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是鄴城達官貴人,名流商賈偏愛之所。而萬老板更是將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使得萬花樓遠近聞名,尤其是它的酒品。所以洛真是想要借萬老板之手,拿這蒸餾器與他談生意,換取筵席所需要的酒水。若是張林談的好的話,或許還能有額外的收獲。


    名醫張林造訪萬花樓,萬老板自是親自迎接,然而並無旁的,閱盡千般美酒的萬老板是對著張大夫手裏那一樽酒香四溢的佳品起了莫大的興趣。張林也不賣關子,將提純酒的方法和儀器圖紙直接拿給了萬老板看,道一句“我需要萬老板的酒鋪來大批釀造酒水,此物操作簡單,幾百壇次酒半個鍾頭便可釀成幾十壇,壇壇如此,棄其糟粕。事成之後便將此物賣給萬老板。”


    張林停頓許久見萬老板仍是思索的模樣,不禁說道“萬老板若是不接這單生意,我便還要去往下家,不要耽誤我們的時間了。”


    萬老板大腹便便,眼露精光。終於幽幽道“這單生意我自是要定了,隻不過這價錢,是否能再商榷一下。”


    張林略微皺眉,他還沒開口提價錢,萬老板卻先說要商榷,莫不是怕自己獅子大開口不成?還是說在他私自認為這儀器會價值萬金?


    思及此,張林笑道“我是代人來談生意的,價錢方麵,這儀器的主人也未多提,不如萬老板自己揣度,寫個契約容我拿給這儀器主人看?”


    萬老板先是一愣,繼而起了好奇心問道“張大夫在鄴城也頗有名望,能驅使的動你的人,我倒想親自見一見。”


    張林聞言頓時拉下臉來“萬老板可是沒誠意?也罷,我這便走。”


    張林一向是個直性子,怎麽會習慣商道上推來擋去那一套,萬老板不過奉承的話他卻當了真,隻叫萬老板好不尷尬,連忙擋住張林解釋道“張大夫且慢,我這便擬一紙契約,請稍等片刻。至於酒水一事,權當做我付的定金,待儀器送到我的酒鋪,需要多少開口便是。”


    張林聞言略舒緩了臉色道“大約是百人左右筵席的用度,稍後我便把儀器運至萬老板酒鋪,酒水隻待明日早上雇車來取。”


    萬老板一聽到百人這個數字的時候便是一陣肉疼,奈何這儀器將來可創造的財富卻是不可限量,隻得連連點頭,答允下來。


    疏桐院裏,洛真手捏著契約,淡淡笑著“萬老板好大手筆,那圖紙可值一百兩紋銀?”


    張林躬身道“自然,契約我已經看過,覺得也是合適的。”


    洛真搖了搖頭,喚了朝露取了筆墨來,在契約上又添一行,隨即抿唇道“他拿了圖紙便是買斷,以後張大夫如何作藥用?我自是不許的,隻管把這個契約重新送迴去,我隻賣他一鼎儀器,圖則紙不予交付。”


    張林聞言,自明白洛真在為他考量,已是感動不已。接過了契約便與李達吹一起告辭了,出了袁府,不由得對著李達吹感歎一句“夫人乃真性情也。”


    李達吹則揉了揉亂糟糟的胡須點了點頭,臉色愉悅。萬老板卻臉色鐵青“圖紙不給我?隻這一個樣品?”


    張林點了點頭,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心知萬老板肯定不會放任這商機流入別家,若是旁的酒樓借此出了名,他偌大個萬花樓豈不是丟了麵子?


    果不其然,萬老板雖是怒極卻不鬆口,似乎還在考慮。張林適才開口道“萬老板放心,圖紙雖然不能給你,但我以我張家百年聲望擔保,其亦不會流落別人手裏。而且,若你的儀器若是年久損毀,我自派人再給你重新鑄造一樽。話已至此,萬老板可還有疑竇?”


    張林這番話也是洛真的意思,李達吹也是同意的,萬老板自然心服口服,簽了契約,將銀錢盡數抬到了張府。


    次日裏,晴川曆曆漢陽樹。


    全府上下喜氣洋洋,府中正堂更是鋪了紅綢,瞧著那鮮豔的顏色便覺心情舒暢。劉氏率一眾家眷在正堂迎客,今日她看起來格外雍容華貴,發髻端莊,墜一顆水滴紅玉墜子,與一身絳紅色裙裾相得益彰。


    袁熙站在劉氏身側,一襲青色長衫,袖口銀線繡著一隻翠竹,眉目含笑,神采飛揚。而站在他左側的洛真近日也著一身黛色外衫,內著水藍色裙裾,淺淺笑著,不失儀態。兩人站在一處便活脫脫成了風景。


    吳琦嵐本也與袁熙比肩而立,奈何竟有一外客不認識她竟把她當成了丫鬟,隻顧著與袁熙洛真說話,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吳琦嵐暗恨的瞥了洛真一眼,轉身走到了劉氏身邊,表情極度委屈,卻生生將眼淚憋了迴去。


    好戲還在後麵呢,她倒要看看洛真還能得意到幾時?


    未幾,賓客已然到齊,有序落座,洛真與袁熙同坐一席,居左,吳琦嵐居右,麵色戚戚,不知道誰又惹到了她一般。想來她今日著一身桃紅色襦裙,站在袁熙洛真身邊,任誰看都像是個丫鬟。


    劉氏居正中,笑意融融開口道“感謝各位賞臉至此,為我次子慶賀生辰。今日諸位可莫要端著,好酒好菜隨意便是。”


    說罷,劉氏看了看筵席,忽的皺眉看向洛真,低聲問道“洛兒,這酒水怎麽還不呈上來?”


    洛真悠然起身行禮道“洛兒聽聞萬花樓新釀的精酒,口感極佳,香醇渾厚,隻是入口幹烈了些,所以想在上酒前先提醒眾位大人。”


    說著,洛真向朝露使了使眼色,朝露便招唿著一眾丫鬟每人執一斛迎上堂前,依次給每一桌都上了酒。


    洛真再次笑道“一斛雖小,卻是酒中精品,眾位大人請品嚐。”


    眾人皆是稀奇的瞧著,待斛中香氣溢出來的時候,便個個都坐不住了,都想要快些嚐嚐這佳品。袁熙見此便起身先飲了一樽道“顯奕先幹為敬,眾位隨意。”


    堂中一人也起身代眾人言“恭祝二公子生辰安康,福壽延綿。”


    眾人和一聲,便拿起酒樽,緩緩飲了起來。幸好洛真先做提醒,否則若是從喝慣了的低濃度酒一下子跳到濃度高的來,恐怕誰都別想走著出去。而此時潤澤入口,眾人皆嘖嘖稱奇道“萬花樓何時有這等好酒?”


    洛真應聲“正是前幾日出的,袁府恰好大宴賓客,便先納入此酒,以示恭敬。”


    一番話說得得宜又叫人舒心,堂中之人莫不連連稱讚洛真,直說的洛真有些害羞,側到袁熙身後去了。袁熙一隻手始終握著洛真的手,嘴角一彎淺笑。


    軍務自無大事,袁熙又不喜歌舞,此場筵席便全然談起了各處奇聞。酒菜皆是上乘,讓所至賓客全然盡興。逢螢還要迴去照顧江黍,便早早退了。郭宜安和寒緋也是念著秋月冰凝,向劉氏請退。至於江舟曉,夏侯嫻一眾袁紹妾室,劉氏幹脆準了她們各自在房裏用飯,不必出席。


    如此半響下來,席中隻餘劉氏,袁熙,洛真和吳琦嵐。堂下一門客正說著南來北往的奇聞軼事,滔滔不絕的吸引了一眾人的心思,說道興起之處,眾人皆拍手叫好,再飲一杯酒,一片其樂融融。


    此時已近傍晚,夜色將起,眾人皆略有倦意。洛真輕輕抿唇,輕聲道一句“母親,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先……”


    話未說完,洛真便掩麵幹嘔了幾聲,袁熙連忙上前問道“怎麽了?”


    吳琦嵐似有笑意“妹妹難道是吃了什麽,不舒服?”


    洛真轉眼看向吳琦嵐,不知怎的,吳琦嵐這句話讓洛真有些心慌。難道吳琦嵐又安排了什麽對付自己?正思慮著,卻聽席下一人淡淡道“老夫來為夫人診脈吧。”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張林。洛真見張林眼中一片清醒的光芒,暗道一聲,還好這老頭沒喝多,忘了正經事。


    袁熙扶著洛真坐下,洛真又幹嘔了幾聲,將一隻纖白的手伸到張林麵前。張林隨身帶著脈枕,再搭一張帕子,便屏息號脈。


    劉氏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也從正位起身來至袁熙坐席。還未站定便聽到張林高唿一聲“恭喜老夫人,恭喜二公子,甄夫人有喜了!”


    吳琦嵐的臉僵住了,隻聽得席下喝醉的沒喝醉的都趕忙著來恭喜袁熙。而不遠處那個俊秀的人影也是藏不住的笑意,吳琦嵐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小腹。


    洛真笑的淡然,向著張林點了點頭,轉而嬌羞的握住袁熙的手。袁熙也就勢把她攬在懷裏,貼在她耳邊輕聲道“真好……洛兒,我們有孩子了……”


    一句話,讓洛真幾乎哭出來。她真的不想騙他,可是箭在弦上,哪能棄彩兒於不顧。


    劉氏笑道“熙兒莫急,待周大夫確診後也不遲。”


    聞言,一個慈眉善目的人便從張林身後站了出來。洛真自是記得他,姓周,出入於竹漪院,算是劉氏的私人大夫,那日吳琦嵐流產便是請他來診治的。


    他躬身行禮剛要上前卻聽張林冷冷道“周大夫莫不是瞧不起我張氏一族的醫術?是否懷孕我怎會檢查不出來?還是周大夫要故意給我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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