......也許，她說的是真的？
李袖招對林小暖的證明忽然生出一絲沒有理由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期待。
理智如他，如果放在以前隻會覺得就連聽這些話都是對時間的一種浪費聽上去根本沒有什麽可信度的係統、根本無法用科學論證的世界穿梭、毫無邏輯可循的任務......但當這些話從眼前人口中說出，他莫名其妙地就願意相信這些存在。
隻要她能給出一個勉勉強強能的理由，無論這種理由有多麽扯，他都會自動對這理由做出補充解釋。
“證明......”林小暖咬咬嘴唇。
最好的證明莫過於證明在這個世界本應該是陌生人的她，卻對他極為熟悉！
李袖招的習慣......李袖招的習慣是......
“你喜歡甜食！”
在她還是小燕公的時候，多年在司禮殿蹭飯的經曆告訴她李袖招甜食至上，畢竟她蹭到的飯百分之八十都是以甜為主，甜而不膩！
同樣喜歡吃甜的她甚至因為這個還將李袖招奉為同道中人，覺得這是她和他的奇妙共同點！
李袖招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眼中毫無情緒。
“我不喜歡、很討厭甜食。”
差的......太多了，他無法接受，甚至，還有些生氣。
林小暖呆住：“......怎麽會？我記的你經常做甜點，我才喜歡去你那蹭喝蹭喝......”
“柯林小姐，麻煩你下次在用這個故事騙別人之前，好好了解一下對方。”
李袖招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袖招，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的口味變了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林小暖還在試圖挽留，“如果你和之前不一樣了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對不對？”
李袖招沒有迴應。
他走的很快，林小暖小短腿小跑才能跟到他身邊。
林小暖一路追著李袖招說著，但李袖招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眼見馬上要到教室門口，她有些著急：“袖招，你當初為什麽要主動加上帕皮特？”
李袖招腳步微頓。
......原來，她的目的一開始就是因為帕皮特，因為她的未婚夫麽？
他的計劃暴露了麽？這位柯林小姐其實是在裝傻，試探他？
李袖招眼中有一絲深色閃過。
“你既然能夠主動加上帕皮特，為什麽不能主動加上我？我跟帕皮特相比也不差啊，我們就當重新開始重新認識好不好？”
林小暖還在自顧自懇求，但李袖招忽然間加快了速度，走進教室門內。
“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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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監控警報係統尖銳地響起來！
“這位同學，你遲到了。”
已經站在講台上的教授淡淡地說了一句，從講台桌上拿起名冊。
李袖招對講台上的教授視若無睹，徑自走向座位。
他很清楚他即將麵臨這門課掛科的結果，也很清楚這一切是誰造成的。
不過一門課掛科對他並沒有什麽影響......
講台上的教授還在根據警報係統顯示的學生身份編碼尋找李袖招在電子名冊上的位置，在看到“底層公民”的字樣之後，他抬手，準備將人從名冊上劃掉。
“教授！”
林小暖跑進來，和李袖招進來間隔了半分鍾。
李袖招已經來到最後一排的座位上，重新轉起了鋼筆，看向門口的林小暖。
監控警報係統安安靜靜，全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李袖招垂下眼。
教授這邊同時收到了一份最新的“請假單”。
看到請假單結尾處有一個“柯林”的標誌後，他隨手簽上同意。
“柯林同學，快請坐。”
“教授！袖......李袖招同學剛剛是被我叫出去的！不能算遲到吧？”
“柯林同學。”教授溫和地笑了笑，“這不能成為李同學曠課了十分鍾的理由......”
教授已經直接將李袖招的遲到定性為曠課，接下來就是成績歸零的操作。
林小暖的求情在教授看來，在此時班裏的同學看來很沒有必要。
空中花園住民雖然也能代底層公民求情，但這是極小概率發生的事件，而且學生們都知道任課教授對此具有決定權，這種口頭請求往往不會被批準。
自聖約翰桑德蘭學院建校以來，從來沒有成功過。
據說曾經有一位公子哥想要出風頭，為一位“底層公民”求情，當時那節課的教授許諾，隻要他能從校規或學生手冊中找到一條可以支撐“底層公民”請假的依據，他就馬上批準請假。那位公子哥翻遍了學校的規定，硬是沒有找出一條依據來。
教室裏麵的同學都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
畢竟，這可能是今天上午無聊大課中，唯一樂趣了。
“但是我已經根據學生手冊第五章第二條第一款的規定，履行了相應的請假手續，向您請了我們兩個人的假啊......”
林小暖搓搓手，狀若無意地“大聲”說道：“不知教授你批準了沒有呢？”
教授剛簽下名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批準了林小暖的請假，就意味著也批準了附帶的李袖招的請假。不管李袖招的請假有沒有依據，他已經批準了。
可以說，林小暖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跳過了請假依據，來到教授批準的效力層麵！
而教授既然能批準，那就等同於教授早已默認了李袖招的請假是合規的！
這也就意味著，從教授簽下名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對李袖招的遲到以任何理由再作出處罰！
台下有些同學的眼睛慢慢睜大，有些甚至直接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這......還能這麽玩兒？”
“霧草，柯林大小姐以後就是我女神了......”
“哦，上帝，你注意到了嗎？柯林大小姐居然真的替大魔王請到了假！”
“這是建校以來第一次？！”
......
同學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教室裏直接炸開，很快一片鬧哄哄。
“柯林！柯林！”
有些空中花園公民甚至衝林小暖甩帽子吹口哨！像是在慶祝什麽不得了的成就！
畢竟在這個扭曲而瘋狂的世界，混亂與衝突很常見，任何能夠領導這批學生對抗擁有至高權利的教授的人都是偶像，會受到所有學生的追捧！但像林小暖這種在規矩範圍內衝破規矩，用教授的權力壓製教授，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奉之為楷模！
林小暖看著教授的表情，覺得這波穩了。
自家宿主應該不會因為她受到什麽懲罰。
她鬆了口氣，衝愣愣的教授點了點頭，忽視了同學們頭來的或驚歎、或好奇、或崇拜的狂熱目光，走向教室後麵。
倒數第一排，李袖招手中的鋼筆還在轉。
他直直地盯著林小暖，看她從教室前門走到他麵前。
說實話，林小暖的做法讓他對她越發好奇，也越發提防，他看不清林小暖，越來越難難判斷她是怎樣一個人。
她是有心接近自己？還是無意？是為了未婚夫？還是發現了他的身份而為了她自己？她到底是狡詐，還是聰明但僅僅對他不設防......
他身邊還有空位，他以為林小暖會走過來坐下，繼續向他解釋。
他也很期待。
但林小暖在倒數第二排，在帕皮特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他的視線中，隻剩下林小暖的背影。
手中旋轉的鋼筆掉在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