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抵心死。八零電子書/</strong>


    洛真心中對曹丕最後一點,一絲的念想,徹底瓦解在一幕一幕輪迴的場景中。信任是感情的基石,懷疑便是謀殺。究竟在這百轉千迴的感情糾葛裏,誰是持刀的那個人,誰又是鮮血淋漓?


    洛真留下了一紙和離書,向卞氏請辭,去往無極迴鄉省親。大約卞氏也覺得愧對洛真,竟然很痛快的準了,還差管家挑選了些禮物,並派遣了曹丕千闕閣的四個蒙麵丫鬟和兩個蒙麵侍衛隨行。


    洛真本就抗拒曹丕的安排,想到滴血認親的事便更加心裏不順暢,可是卻怕自己執意不要這些人隨行又會惹得卞氏不快,便幹脆忍了下來,權當看不見便罷了。


    於是洛真便乘著馬車,這麽多年後第一次踏上迴鄉的路。


    無極隸屬鄴城,在袁紹的勢力與曹操的勢力更替的時候,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起初,曹操坑殺了數十萬流民,強征富商鄉黨的金錢糧食,分配給自己的軍隊,百姓雖是怨聲載道,但近年來曹操的手段已然讓他們從此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大約便不會有人再記得這亂世裏,染著血色的暴行了。


    正是冬日,洛真所過之處極少看到衣不蔽體的乞丐,隻要看到,她便會停車施舍銀兩。大多都是家家溫馨,爐灶裏冒出暖暖的煙氣,人間最平凡的景色莫不如此。


    無極在洛真小時候曾覺得很大很大,至少在剛穿越過來時,馬車從城南到中心的顛簸便叫洛真吃不消。可如今卻不過眨眼,便到了甄府的門口。


    洛真唏噓詫異的同時,不免感歎,物是人非。


    方玉如不知道那裏聽來的消息,早早便候在門口等著,見到洛真下車來急忙走過去,抬眼已是滿目的淚水。


    “洛兒,你迴來了。”


    似乎又迴到洛真十歲剛穿越迴來那時候,甄儼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一把將洛真攬在懷裏九陽劍聖。說的也是“洛兒……”


    洛真眼中含淚,勉強扯出一抹笑“嫂子。”


    方玉如如今已是漸漸衰老的模樣,當初窈窕的身形不再,清秀的臉龐也失去了神采,唯獨那雙眼睛仍然是溫柔卻堅強。[起舞電子書]落入洛真視線裏,又是一個俊逸的麵龐,身形高大,卻消瘦幾分,乍一看,竟有七八分與當初的甄儼相似。


    方玉如轉頭笑道“仕銘,這是甄洛姑姑。”


    甄仕銘自然記得,當初名動河北的第一美人姑姑,如今雖然脫去當初少女羞澀,卻已是少婦獨特的風韻。甄仕銘有些臉紅,骨子裏卻對洛真生出幾分親近。“姑姑好。”


    洛真點頭,拍了拍甄仕銘的臂膀“仕銘如今已是十七歲了吧?怎的瘦弱了些?”


    方玉如看向甄仕銘的眼中全是溫柔,她拉著洛真向府裏走,應道“身子骨貪長,倒是看著瘦弱,你卻不知他一年就拔高了一大截……來,我們迴屋裏說。”


    當年的甄府當真是熱鬧,卻仍是落得個家族伶仃的下場。隻是如今方玉如父母已經年邁,便將家族的產業與甄家的合並,自己也搬到了甄府裏來。鄴城再無方家,甄家已是獨樹一幟的富商。


    甄府裏仍舊繁華,與洛真記憶中的沒什麽差別。方玉如細心解釋道“人老了就怕看見破敗的景象,這些柱子壁畫,我每年都會派人重新漆一遍。卻也沒換些別的花樣……”


    方玉如眼神空濛,似乎想到了什麽很久遠的事。“仕銘也快及冠,此生看著他成家立業之後,便隻剩下整日的思念,不知道文燃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洛真擦了擦眼角的淚,重重的點頭。“嫂子,二哥他看到你現在過得這麽幸福,仕銘被你照顧的出類拔萃,甄府欣欣向榮,定是欣慰之極。”


    方玉如別過眼去,許久轉過來,又是淡淡的笑意。“該是午飯時候了,洛兒你的房間我已經派人整理幹淨,還是以前的模樣,你直接住進去便好。”


    洛甄府自與方府合並,整頓之後,許多房間的安排都變了,卻還是給洛真留著她的小院。洛真心中感動,再見到舊時景色,卻是無盡的感歎。


    院中的葡萄藤,鴛鴦花,已然落得殘枝敗葉。它們蜷縮著,醞釀著,等待春天來臨,再度開出繁花來。


    植物生死輪迴,會冬眠而落,春雨而出。可人卻是始終將自己暴露在四季之中,不知疲倦。


    洛真短暫的整理之後,便與朝露一同去往了前廳赴宴。方中正和餘氏聽說了洛真省親,自然熱情招待。時光荏苒,他們也不是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可時間沒有奪取他們之間的恩愛。


    洛真瞧著兩人舉手投足間的默契,不由得心裏酸澀。


    方中正雖說是早便隨著女兒,外孫,將甄府看作是自己的家,但麵對洛真仍是該交代的還要交代。


    “魏公(曹操)當年破鄴城而入,鄉紳富商皆強行征糧,我們兩家因為救濟鄉裏名聲在外而沒有受到波及,所以這個習慣一直保留至今。如今兩府合並,我們老兩口也便頤養天年,倒是辛苦了玉如……”


    方中正說道動情處卻是滿眼的欣慰,而方玉如卻是紅了臉,儼然一副小女兒的模樣。


    隻要父母在,無論哪裏,自己都是個孩子。洛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她有些想念張氏,還有她的諄諄教誨。


    更想念的,是21世紀那個天天催著自己去學古琴的媽媽,雖然穿越迴去仍是時間定格的那一點,可這麽多年漫長的思念,足以讓幼稚的洛真變得成熟穩重。


    方玉如見洛真有些出神,便知道洛真大約是觸景生情,拍了怕她的手安慰道“母親雖然不在了,但是大家對你的愛卻是比以往更多了遼東釘子戶。”


    洛真點頭,向方中正和餘氏敬一杯酒道“感謝兩位對甄家的扶持,也是對我二哥,侄子的厚愛。洛兒先幹為敬,替我早終的父母親和二哥表達心意。”


    說罷,洛真一抬袖子便將一樽酒喝的幹淨,方中正和餘氏也很激動,淡然迴禮道“都是一家人,此後這般客氣話便不必再說了。”


    洛真垂眸笑著,終是感覺到人世間絲絲縷縷的溫暖將自己包圍。


    甄仕銘從旁默默聽著,似乎也頗有感觸,喝了幾杯便少年意氣,洋洋灑灑作詩成對,頗有幾分甄儼的豪氣。


    大概是真的老了,所以很愛迴憶很多年的事。洛真看著甄仕銘揮毫潑墨。登時便想起了當年與穆家三姐妹一起的相親筵席。


    穆家三姐妹皆是有福之人,如今尋得歸宿皆成就一段良緣,可反觀甄儼,甄榮,袁熙和自己,似乎早便冥冥中注定了的淒慘結局。


    洛真喝了些薄酒,被朝露扶迴來的時候渾渾噩噩說了些胡話,便倒在床榻上睡熟了。這是很長一段時間來,朝露第一次看見洛真睡得安穩。嘉樹和辭燕在曹府被卞氏像祖宗一樣好好照顧著,自然不會出什麽事,洛真相信卞氏的能力。


    所以此行當真放鬆心境,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去問。


    朝露睡在外間,四個丫鬟睡在隔壁,而兩個侍衛也被安排在院中的房間。夜深且靜,冬天夜晚的月光總是白兮兮的慘淡,屋裏的爐火熱了些,洛真睡得燥熱,踢開了被子。


    一雙素白的手將被子重新蓋到洛真身上,卻是細心地隻蓋了一半。


    又是沉沉的寂靜,洛真迷糊中做了一個夢,似乎有人在親吻她,隻是吻了吻眉毛便漸漸走遠了。那身影很熟悉,洛真想開口喊他卻叫不出他的名字,子桓?不對,不是子桓……那是誰呢?


    洛真睜開了雙眼,天光大亮。


    朝露恰好端了溫水進來,將濕帕子搭在銅盆一邊道“夫人,你可頭痛?快些洗洗臉,今日聽說萬花樓的賀老板和司徒將軍也要來府裏拜訪呢。”


    洛真應了一聲,卻發現喉嚨痛的厲害,喝了碗熱茶才緩和些。


    “朝露,你可知府裏還有什麽旁人住麽?”


    朝露搖了搖頭“隻有我們一行人是新到的,那裏還有旁人?怎麽了,夫人?莫不是出什麽事了?”


    朝露的腦袋裏時刻繃著一根弦,每時每刻,都將洛真照顧的妥帖,這也是洛真十分依賴她的理由。洛真見朝露如此緊張,連連搖頭“沒什麽,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說罷,淨麵,又拿著濕帕子擦了擦手。透骨的熱度沿著肌膚的毛孔鑽進身體裏,洛真的緊張一下子便舒緩了。


    是自己想多了,袁熙怎麽會在這裏呢?


    一隻信鴿悄然從洛真窗前飛過,飛向幾百裏外的鄴城。有人抿著唇角,似笑非笑,也有人精心謀劃,成敗在此一舉。


    賀嘉許和司徒羽在無極亦是風生水起,但唯獨讓他們介意的便是洛真改嫁這一事。當初袁熙甄洛,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卻落得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場景,未免沒有那麽唯美了些。


    洛真不解釋,與賀嘉許司徒羽等人不過疏離之交,自然不需要每個人都去訴說自己的苦衷。這世間苦楚太多,懂你的人不必問,不懂你的人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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