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在牢獄中得到曹丕的照拂,可說到底卻也不能不對曹操心生怨恨,如今曹操逼迫越緊,華佗自知或許自己真的如洛真預料那般,在劫難逃。可縱使受盡千般苦楚,也要守得住一生清明。


    郭嬛靜悄悄地走了,雖是沒有明確表示究竟對誰有意,卻是在旁人眼裏,早便與曹丕算作一對,尤其在她看望過洛真之後。


    曹植不以為然,曹丕對洛真的情誼,他在許都千闕閣便可見一斑,如今積年日久,他們之間的感情百轉千迴,已是堅不可摧,除非他們自己,旁人是無法插足而入的。這一點任誰都看得清楚,即便是郭嬛也該知難而退。


    在此之後,郭嬛頻頻來往於曹府,卞氏自是歡迎,卻也不免心生疑竇,因為郭嬛仍是未明確表示究竟她對誰有意。曹丕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曹植一如既往的熱情,三人看起來倒是格外像如今的言情劇。


    可越是無限的期許,在結局到來的那一刻越是失望。


    洛真是個理科生,對於東漢末年這些著名人物的生平和大事件還能知道些許,確實不知道郭嬛究竟是誰,而她又嫁給了誰。隻是如今歲月靜好,嘉樹快樂健康的長大,曹丕也一如既往的溫柔,似乎老天對她的不公總是到了盡頭,觸手可及的幸福,真實到她夢裏都會笑出聲來。


    枕頭下的匕首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曹丕丟掉了,那段黑色的日子也被順手丟棄,一去不返。


    曹操的後院卻是漸漸不平靜,隨著曹操權利的擴大,女人們的心思也顯露出來,尤其是為曹操育有子嗣的人更是不安分,使起了手段。


    曹操有二十五子,早夭者七八,成年者七八,年幼者也七八。如今曹操已是年過半百,身體狀況大不如前,更是生的習慣性的頭痛,怕是大限將至。


    成年者的兒子裏雖是曹丕曹植拔得頭籌,卻也有其餘子弟想借著袁氏廢長立幼的事情,妄圖繼承大位能落在自己身上,矛頭暗暗指向了曹丕,和嘉樹。


    長子長孫,這是任誰也無法忽視的的重要地位。


    卞氏不是無能之人,自然早便料到了如此地步,各院走一遍說一些過場話,無非是暗示若是曹丕上位便不會對這些兄弟行毀滅之事,這話很有效果,尤其是對李姬,杜夫人之類的兒子尚未成年的來說,更是如同的了保證。


    但是對於那些已經是虎視眈眈的,卞氏也隻是走個過場。聽了這話安分最好,若是不聽,她也不怕那些肮髒的手段。自己不就是從血雨腥風中爬出來的麽?任她們折騰,又能翻出什麽花樣?


    於是郭嬛按耐不動,華佗纏綿獄中,府中各人皆是其樂融融。


    這為數不多的幾個安穩春天,是洛真最後幾個還能笑著迴想的日子,因為在某一天曹丕從軍營迴來也興致高昂的帶迴了一則消息。


    曹操要南下,直取江東。


    江東孫權年少,麾下盡是年邁之臣,中庸無道。而曹操意氣風發,聲名在外,怕是隻要放出消息,那派老臣便要和孫權對立起來,若是孫權無勢,恐怕江東便唾手可得。


    彼時劉備已經在蜀地盤踞勢力,卻是不成大器,曹操壓根沒有把他放進眼裏,唯獨可惜了關羽那一員大將。而其餘殘餘勢力更是不足為懼。


    心中江山已定,曹操不是空談之輩,登時便開始著手準備。江東盡是水路,造船勢在必行。更要操練一批水軍,以應天時地利人和。


    可是此時卻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卻是曹操親自督辦的。蔡文姬丈夫董祀,屯田都尉。因收受賄賂被告發該判死罪。彼時曹操正是嚴厲打擊貪官汙吏的時候,即便有心也沒辦法繞過這個麵子去放了他。


    蔡文姬到曹操那兒去為這事求情。


    當時鄴城裏有名的公卿、名士以及遠方的使者賓客坐滿了一屋子,曹操知道蔡文姬為何而來,也想要順水推舟放董祀一馬,故而對賓客們說:“蔡伯喈的女兒在外頭,今天讓各位見見她。”等到蔡文姬進來,蓬著頭,赤著腳,叩頭請罪,聲音清亮,很會說話,那意思非常辛酸悲哀,大家都因此而變了臉色。


    “董祀不知枉法,也是我知書卻不督促的緣故。眾位皆敬仰我的父親,身為父親的獨女,我卻在世人的期待下,犯了如此過錯,愧對父親在天之靈……”


    蔡文姬再叩首,滿座的人也漸漸交頭接耳說起好話來。


    曹操卻是要將戲演到底。他故作威嚴說:“我確實同情你,但是判決的文書已經送出去了,怎麽辦?”


    蔡文姬垂眸,淡淡道:“您馬廄裏有上萬匹駿馬,還有數不清的猛士,為什麽舍不得讓人騎一匹快馬追迴文書,救助一個將死之人呢?”


    曹操微微一笑,再看滿座名仕皆是同意,就追迴判決的文書,原諒了董祀的罪過。當時天氣還很寒冷。曹操又賜給她頭巾和鞋襪,給她在距離曹操主位不遠處設了坐席,由此也可見得曹操對蔡文姬的重視。


    蔡邕是東漢末年的大文學家,即便戰火沸騰,仍是抹不去他的名聲。或許除卻黃土赤血白骨,人們仍然對這個文學家抱有無上的崇敬。


    曹操開口問道:“夫人家裏原來有很多的古典書籍,是否已經謄寫完畢?”


    蔡文姬恭敬有禮,答道“從前我過世的父親留下的書籍四千餘卷,因我遠離家鄉處境艱難,沒有能保存下來,現在能記得背誦出來的,才隻有四百多篇罷了,自上次銅雀台之後,已經寫了一半。”


    曹操大驚,因為據他了解,那些古籍無不繁榮複雜,更是時限尚短,哪容得她已經寫了一半!定定開口道:“現在我應該派十個書吏到你那裏去抄寫,幫你一程。”


    蔡文姬頓首,讓人看不清的她的麵容,卻是憑著身姿便知道是個絕世美女。另有如此悅耳的聲音在側,眾人浮想聯翩。


    “男女有別,按照禮製男女之間不能親口傳授,我自己亦可盡快完成。”


    曹操讚賞的望著蔡文姬,似乎可以穿越到時光背後,看到蔡邕當年的風采,還有夏侯櫻那細風扶柳的搖曳身姿。如果不是曹操很快從迴憶中清醒,怕是早把蔡文姬當做夏侯櫻,師母這一句話已經哽在喉嚨。


    那時年少,情竇初開,卻是不知分寸,惹出這一輩子都欠下的虧欠。如今在蔡文姬身上,他要一一償還,給她如同自己女兒的待遇,甚至更高。


    幾番讚歎,座下之人便將話題扯到那江東之上。


    昔日的美女各自為人婦。


    貂蟬一根白綾掛在了呂布身死的白門樓上,以身殉情惹人感歎。大喬嫁給了孫策,早早守起了寡。小喬嫁給了周瑜,被稱作天作之合。而甄洛……滿座人閉口不提,自是因為這事並不怎麽光彩。


    孔融一向與曹操不和,之前,曹操進攻鄴城屠殺鄴城居民,袁紹家的婦人女子多被擄掠。曹操的兒子曹丕娶了袁熙的妻子甄氏。孔融便寫信給曹操,說:“武王伐紂,把妲己賞賜給周公。”


    曹操起初不明白,後來問孔融這出於何經何典。孔融輕笑一聲說:“按現在的事情量一量,想當然而已。”[


    孔融已經看到曹操奸雄詭詐,已漸漸顯露王者之心,愈發不能忍受,所以說話偏激,常常觸犯了曹操。又曾經上奏認為應當遵照古時京師的體製,千裏以內,不得封建諸侯。


    曹操懷疑他所談論的越來越廣,意有所指,幾次想要除之而後快。然而,因為孔融名重天下,曹操隻好表麵上裝著容忍,暗中記下了這幾筆賬。


    奈何孔融的職位卻是越升越高,曹操既積滿了一肚子的猜疑忌妒,於是指使丞相軍謀祭酒路粹枉奏孔融以“招合徒眾”,“欲圖不軌”、“謗訕朝廷”、“不遵超儀”等罪名,將孔融處死,並株連全家,孔融時年五十六歲。


    此舉一出,朝綱震動,卻沒有人敢再站出來說一丁點曹操的不是。而‘融三歲,能讓梨’的故事卻是青史留名,在曆史的長河中徒增一抹血色。


    所以這眾多的美女都談論遍了,也沒人敢說幾句關於甄洛的。


    幾杯酒下肚,曹操有些頭痛,卻是臉色微紅笑道“”喬公家有二女,名曰大小喬,一個善歌,一個善舞。詩文女紅更是精通,若是有朝一日能在銅雀台上看到她們……


    座下人心思通透的知道曹操這是在說江東必定收入囊中,可蠢笨的人卻是將這小道消息傳了出去,時人便言“銅雀春深鎖二喬。”


    這句歌謠和曹操要南下的消息一並傳迴了江東,孫權舉劍斬斷桌角,憤慨道“如此不屑之徒,竟是坐到那高位上,難道是要禍害蒼生麽?”


    座下以老臣顫巍巍道一句“少主息怒,如今曹操大軍壯大,人馬充足,更是造船訓水兵,是有備而來。我們多年征戰,已是兵困馬頓……不若割地求和?待來日再討迴!君子報仇,焉用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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