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一直對她很熱情，她當然覺察的出來，並且也知道原因。
無非是失去的那段之前的記憶。
茶樓說書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銀鞍白馬”、“七進七出救小燕公”，忽略身份那就是一起從生死線上殺過來的兄弟，戰友袍澤之類的情感再相見時自然熱情。
隻是她已經失去了那段記憶了，所以麵對對方的熱情有時會感覺無法迴應。
不過隨著任務終結時刻的靠近，林小暖忽然覺得這段小小的記憶並不那麽重要了。
隻要任務完成，她能返迴到原世界，不無論發生了什麽情況，最終都會變成往事如煙。
現在，她願意站好最後一班崗，以燕暖的身份，也留給這位雲霄上將軍一個完美的告別。
“雲霄，歇會兒，一會兒咱們去兵營看看？”
“諾。”
“哈哈哈不用拘謹，你說好就行了。”
“好。”
......上城頭閱兵，下城頭慰問，到城市的各個地方巡視查看物資等情況，臨近傍晚，一直跟著雲霄忙忙碌碌的林小暖才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空閑時間，癱在床上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偷個懶不好嗎？為什麽老是給自己找事幹？為什麽跟自己過不去？
任務趕緊結束吧趕緊結束吧，老子再也不要做國君了qwq。
再迴頭看看身邊這位上將軍。
跟了她一天，她幾乎跑斷腿兒，而人家隻是微微出汗。
人比人......算了，對手他不是人。
不過一下午的奔波中，她到現在還記得在經過礦場時被人群中一位姑娘吸引了注意力。
那姑娘長的非常明麗張揚，一身紅裝、杏眼丹唇，隻是麵容有些憔悴減色幾分，而且頭上蓋著兜帽，林小暖也是有心注意才看到她的臉。
這張臉......有點眼熟？但記憶中沒有。
那個姑娘在人群中一直探頭探腦，偷偷盯著她看，但當林小暖迴望時，那姑娘又會非常緊張地將頭縮迴去。
......明顯有情況啊，好像認識我？
林小暖牢牢地記住了她的長相，但當時下馬找人，想要主動問對方到底所為何事時，那姑娘卻鑽進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林小暖隻能在心中給這個姑娘打上“本任務之遺憾”的標簽，畢竟，她的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也會離開這個世界。
夜幕拉開，晚宴時候李袖招依然沒有迴來。
林小暖麵上不動聲色，坐在主位上和晚宴上的人推杯換盞，一派賓主盡歡其樂融融的樣子，但心底下暗暗有些著急。
雲霄坐在林小暖身邊。
他已經注意到桌子底下林小暖把衣角抓起又放下的手。
“陛下，可是在憂心什麽事？”
耳邊忽然傳來溫和的男音，不似李袖招一般低醇，但也足夠有磁性。
林小暖轉頭，對上了雲霄關切的眼神。
林小暖：......好小子，有前途！居然能看出我有心事？
很不錯很不錯，恭喜你，你升職加俸做大燕國公爺的機會來了！
“替我擋一陣我要出去，馬上迴來！”林小暖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腳底抹油迅速開溜。
林小暖的“馬上”=“絕不”。
臨到門口時，林小暖還於心不忍地迴了下頭，隻見那“傻小子”似乎還沒從自己的那句話中反應過來，此時正疑惑地看著她這邊，臉似乎被燭光映的紅紅的。
雲霄身後，已經有另一桌官員舉杯向這邊走來了，估計那位官員發現自己不見，下一個敬酒目標就是雲霄。
“加油。”
林小暖給對方比了個大拇指，示意“我看好你”。
雲霄雖然不明白自家陛下在說什麽，但還是愣愣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對方的迴應，林小暖終於放心地溜出酒宴，準備迴小院看看李袖招有沒有迴來。
臨近門口時，林小暖發現小院的大門是敞開的。
“袖招？”
她跳進院內，隻是在看到院內站著的人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臉上任務即將完成的欣喜都來不及收。
“是你！”“本任務之遺憾”！
一身紅裝的姑娘靜靜站在小院中央，她帶著的兜帽已經放了下來，露出那張絕色的麵容，在月光下宛若誤入人間俗世的仙靈精怪，看向林小暖的眼神複雜莫名。
“阿暖。”
聲音悅耳，如黃鸝鳥般婉轉動人，但林小暖渾身一抖。
......不，不會吧？
這個親密的稱唿？
一定是認識，再加上她就覺著這位姑娘麵熟，很可能就在她失去的那段西北境邊關之前的記憶裏？
林小暖腦中頓時浮現出無數“風流太子始亂終棄一朝斃命冒出孩兒萬千”、“陛下可否記得當年夏雨荷”、甚至“小燕公之後九子奪嫡”等等經典橋段。
“......我們認識？”
“阿暖，我是丹朱啊。”
......丹朱是誰？是哪個朱砂痣？
林小暖感覺自己已經頭頂冒汗。
“呃，這位姑娘，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既然姑娘十幾年都沒來找過我，我就默認了姑娘和我已經達成了一起翻篇的共識，往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豈不美哉......”
“我想讓這件事過去，但阿暖，是你不讓這件事過去！”
那姑娘像是忽然聽到了什麽誅心之言，表情猛然一變，看起來又傷心又脆弱。
豆大的眼淚直接從眼眶裏滾了下來。
“誒誒誒，等等！有話好好說先別哭......”
林小暖這個人從來吃軟不吃硬，尤其見不得美人哭，再加上因為失憶也不能確定倒是是不是自己“做負心漢”了，一時隻能手忙腳亂上前哄著。
“當年在雨師林，是你說為了守護大燕的人民，為了幫李袖招找到湘妃淚的解藥才不能留下來的，但是為什麽！為什麽你走了之後會下令讓軍隊進入雨師林屠殺我族人啊？”
“什麽屠殺？”林小暖有點蒙，隨後又有些哭笑不得，覺得少女找冤家找錯了人。
“成為燕王後我從沒下過這樣的命令，這些事不要隨便安在我頭上啊？我是不會對我沒做過的事負責的。”
她強烈懷疑對方的指控，因為以她的性子，除非是生死仇敵或者對李袖招人身安全有無可估量危害，她才會做出“屠殺”這樣的命令，其他時候則根本不會這麽做。
“姑娘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認錯了人......”
“軍隊是燕國的軍隊，說的是燕語，而且和聯合國大軍用的是同一種武器，燕國的虎符也全在你手裏，你還說不是你下的命令？！阿暖，你為了給李袖招出氣就可以這樣對我的族人麽？現在你還對我說各走一邊，但不是你先開始的這場報複嗎？！”
丹朱哭的傷心欲絕。
林小暖目光呆滯。
“等一下，你說的報複，出氣都是什麽意思？你之前把袖招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須哲射了李袖招一箭，李袖招中了湘妃淚的毒，無藥可解？沒想到你會對此懷恨在心，連我們整個族都不放過！燕暖，你好狠的心！”
林小暖：？？？
“湘妃淚是你們讓李袖招染上的？你就是雨師族人？真的沒有解藥？”
失去記憶的她現在一頭霧水。
“我是雨師族族長！”丹朱已經停下了哭意，一把抓住林小暖幫她擦淚的手，恨恨道，“湘妃淚無藥可解，你死心吧！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兩年毒發李袖招能拖到現在，但是今晚，必須用他的死來祭奠我的族人！李袖招必須死！”
林小暖剛還想寬慰丹朱，聽了這句話，她眉頭皺起來。
無論這個丹朱是誰，無論她長的有多麽漂亮，但自詛咒李袖招死去的那一刻開始，林小暖就已經將她徹底劃入黑名單。
對李袖招安全有威脅的人，都是需要警惕的目標。
“所以，你來這裏想跟我說什麽？你知道袖招現在在哪兒？你現在想要殺我？”
“不，阿暖，我愛你。”丹朱擦幹了眼淚，盯著林小暖的眼睛，神情恍惚，似乎在懷念過去，“所以我不會讓你死，但是李袖招必須死。”
對方已經將對李袖招的殺意強調了兩遍，再聯係到李袖招已經一整天沒有了消息，林小暖已經隱隱生出了對後麵對話的內容的一些猜測。
“所以你這次前來，是想告訴我你對袖招做了什麽？”
“阿暖，你很聰明，但為什麽不愛我？我有哪裏不好？為什麽那麽心狠？因為喜歡李袖招就要殺掉我所有的族人......”
丹朱看著林小暖的那張臉，慢慢伸出自己的手輕撫上，但被林小暖一把拍掉。
“袖招在哪兒？”
“我不告訴你，又怎樣？！”
丹朱再次伸出手，似乎一定要摸到林小暖的臉，隻是這一次被林小暖反抓住。
“你會死，門外就有我的侍衛，整個雲霄還坐鎮著西北境邊關，我隻要一聲令下，整個城市你將無處可藏，丹朱，不要逼我。”
林小暖的眼神很嚴肅，口氣異常冰冷，和剛剛還在安慰丹朱的那個她已經截然不同。
這些變化丹朱都看在眼中，看到林小暖現在對李袖招還這麽在意，對她如此冷漠，妒忌的怒焰差一點將她為數不多的理智燒穿。
因為雨師族被屠殺，她在族人拚死保護下僥幸生還，數年來隱姓埋名苟且偷生，輾轉於燕國、魏國、齊國多地，聽過無數關於小燕公和大司禮“恩愛”的傳聞......她嫉妒李袖招可以得到阿暖的愛，她嫉妒李袖招可以在阿暖的保護下錦衣玉食而她隻能落魄流離，她嫉妒阿暖會因為李袖招中毒無法治愈而下令對他們雨師族痛下殺手！她嫉妒到發狂！
她不恨她的阿暖，她隻恨李袖招。
為什麽這個人不是她？！如果是她得到了阿暖的愛，那雨師族的慘案也不會發生，她也不會在望國阜遇到那個美如女子借給她力量的男人......
“阿暖，為什麽你愛的不是我......”
紅裝之下，黑氣四溢開來。
“解綁進度......嗶——！”
眼前的血紅色字幕還沒顯示完就忽然自行終止了。
林小暖注意到了這一點情況，也感受到丹朱的身上正在湧現出一種無比洶湧而恐怖的超越常人的力量！
“丹朱？你是誰？！是秋節上那個人？還是......”夕？
丹朱輕易地就掙脫開了林小暖的雙手，似乎是因為黑氣的纏繞，她的情緒又慢慢鎮定了下來，隻是眼神清明。
“阿暖，今晚是朔月之夜，我會在小重山等你，隻能一個人來......過了今晚，世間再無李袖招......”
“你把話說清楚！”
林小暖衝上前想要抓住丹朱的手，隻是等她握住的時候，對方已經全然沉浸在黑色的霧氣中，她抓了個空。
黑色的霧氣漸漸消散，隻剩下林小暖一人在原地站著。
臨冬，又是大寒之年，夜晚的氣溫極低，天上漸漸有陰雲籠罩，擋去清冷的月光。
林小暖深唿吸，吐出一口白氣。
丹朱目前的情況很不對。
李袖招應該就在小重山，他今晚異常脆弱，而麵對上不正常的丹朱時很可能真的有危險。
小重山，錦官城後小重山，正常腳程一天時間，但今晚馬上就過去了。
時間很緊迫。
她需要帶上信得過的人趕緊前往那裏，丹朱隻要林小暖隻身前往的要求在林小暖聽來簡直是屁話。
......信得過的人？
雲霄。
武藝高強、忠心耿耿、而且因為龍陽君和丹朱的出現已經排除了他也是任務者或者夕的可能——安全。
林小暖抬起頭。
她首先跑進屋內，拿起這次因為任務即將結束而隨身帶著的李袖招的長劍，接著又快步跑出門去拉白鬃黑馬。
院外，侍衛們不知什麽時候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因為跑的急，經過門時，林小暖被舊舊的木門劃了一下手，手指湧出一點點鮮血，她渾不在意。
“駕！”
白鬃黑馬抬起前蹄，隨後重重踏下，繞過已經倒了一地的侍衛朝夜宴還在進行的城主府衝去。
......
華燈初上，觥籌交錯。
城主府內還是一派祥和，林小暖在酒宴上四處找雲霄找不到，隨手抓了一個侍衛問出，雲霄因為不勝酒力已經被人扶迴後麵休息。
心中暗道自己作死，留雲霄一個人喝到醉以致於現在找不到人手救李袖招，林小暖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前往對方休息處看看情況。
就算雲霄已經暈倒走不動，那她也可以借雲霄的手趕緊調兵前往。
不能多耽擱了。
跟著那位侍衛的指引，林小暖前往北麵雲霄的寢房，侍衛留在門口，她徑自推門而入。
“雲霄？”
盤腿坐在桌案後的雲霄一驚，手中的帛書掉了下去，他慌忙拿起將帛書塞進懷中，似乎不想讓林小暖看到。
“醉還是沒醉？醉到什麽程度？能跟我一起出去嗎？去小重山。”林小暖快步走到他麵前。
她才不想去思考對方的帛書裏到底是什麽東西，是要送給哪個姑娘的情詩還是搜集誰密謀要造反的證據還是秦軍的情報，她現在隻關心一件事，雲霄能不能跟她一起前往小重山。
“小重山？陛下為什麽要去小重山？”
無非是失去的那段之前的記憶。
茶樓說書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銀鞍白馬”、“七進七出救小燕公”，忽略身份那就是一起從生死線上殺過來的兄弟，戰友袍澤之類的情感再相見時自然熱情。
隻是她已經失去了那段記憶了，所以麵對對方的熱情有時會感覺無法迴應。
不過隨著任務終結時刻的靠近，林小暖忽然覺得這段小小的記憶並不那麽重要了。
隻要任務完成，她能返迴到原世界，不無論發生了什麽情況，最終都會變成往事如煙。
現在，她願意站好最後一班崗，以燕暖的身份，也留給這位雲霄上將軍一個完美的告別。
“雲霄，歇會兒，一會兒咱們去兵營看看？”
“諾。”
“哈哈哈不用拘謹，你說好就行了。”
“好。”
......上城頭閱兵，下城頭慰問，到城市的各個地方巡視查看物資等情況，臨近傍晚，一直跟著雲霄忙忙碌碌的林小暖才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空閑時間，癱在床上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偷個懶不好嗎？為什麽老是給自己找事幹？為什麽跟自己過不去？
任務趕緊結束吧趕緊結束吧，老子再也不要做國君了qwq。
再迴頭看看身邊這位上將軍。
跟了她一天，她幾乎跑斷腿兒，而人家隻是微微出汗。
人比人......算了，對手他不是人。
不過一下午的奔波中，她到現在還記得在經過礦場時被人群中一位姑娘吸引了注意力。
那姑娘長的非常明麗張揚，一身紅裝、杏眼丹唇，隻是麵容有些憔悴減色幾分，而且頭上蓋著兜帽，林小暖也是有心注意才看到她的臉。
這張臉......有點眼熟？但記憶中沒有。
那個姑娘在人群中一直探頭探腦，偷偷盯著她看，但當林小暖迴望時，那姑娘又會非常緊張地將頭縮迴去。
......明顯有情況啊，好像認識我？
林小暖牢牢地記住了她的長相，但當時下馬找人，想要主動問對方到底所為何事時，那姑娘卻鑽進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林小暖隻能在心中給這個姑娘打上“本任務之遺憾”的標簽，畢竟，她的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也會離開這個世界。
夜幕拉開，晚宴時候李袖招依然沒有迴來。
林小暖麵上不動聲色，坐在主位上和晚宴上的人推杯換盞，一派賓主盡歡其樂融融的樣子，但心底下暗暗有些著急。
雲霄坐在林小暖身邊。
他已經注意到桌子底下林小暖把衣角抓起又放下的手。
“陛下，可是在憂心什麽事？”
耳邊忽然傳來溫和的男音，不似李袖招一般低醇，但也足夠有磁性。
林小暖轉頭，對上了雲霄關切的眼神。
林小暖：......好小子，有前途！居然能看出我有心事？
很不錯很不錯，恭喜你，你升職加俸做大燕國公爺的機會來了！
“替我擋一陣我要出去，馬上迴來！”林小暖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腳底抹油迅速開溜。
林小暖的“馬上”=“絕不”。
臨到門口時，林小暖還於心不忍地迴了下頭，隻見那“傻小子”似乎還沒從自己的那句話中反應過來，此時正疑惑地看著她這邊，臉似乎被燭光映的紅紅的。
雲霄身後，已經有另一桌官員舉杯向這邊走來了，估計那位官員發現自己不見，下一個敬酒目標就是雲霄。
“加油。”
林小暖給對方比了個大拇指，示意“我看好你”。
雲霄雖然不明白自家陛下在說什麽，但還是愣愣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對方的迴應，林小暖終於放心地溜出酒宴，準備迴小院看看李袖招有沒有迴來。
臨近門口時，林小暖發現小院的大門是敞開的。
“袖招？”
她跳進院內，隻是在看到院內站著的人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臉上任務即將完成的欣喜都來不及收。
“是你！”“本任務之遺憾”！
一身紅裝的姑娘靜靜站在小院中央，她帶著的兜帽已經放了下來，露出那張絕色的麵容，在月光下宛若誤入人間俗世的仙靈精怪，看向林小暖的眼神複雜莫名。
“阿暖。”
聲音悅耳，如黃鸝鳥般婉轉動人，但林小暖渾身一抖。
......不，不會吧？
這個親密的稱唿？
一定是認識，再加上她就覺著這位姑娘麵熟，很可能就在她失去的那段西北境邊關之前的記憶裏？
林小暖腦中頓時浮現出無數“風流太子始亂終棄一朝斃命冒出孩兒萬千”、“陛下可否記得當年夏雨荷”、甚至“小燕公之後九子奪嫡”等等經典橋段。
“......我們認識？”
“阿暖，我是丹朱啊。”
......丹朱是誰？是哪個朱砂痣？
林小暖感覺自己已經頭頂冒汗。
“呃，這位姑娘，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既然姑娘十幾年都沒來找過我，我就默認了姑娘和我已經達成了一起翻篇的共識，往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豈不美哉......”
“我想讓這件事過去，但阿暖，是你不讓這件事過去！”
那姑娘像是忽然聽到了什麽誅心之言，表情猛然一變，看起來又傷心又脆弱。
豆大的眼淚直接從眼眶裏滾了下來。
“誒誒誒，等等！有話好好說先別哭......”
林小暖這個人從來吃軟不吃硬，尤其見不得美人哭，再加上因為失憶也不能確定倒是是不是自己“做負心漢”了，一時隻能手忙腳亂上前哄著。
“當年在雨師林，是你說為了守護大燕的人民，為了幫李袖招找到湘妃淚的解藥才不能留下來的，但是為什麽！為什麽你走了之後會下令讓軍隊進入雨師林屠殺我族人啊？”
“什麽屠殺？”林小暖有點蒙，隨後又有些哭笑不得，覺得少女找冤家找錯了人。
“成為燕王後我從沒下過這樣的命令，這些事不要隨便安在我頭上啊？我是不會對我沒做過的事負責的。”
她強烈懷疑對方的指控，因為以她的性子，除非是生死仇敵或者對李袖招人身安全有無可估量危害，她才會做出“屠殺”這樣的命令，其他時候則根本不會這麽做。
“姑娘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認錯了人......”
“軍隊是燕國的軍隊，說的是燕語，而且和聯合國大軍用的是同一種武器，燕國的虎符也全在你手裏，你還說不是你下的命令？！阿暖，你為了給李袖招出氣就可以這樣對我的族人麽？現在你還對我說各走一邊，但不是你先開始的這場報複嗎？！”
丹朱哭的傷心欲絕。
林小暖目光呆滯。
“等一下，你說的報複，出氣都是什麽意思？你之前把袖招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須哲射了李袖招一箭，李袖招中了湘妃淚的毒，無藥可解？沒想到你會對此懷恨在心，連我們整個族都不放過！燕暖，你好狠的心！”
林小暖：？？？
“湘妃淚是你們讓李袖招染上的？你就是雨師族人？真的沒有解藥？”
失去記憶的她現在一頭霧水。
“我是雨師族族長！”丹朱已經停下了哭意，一把抓住林小暖幫她擦淚的手，恨恨道，“湘妃淚無藥可解，你死心吧！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兩年毒發李袖招能拖到現在，但是今晚，必須用他的死來祭奠我的族人！李袖招必須死！”
林小暖剛還想寬慰丹朱，聽了這句話，她眉頭皺起來。
無論這個丹朱是誰，無論她長的有多麽漂亮，但自詛咒李袖招死去的那一刻開始，林小暖就已經將她徹底劃入黑名單。
對李袖招安全有威脅的人，都是需要警惕的目標。
“所以，你來這裏想跟我說什麽？你知道袖招現在在哪兒？你現在想要殺我？”
“不，阿暖，我愛你。”丹朱擦幹了眼淚，盯著林小暖的眼睛，神情恍惚，似乎在懷念過去，“所以我不會讓你死，但是李袖招必須死。”
對方已經將對李袖招的殺意強調了兩遍，再聯係到李袖招已經一整天沒有了消息，林小暖已經隱隱生出了對後麵對話的內容的一些猜測。
“所以你這次前來，是想告訴我你對袖招做了什麽？”
“阿暖，你很聰明，但為什麽不愛我？我有哪裏不好？為什麽那麽心狠？因為喜歡李袖招就要殺掉我所有的族人......”
丹朱看著林小暖的那張臉，慢慢伸出自己的手輕撫上，但被林小暖一把拍掉。
“袖招在哪兒？”
“我不告訴你，又怎樣？！”
丹朱再次伸出手，似乎一定要摸到林小暖的臉，隻是這一次被林小暖反抓住。
“你會死，門外就有我的侍衛，整個雲霄還坐鎮著西北境邊關，我隻要一聲令下，整個城市你將無處可藏，丹朱，不要逼我。”
林小暖的眼神很嚴肅，口氣異常冰冷，和剛剛還在安慰丹朱的那個她已經截然不同。
這些變化丹朱都看在眼中，看到林小暖現在對李袖招還這麽在意，對她如此冷漠，妒忌的怒焰差一點將她為數不多的理智燒穿。
因為雨師族被屠殺，她在族人拚死保護下僥幸生還，數年來隱姓埋名苟且偷生，輾轉於燕國、魏國、齊國多地，聽過無數關於小燕公和大司禮“恩愛”的傳聞......她嫉妒李袖招可以得到阿暖的愛，她嫉妒李袖招可以在阿暖的保護下錦衣玉食而她隻能落魄流離，她嫉妒阿暖會因為李袖招中毒無法治愈而下令對他們雨師族痛下殺手！她嫉妒到發狂！
她不恨她的阿暖，她隻恨李袖招。
為什麽這個人不是她？！如果是她得到了阿暖的愛，那雨師族的慘案也不會發生，她也不會在望國阜遇到那個美如女子借給她力量的男人......
“阿暖，為什麽你愛的不是我......”
紅裝之下，黑氣四溢開來。
“解綁進度......嗶——！”
眼前的血紅色字幕還沒顯示完就忽然自行終止了。
林小暖注意到了這一點情況，也感受到丹朱的身上正在湧現出一種無比洶湧而恐怖的超越常人的力量！
“丹朱？你是誰？！是秋節上那個人？還是......”夕？
丹朱輕易地就掙脫開了林小暖的雙手，似乎是因為黑氣的纏繞，她的情緒又慢慢鎮定了下來，隻是眼神清明。
“阿暖，今晚是朔月之夜，我會在小重山等你，隻能一個人來......過了今晚，世間再無李袖招......”
“你把話說清楚！”
林小暖衝上前想要抓住丹朱的手，隻是等她握住的時候，對方已經全然沉浸在黑色的霧氣中，她抓了個空。
黑色的霧氣漸漸消散，隻剩下林小暖一人在原地站著。
臨冬，又是大寒之年，夜晚的氣溫極低，天上漸漸有陰雲籠罩，擋去清冷的月光。
林小暖深唿吸，吐出一口白氣。
丹朱目前的情況很不對。
李袖招應該就在小重山，他今晚異常脆弱，而麵對上不正常的丹朱時很可能真的有危險。
小重山，錦官城後小重山，正常腳程一天時間，但今晚馬上就過去了。
時間很緊迫。
她需要帶上信得過的人趕緊前往那裏，丹朱隻要林小暖隻身前往的要求在林小暖聽來簡直是屁話。
......信得過的人？
雲霄。
武藝高強、忠心耿耿、而且因為龍陽君和丹朱的出現已經排除了他也是任務者或者夕的可能——安全。
林小暖抬起頭。
她首先跑進屋內，拿起這次因為任務即將結束而隨身帶著的李袖招的長劍，接著又快步跑出門去拉白鬃黑馬。
院外，侍衛們不知什麽時候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因為跑的急，經過門時，林小暖被舊舊的木門劃了一下手，手指湧出一點點鮮血，她渾不在意。
“駕！”
白鬃黑馬抬起前蹄，隨後重重踏下，繞過已經倒了一地的侍衛朝夜宴還在進行的城主府衝去。
......
華燈初上，觥籌交錯。
城主府內還是一派祥和，林小暖在酒宴上四處找雲霄找不到，隨手抓了一個侍衛問出，雲霄因為不勝酒力已經被人扶迴後麵休息。
心中暗道自己作死，留雲霄一個人喝到醉以致於現在找不到人手救李袖招，林小暖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前往對方休息處看看情況。
就算雲霄已經暈倒走不動，那她也可以借雲霄的手趕緊調兵前往。
不能多耽擱了。
跟著那位侍衛的指引，林小暖前往北麵雲霄的寢房，侍衛留在門口，她徑自推門而入。
“雲霄？”
盤腿坐在桌案後的雲霄一驚，手中的帛書掉了下去，他慌忙拿起將帛書塞進懷中，似乎不想讓林小暖看到。
“醉還是沒醉？醉到什麽程度？能跟我一起出去嗎？去小重山。”林小暖快步走到他麵前。
她才不想去思考對方的帛書裏到底是什麽東西，是要送給哪個姑娘的情詩還是搜集誰密謀要造反的證據還是秦軍的情報，她現在隻關心一件事，雲霄能不能跟她一起前往小重山。
“小重山？陛下為什麽要去小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