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悠著來到山莊前,二道長撩起車廂的簾子,四處打量著。依稀可見山莊前站了兩位女子。一位溫婉賢淑,身著淡色長裙,眉目如畫。一位短發勁裝,眉目間英氣不輸男子。


    二道長心頭有了定數,便帶著靜心出了馬車。初下馬車,卻發現山莊前隻剩下那位溫婉女子,她雙袖相對,微笑著對著二道長一行鞠了一躬。二道長卻看不明白她這眉眼間的笑意是所為何故。


    “別瞧了本小姐在此!”一聲厲嘯從天上傳來,二道長猛地抬頭,隻見一雙長腿從上空宛若刀鋒劈來。還未等靜心反應過來,就已被二道長抓著給拋了出去。“啊——”的一聲摔在了疤麵和書生的懷裏。


    二道長腳步橫跨紮起馬步,雙手交叉向前一擋。手腳接觸之間竟也揚起飛灰陣陣,將二道長擊退了十步之遠。少女的巨力令他大吃一驚,這顯然不是常人能擁有的力量。還未等他明白過來,煙霧中一個矯健身影又奪至他的身邊,一記掃堂腿直攻下身。


    二道長亦是明白過來,不能再拚蠻力,腳尖一點縱身躍起。少女單手撐地,借著後勁在原地劃了個圓轉,猛地將雙腿擊出,其力沉更勝之前。二道長在空中難以扭轉身形,雙手搭在少女腳邊,借力側身,輕輕將她推了出去。


    誰知少女這一擊竟被帶飛出去,疤麵書生見了趕忙迎上,接住了少女。


    一場鬧劇落幕,二道長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你們三不莊的人,都這麽喜歡從天上掉下來迎客的?”


    無人答話,隻見那少女被疤麵和書生扶了起來,“哎喲,不愧是我看中的如意郎君,這身手就是不凡。”說著扭脖聳肩,舒展著筋骨,不斷發出骨節錯動的喀吱聲。


    二道長一見這架勢,這小姐也不是善茬。趕忙走上前去,擺出一副笑臉,躬身致歉,“方才不隻是小姐,手下沒點輕重。”


    少女也拍拍身上的塵土,趕忙扶起二道長,“無妨,本就是想試試你的身手,不曾想夫君的借力打力比那些老頭兒使得還要好些,本小姐很是欣慰。”


    “不知小姐為何找上我呢……?”二道長輕聲試探。


    “嘻嘻,夫君林中一聲龍吟,我便知你與那些一上山莊就嚇尿褲子的家夥很是不同,便趕忙叫來了柳姐姐,拿著望遠鏡畫了你的畫像!”少女俏皮地笑了起來,看著也頗具風情。


    靜心不知何時溜到了近前,揪了揪二道長的衣袖,“讓你沒事臭顯擺!”


    二道長看了來氣,一抽手就要給她一個爆栗,“還不是為了教你!教了這麽久還不明白!”


    少女倒是自來熟,跑過來便拉起靜心的手,“這位便是妹妹吧,為何戴著個鬥笠麵紗呢?”


    二道長在一旁輕聲道:“她的年紀做你娘都嫌老……還妹妹呢……”


    靜心一迴頭狠狠瞪著二道長,他便不再說什麽了。


    少女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隻是自顧地介紹起來,“我叫蕭晴雅,爹爹給我取的清秀名字,可我卻不太喜歡。”


    二道長一拱手,“原來是肖小姐,隻怕這樁婚事在下卻是不能應下。”【作者注:蕭是烏有國的國姓,除卻皇室和有功之臣賜姓者,其他均不得姓蕭,故二道長以為是肖。】


    晴雅秀眉輕蹙,問道:“為何?”


    二道長答道:“我本是出家之人,如何能成家?不知小姐可知不知觀?”說著拿出腰間的令牌遞上前去。


    晴雅卻是不服,迴應道:“據我所知不知觀的道士不是全真道士,是可以成婚的。我爹爹以前也是道士,後來也和娘成親了!”


    二道長尷尬地笑著,“哈哈,小姐真是博聞強記,隻是嫁於我確實委屈了小姐……”


    晴雅一擺手,滿不在意地說道:“無妨,本小姐相中了你,我看誰敢閑言碎語!”說著又環顧了一圈四周,書生和疤麵都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與之前完全不同。


    二道長不知如何迴答,脫口而出兩字,“隻是……隻是……”


    “別隻是了!我看你就是不想娶我!”她迴頭看了眼疤麵和書生招唿道,“來啊!把他押到地牢裏,關他個七天七夜!讓他好好想想!”


    二道長暗歎一聲無奈,又不得對普通人運用術法,隻得任由他們押解,心道劫來了應了便是。靜心在一旁跟著卻很是無辜,平白要跟著自己的倒黴師父給押進牢裏。


    疤麵和書生又拿著粗麻繩給二道長與靜心捆上,裝模作樣地押著他們往山莊裏走。後頭又傳來了晴雅的聲音,“對了!他不是道士嗎?辟穀之術定然了得,這幾日誰敢給他們送飲食,我跟誰沒完!”


    二人隻得應一聲,“是!小姐!”。押著師徒二人便在廣闊的山莊裏幾番周轉。


    一路上二道長也打量著這裏的布置,高柱闊宇十分氣派,四處可見的火炬高懸,篝火林立,巡邏的走卒人人兇神惡煞腰間挎把彎刀。其間裝飾多是獅虎皮毛,羊角鹿頭,倒也符合這山莊的格調。隻是有些磚牆新舊明顯不一,不惹人注目的角落裏甚至還有些焦黑的痕跡。許是之前發生過一場大火,後來重新修繕過了,二道長這般猜測著。


    在龐大的山莊裏一陣穿牆過門,終於在一見雜物間裏悄悄展開一道暗門,露出一條向下的雙人行石磚小道。疤麵與書生押著師徒二人便進了地道。一路上書生抽出火折子挨個點亮一路上的油燈,一條漆黑小道逐漸明亮,走至盡頭,間間木製牢房排列整齊,一旁各色刑具擺放,讓人看著不寒而栗。不過奇怪的是,這地牢內一個犯人也沒有。


    疤麵抽出鑰匙打開一個牢房木門,將師徒二人推了進去。二道長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倒在滿地的稻草上倒也不覺得難過,反而覺得有些熟悉的溫馨感,不由得輕輕呻吟一聲。靜心也窩在稻草邊不再說話。


    書生和疤麵兩兄弟在點亮了一旁木桌的燈盞便對著坐下,書生這般說道:“真不明白你小子在想什麽,咱們小姐有什麽不好的,非得讓我們兩兄弟陪你們受氣。”


    疤麵似是想起了什麽,起身到旁邊的稻草堆裏一陣翻找,這裏敲敲那裏碰碰,忽而一笑,把地磚掀起,從裏麵提出來一壺酒。嘿嘿一笑說道:“這酒是我十年前來這裏埋下的,說是下次再到地牢裏來便把它挖出來解悶,誰知這一晃竟過了十個年頭!”他抱著小缸到了桌前坐下,拿起幾個沾滿灰塵的碟子,用破漏的獸皮衣角擦上一擦,便用來盛酒。


    他正掀開蓋子,酒咕咚咕咚地往碟子裏灌著,書生卻在一旁抱怨起來,“你拿衣服一擦便了事了?到時候喝出毛病來,我可不管!”


    疤麵也不理他,隻把一隻盛滿酒的碟子往他麵前一拍,灑出了些許。“咱們都這般處境了,你還窮講究些什麽!不幹不淨。吃了沒病!”說完就仰麵一飲而盡。“啊!還是這烈酒和我的胃口!”說著又去盛酒。


    書生看了眼牢裏的師徒二人,“你們啊,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說完也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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