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曹操進軍南皮,袁譚出戰,曹軍士卒死傷累累,曹操意欲暫緩進攻。議郎曹純勸曹操說,大軍深入,難以持久,必須有進無退。於是曹操親自擂鼓,指揮將士衝擊,遂大敗袁譚,攻占南皮。袁譚出逃,被曹軍追兵殺死。至此,袁氏勢力基本肅清。


    郭圖誓死追隨袁譚,郭嘉念在同鄉及宗族哥哥之誼,意欲招安。卻沒想到曹操不甚待見這個被傳為‘卑鄙小人’的郭圖。


    官渡之戰時,郭圖力主趁機偷襲曹營,在此計失敗後為免於責罰而對袁紹進言,說張郃和高覽去投敵,歸罪於率軍偷襲曹營的張郃、高覽,致使二人背袁投曹。故此,郭嘉也愛莫能助。


    袁譚死後,他的親眷盡數被曹操接迴了袁府,一雙正值妙齡的女兒,竟也按照約定,嫁給了自己的兒子,曹整,卻是個姬妾之位。


    那一年冬天的雪很大,洛真總是立在窗前,瞧著院落角落處的寒梅開的如火如荼,卻是少了些風骨。


    風骨?不過是些沒用的東西罷了。腹部已然有些隆起,洛真的手輕輕撫上,感歎於現在生活的安穩。可這種安穩的背後,是慢慢腐敗的心和沒有知覺的靈魂。


    見到袁維秋和袁維冰的時候,洛真已經不太容易把她們兩個和小時候的秋月冰凝聯係起來。秋月仍是一副嬌羞怯懦的模樣,郭宜安一向對她要求嚴格,便是當初學七弦琴,也是樣樣要與冰凝分出個上下。相反,寒緋雖然很在乎冰凝學樂器,卻也支持寒緋與自己一同練字。


    曹整是李姬的第二個兒子,同李姬一起住在玲瓏閣,如今填了兩個妾,曹整也便要搬出去住,哭哭啼啼的,熱鬧的很。洛真一向不出房間,倒是聽到了曹整的哭聲,起了興趣,緩步而去。


    玲瓏閣是個小院子,與甄堯在官署的院子相差無幾。秋月和冰凝立在門側,微微頷首,像極了小媳婦的模樣。而曹整扯著一個婦人的裙角,哭天搶地。


    那個婦人便是李姬,曹操的姬妾無不絕色,即使是姬妾也是千裏挑一的美貌。玲瓏有致的身材,嬌俏的眉眼,聲音都是糯糯的“整兒,你的父親為你安排了這樣的婚事,便是希望你能自己長大,怎麽能在膩在我的身邊呢?”


    曹整一聽到‘父親’兩個字,登時便止了哭。李姬這才看見盈盈走來的洛真,急忙行禮道“甄夫人來此,未及遠迎。”


    秋月和冰凝也悄然轉身,眼裏皆是震驚和不解。洛真淡淡道“我也不過是聽聞袁譚二女與你的兒子為妾,念及故人,特意來看看。”


    李姬點頭笑道“都是將軍的安排,整兒才九歲,不過也無礙,這一對女兒花容月貌,冰雪聰明,我不會虧待了她們的。”


    李姬自是知道洛真的來意,所以不動聲色的將這番話說給洛真聽。洛真也便應聲道“如此我便放心了,還望李姬有時間多來我容華香榭走走,我一個人總是悶得慌。”


    李姬亦笑著答應下來,洛真向著秋月和冰凝走去,伸出手來拍拍冰凝的頭,和小時候教她寫字時一樣。冰凝眼中登時便含了淚,道一句“嬸嬸過得可好?”


    洛真微微點頭,“你呢?寒緋呢?”


    冰凝紅著眼低下頭“母親被送迴了袁府,落到劉氏的手下,想也知道今後的日子該如何。”


    洛真心中亦是悲戚,當初聲名顯赫的袁氏一族,如今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這便是亂世。“劉氏不複以往,寒緋聰明,不會受了苦。”轉頭又問道秋月“宜安如何?也被送迴袁府去了?”


    卻撞到一雙冰冷的含著恨意的眼,秋月咬牙笑道“我的母親,戰敗之後隨著父親和舅舅一同被曹操這狗……”


    洛真連忙捂住秋月的嘴,卻冷不防被她咬破了手指。忍著痛,洛真向著秋月微微笑道“宜安和你的父親,舅舅用自己的生命守護著你,你也當珍惜,什麽話當講,什麽話不當講心中也該有數。”


    秋月眼中含淚,終是默默地點了頭。洛真這才鬆開手,拿起帕子擦了擦秋月嘴角的血跡,憐惜道“嫁做人婦,便要安分守己,李姬是個溫順體貼的人,你們侍候她如同待生母一樣。”


    秋月和冰凝點頭,李姬聞言也是微微笑著,心裏卻是對洛真敬佩不已。


    覆巢之下無完卵,洛真委身求全還不忘提點這些小輩,倒是個真性情的女子。一番寒暄後,李姬便要忙著幫襯曹整安置新房,洛真也便不方便停留,告辭而歸。


    出來走一走,心情絲毫沒有順暢,反而更沉重了些。朝露撇了撇嘴道“夫人,不如我們再去旁的地方看看吧,曹府這麽大,總要逛一逛。”


    朝露希望洛真能開心些,卻沒想到洛真見過了秋月和冰凝反倒更低落,便幹脆再去旁處看看,總好過迴到偌大個院子,獨守空庭。


    洛真點了點頭,似是同意了,開口道一句“去彩兒那裏看看吧,哦,不對……現在她已經是環夫人了。”


    朝露暗自捶胸頓足,哪知道洛真如此奇葩的想法,去看彩兒免不得又是自找晦氣。朝露一愣,莫不是自家夫人要以毒攻毒?


    彩兒的雲中院比玲瓏閣要大上許多,論子嗣,論地位,彩兒不及李姬,甚至不及曹操後院中大部分姬妾,如今卻是莫名坐上了夫人的位置,難免惹得許多人心裏不痛快。


    可彩兒也來不及思索其中緣故,此時已是忙的焦頭爛額,因為倉舒又生病了。


    或許是去年在袁府裏的冬日過得太淒寒,洛真尚覺更加畏寒,何況倉舒本就體質不佳,冬天剛落了雪便已經憔悴的起不了床。


    雲中院裏與當初的疏桐院無異,連庭院正中的桃花樹都幾乎一模一樣,洛真剛邁步進來便花了眼,怔忪許久,直到看見彩兒端著藥碗從正室裏出來的身影。


    明明分置了四個丫鬟,彩兒卻誰也不放心,自己親自煎藥,生怕有人下毒手害了倉舒。洛真心裏嗤笑,卻覺得如今的彩兒當真可憐。


    彩兒亦愣在門口,朝著洛真笑道“甄夫人終於有空來看看我這故人了,怎麽樣?我特意選了一處和疏桐院相仿的,你看著可覺得像?”


    洛真含笑,一字一頓道,“像,又如何?顯奕能迴來麽?又能接受你麽?”


    彩兒臉色鐵青,將手裏的藥碗向著洛真砸了出去,在洛真正前方的道路上炸裂開,濺出深黑色的藥渣,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刺眼。


    朝露登時便來了火氣,指著洛真腳上銀線繡的鞋子道“你可知夫人腳上這雙鞋子便抵過你全身上下的家當?”


    彩兒應聲看去,一雙銀線繡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比白雪更甚。繁雜的花紋細致的鋪陳在鞋麵上,絲毫不見拚接的痕跡,仿佛渾然天成。


    洛真聞言愣了愣,倒也不知道腳上這雙鞋這麽貴重,不過是覺得它好看,便穿上罷了,哪知道其中詳情?朝露卻是清楚,曹丕捧著這雙鞋帶迴來的時候,便有丫鬟囁喏道,這雙鞋出自鄴城最有名的工坊,與洛真的嫁衣一樣,貴重無比。


    朝露瞧見彩兒的神色,更是得意道“如今你這一摔,這鞋上便染了汙垢,這筆賬可要好好算算。”


    彩兒也慌了,氣勢卻是不減“原來今日你們來便是來找茬的?”


    朝露剛要開口,卻見洛真揮了揮手,平靜道“我是來看倉舒的,他還好麽?”


    彩兒眼神微動,卻是強硬道“倉舒好不好與你何幹?”


    “他可是袁熙唯一的孩子。”洛真緩緩走進,悄聲道一句。也就是這一句,幾乎讓彩兒站立不住,她眼裏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下來。


    “甄洛,到現在你還在佯裝不知?”


    洛真愣住了,開口卻是無言。彩兒伸手扶住門邊,終是平靜下來。緩緩道“第一次與你一同去送曹丕迴鄴城,在千闕閣留宿。我半夜醒來,你卻不見了身影,床上的是曹操……”


    洛真深吸一口氣,她哪知那晚還有這樣的隱情,怪不得那之後,彩兒路上便發了高熱,怪不得從那之後,彩兒就變了。


    彩兒沒瞧見洛真懊悔的神色,吼道“你與曹丕情投意合,留我任人糟蹋!倉舒確實是曹操的孩子,與顯奕沒有任何關係!你開心了麽!”


    朝露也安靜了,一身的氣勢漸漸潰散,化成一股同情。此時的彩兒當真是可憐,可朝露也相信,洛真不是彩兒認為的那種人,這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


    果然,洛真開口解釋道“彩兒,當年的事,我確實不知。實際上那天晚上,曹操來到我的房間是對我不軌,被曹丕救下後,我卻忘記了你還在外室,沒想到……”


    洛真懊悔的神情讓彩兒半信半疑,再想起那一晚四敞大開的門,便知洛真說的也許是真實情況。可這麽多年的恨,已經恨成了習慣,一時之間如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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