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手下的謀臣看似和平相處,實則內鬥不斷。


    大多是因著地域之爭,潁川的郭圖便不怎麽受待見,河北和河南一派也隔閡許久。不止是對於袁紹霸業的策略有分歧,單是對於袁尚和袁譚掌權的多少主次都是爭議不斷。至於袁熙,早在三年前答應了洛真後,便甩開了尾隨者,對那高處的位子似乎沒什麽興趣。


    袁尚和袁譚的區別便是對於袁熙的信任程度。


    袁譚心疑多猜忌,又無大局觀。看不出袁熙的謀略,偏還惦著別人害他。三番四次的試探袁熙,直到得到了肯定得答複才放心。袁尚便高明了許多,他與袁熙關係親密,自是極為信賴。隻是袁熙忽然間的可以退居幕後卻還是讓他多少起了疑心。


    就此,洛真在拜訪與被拜訪了幾日之後,徹底的與袁府融在了一起,也了解了各院大致的信息。


    袁紹和劉氏居竹漪院,現有五妾各居一閣,平日裏在劉氏的盛威下,明麵上安分得很。美妾如雲環繞在懷,劉氏獨守空房的日子比比皆是,但卻並未有人敢覬覦她的位置。細看下去,五名姬妾中不乏大戶人家的女兒,其中鶯鶯燕燕,素淡的,妖嬈的,風格迥異。而洛真隻記住了其中一個身影,因她的眉眼和已故的陳夫人極為相似,細一打聽,竟也是夏侯家的人,名喚夏侯嫻。


    袁譚和郭宜安居雲清院,袁譚行為拘束,唯一納的妾還是郭宜安的陪嫁丫鬟,以前叫寒緋,現在比她輩位低的要恭敬地叫一聲‘寒夫人’。洛真對著人沒有多深的印象,隻覺得她眼中透著的精光,似乎比郭宜安還要聰慧些,在郭宜安誕下一女後,也生了個女兒。


    而袁尚的辰景院裏卻是實打實的熱鬧,逢螢過門不過一年,卻有個兩歲的兒子。原來是袁尚在外豢養的舞姬,倒是個清白的人,在舞姬有孕後,袁尚便請求劉氏將她納進府來。劉氏怎能答應?那時候舞姬是多麽卑微的職業,就算是做妾似乎都不夠格。


    袁尚也懼怕劉氏,便將舞姬安置在城中一處小院裏,生了個男孩後卻在做月子時,生了重病死掉了。袁尚隻得把孩子抱了迴來,因是袁家的血脈,劉氏也隻好答應,連忙在各大人千金中挑選年紀與袁尚相符的,這便選中了逢螢。


    逢紀本就中意年少卻表現老成的袁尚,認為其必成大才,忙不迭的應了下來,隻是委屈了逢螢,一嫁過來便成了母親輩的。好在孩子總歸是自己名下的,倒成了袁紹第一個孫子。也招致了不少得意之處。


    至於袁熙娶得吳琦嵐和洛真是平妻,便幹脆分了兩個院子,卻是相鄰的。


    一個淩波院裏放著,一個疏桐院裏養著。


    袁熙這些天很鬱悶,除了新婚之夜與洛真親密了一次,便再也沒得逞。眼見著葵水一來七八天,洛真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忙喚了彩兒去請大夫。


    這大夫看著有些麵熟,華發斑白,長髯及頸。念想到都是醫者慈祥的模樣,便不在意了,搭著帕子號了脈,皺眉說一句“無礙,不過是身體勞累,待靜養幾日便可。”


    洛真這才放了心,心中卻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


    彩兒送了大夫出去,半響才返迴來,喃喃說一句“小姐,公子去了軍營,這大夫是我央求了侍衛去城裏尋得,你若不放心,我們再找別的大夫看看?”


    洛真搖頭“我也覺得是因為那幾日的顛簸,不必再找人看了。”。


    幾日裏,袁熙和洛真閑暇時便湊在一處練琴,郎情妾意看呆了一眾小丫鬟。朝露最甚,躲在門後被彩兒抓了個正著。不知道彩兒為何看她不順眼,總處處提防著她,而朝露則委屈著不說話。


    一晃便是幾日後,春意正濃,袁府了一派歡騰的景象。


    出師宴與袁熙的婚宴陣容相近,不同的是多了些舞姬來表演舞蹈助興,正堂裏人熙攘攘,數十張桌子按照軍位不等,排座也參差不齊。最靠近袁紹和劉氏的那幾張桌子便是之前提過的那四位謀士,田豐,審配,逢紀,許攸。除此外還有一個長發垂肩,胸口敞開的男子,隱約露出完美的胸線,在一眾大腹便便的謀士中,單是憑身姿便極為紮眼。細看麵容,鼻梁高挺,細眉細眼倒像個女子般精巧樣貌。


    洛真坐在袁熙身側悄聲問了句“那不拘一格的人是誰?”


    袁熙順著洛真的眼神看過去,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那是郭圖的同宗弟弟,名喚郭嘉,一向不喜拘束,除了郭圖,還沒什麽朋友。”


    洛真皺了皺眉,她雖然不知道曆史,但是她玩的三國類遊戲裏,郭嘉可是曹操的人!


    袁熙見洛真抿唇不說話,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了句“你想知道的還真多,我現在還記得你曾與我提過曹操,莫不真是秀才不出門,盡知天下事?”


    洛真尷尬一笑“無非是覺得那人奇怪罷了,再者你看過哪個秀才不出門,算盡天下之事了?頂多是個誇張的說法罷了。”


    袁熙被說得一時語塞,隻訝異的看著洛真道了句“這樣的你,才和四年前是一樣的。”


    一樣的讓人驚訝,一樣的耀眼。


    筵席一開始沒有人談論軍事,仿佛真的隻是個酒宴一般。袁熙和洛真的一曲《琴耽相好》讓眾人鼓手稱讚,卻由著琴藝隻讚歎二人郎才女貌去了。田豐看了看被晾在一邊繃著臉的吳琦嵐,再看看笑靨如花的洛真,暗暗握緊了手裏的酒杯。


    郭宜安也注意到了吳琦嵐臉上明顯的不悅,恨不得拍手稱快,然麵上卻是溫和的笑著,給袁譚添了杯酒。


    而袁譚卻並未注意到身側之人的動作,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接下來上場的人,正是郭宜安的陪嫁丫鬟,如今袁譚唯一的妾室,寒緋。


    寒緋曾是個破落貴族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後賣到別人家做起了丫鬟歌舞琵琶樣樣精通,然直是郭宜安的貼身丫鬟,哪來的機會表現。直到夜裏獨自在院中起舞的時候被袁譚看到,納做了妾室,才算是有了些身份。


    如今寒緋主動請纓,輕紗蒙臉上場彈一曲琵琶。劉氏似乎很喜歡聽琵琶曲,登時便應了,隻是要蒙著臉,不可露出臉來,叫別人發現身份。


    寒緋也向著袁譚望過來,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叫袁譚的唿吸都急促起來。手捧一把琵琶,立在堂中,指尖輕顫,仿佛撥在每個人的心弦上,隨之跳動。


    由淺及深,曲調漸漸急促起來,仿佛麵前是千軍萬馬,塵土飛揚的景象。眾人皆身臨其境,不可自拔,直到最後一根弦響,才漸漸清醒,麵前燭火搖曳,美人顧盼生姿,哪來的什麽戰場?


    與袁熙和洛真情投意合的琴曲相比,如此殺戮般的曲調更讓將士們有了共鳴,掌聲卻是比之前更加猛烈。


    寒緋遮著臉,不見表情,一雙眼睛卻是平靜無瀾,似乎主角不是她一般。袁譚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隨,不落半步,送寒緋到了幕後。郭宜安輕哼了一聲,若不是見她平凡乖巧,哪能帶她陪嫁?誰知之前的平庸都是裝的,一到了袁府便使出渾身解數勾引袁譚!


    再看袁譚,果真是魂都沒了的模樣。郭宜安默默地再給袁譚的酒杯裏添了酒,不發一語。


    逢螢天真,沒準備什麽,劉氏便安排從外麵請來的舞姬上堂前來,曲子悠揚,一眾舞姬身著寸縷。衣著暴露著吸引了一眾將士的目光,纖細的腰肢,窈窕的身姿,果真是訓練有素。


    洛真扯了扯袁熙的袖子“你看她們中間哪個最好看?”


    袁熙認真的掃了一眼,“自然是最中間,領舞的那人好看。”說著,袁熙轉過身來輕聲道“可惜啊,她們都不如坐在我身邊這位女子好看。”


    洛真好笑著,指了指坐在袁熙另一側,端坐著屹立不動的吳琦嵐,聲音壓得極低說了句“你可是在說姐姐?”


    袁熙笑的坦然,眼中卻柔光點點“洛兒,你拿手的絕活便是裝傻。”


    洛真渾身都因著這句話震顫起來,本是歡樂的氛圍瞬間又變得嚴肅。在與袁熙的這段感情裏,她可不就是一直在裝傻?


    不是有人說過麽?世間唯有深情與美食不可辜負。洛真不是吃貨,卻是個傻子。


    一聲疾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將士們沉浸在美妙的歌舞中,哪來的及反應那正中間跳的好好的人,在一係列翻轉動作後跳到了袁尚麵前,袖中泛著冷光的刀直直的向他胸口插去。


    袁尚正與身側的逢螢說著話,根本沒注意到如此突然的情況,呆愣著看著那把刀越來越近,而那個舞姬的笑容也越來越猙獰。


    危急時刻卻是郭嘉奮起,一腳將舞姬踹翻在地,袖中的短刀則順勢劃破了郭嘉的手掌。


    衛兵們這才反應過來將那個舞姬團團圍住,櫻槍高高的舉起便要向她心口刺去。


    “慢著!”


    袁尚冷著臉站起來,衝著那舞姬說了句“雪染,你為何要殺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嫡女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奺則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奺則安並收藏三國嫡女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