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夕一巴掌把傅雪霽細養幾年的身子打迴從前。


    他躺在地上,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好似有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在周圍。


    在這一刻,他心裏想的竟然是自己這些年喝的那無數碗藥。


    全都白費了。


    沒有意義。


    蘇南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溫情,全是厭惡與漠然。


    “傅雪霽,你的命是我給的,我生你的時候比你現在疼多了,就算簽了斷絕關係協議我也是你媽,因為你身體裏流的是我的血。”


    傅雪霽隻覺得渾身冰冷,雙目無神地盯著蘇南夕的臉,眼睛裏漸漸蒙了一層水霧,垂眸的時候打濕了睫毛。


    他蒼白的唇輕輕顫動,怔怔地。


    耳邊是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偏頭,看到卿卿站在她身側,攔著蘇南夕靠近。


    蘇南夕有些不耐煩,她一把推開了卿卿。


    “等傅斯淮迴來的時候告訴他,他如果敢跟那個小三結婚,帶著這個野種進傅家,就別怪我去鬧。”


    蘇南夕自己已經再婚了,但她不允許傅斯淮在離開她之後有別的女人。


    她不愛他,是占有欲很強。


    傅雪霽並不懂這種心理,但他此時就是不願如她的意。


    他開口,聲音輕飄飄的。


    蘇南夕聽不到,她皺了下眉,蹲下離近了些。


    “不可能的,我爸很喜歡她,會帶她迴老宅、上族譜……”


    他每說一個字,蘇南夕的臉色就更憤怒幾分。


    “你是故意的,為了這個野種跟我作對。”壓低著嗓音,話裏的陰冷令人不寒而栗。


    就像她方才甩傅雪霽巴掌前的臉色一樣。


    卿卿從地上爬起來之後,看到這一幕連忙跑過去。


    離近,恰好聽到哥哥的話。


    “她不是野種,她是我爸的女兒,是我妹妹。”


    “傅雪霽!”


    蘇南夕氣得雙眼泛紅,伸出手似乎是想打他。


    看到這,卿卿連忙撲上去。


    她雙手抱著蘇南夕伸出去的那隻手,話裏帶著哭腔,邊哭邊求她。


    “別打、別打他!”


    小姑娘眼眶通紅,視線模糊,在說話的時候成串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衣服上。


    哭得聲音沙啞,斷斷續續的,“阿姨、哥哥他騙你的,我不是爸爸的女兒……”


    蘇南夕頓住,眼神質疑地看著她。


    卿卿聲音嗚咽,抽抽搭搭的,哭著說,“我是孤兒、沒人要我,是爸爸把我帶迴來的……”


    聽到這話,蘇南夕的麵色一變,好像剛才的氣一下子全散了一樣。


    她偏頭看著躺在地上的少年,問,“她說的是真的?”


    傅雪霽沒有說話,他閉上了眼睛,心髒一抽一抽的疼。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出身有了種厭棄的情感。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有這樣一個媽媽……


    耳邊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蘇南夕站起身,安下心後又不免生出些埋怨。


    “你騙我做什麽?直接說她是孤兒,還會有這麽多事?”


    這話說完後,蘇南夕難免心裏有些虛。


    她又移開視線,看著卿卿。


    “還有你,早點說不就好了。”


    小卿卿哭著說對不起。


    傅雪霽睜開眼睛,雙眼空洞無神,氣息奄奄。


    他的心好像被一雙有力的手揪住了一樣,讓人絕望的痛苦。


    他看不到卿卿的臉,隻能瞧見她不停顫抖的後背,連帶著衣服上的小熊耳朵也跟著哆嗦。


    她都成孤兒了,為什麽還要欺負她。


    “現在你滿意了。”傅雪霽吐字微弱,呻吟漸漸變得嘶啞。


    蘇南夕皺了下眉,“你這說的什麽話?”


    看到傅雪霽的樣子時,她忍下要吐槽出口的話。


    怕他真出什麽事,她開口,“你的藥在哪?我去給你拿。”


    傅雪霽神情痛苦,眼中一股子死灰之色。


    “不用管我了。”他聲音疲憊,“你走吧。”


    蘇南夕難得關心他,卻被這樣拂了臉。


    她麵容轉冷,看著這地下亂糟糟的一大攤子,冷漠地轉身離開。


    她也在這個小區,十幾年前離婚的時候傅斯淮給了她一大筆錢,她拿那些錢在這裏買的房子。


    又是砰一聲,門關上後,卿卿擦了擦眼淚,跪坐到傅雪霽身邊。


    她看著那些血,嚇得身體顫抖。


    “哥哥、哥哥,你吃藥嗎,我給你拿藥!”小姑娘拉著他的手,眼睛哭得紅腫,稚嫩的小奶音沙啞。


    說著說著聲音變得驚慌了起來,“哥哥你會不會死掉……”


    傅雪霽看著她的臉,眼前的景色漸漸變得朦朧。


    他開口時,聲音戰栗,“對不起……”


    而後緩緩閉上眼睛,像凋零的花。


    卿卿害怕地搖晃著他的身體,神色倉惶又無措。


    她站起來,跑到傅雪霽的房間去拿藥。


    可是房間裏幹幹淨淨的,她轉了一圈什麽都沒找到,隻在床頭的櫃子上看到了一隻似乎是盛藥的空碗。


    碗底還有一些,是藥渣。


    卿卿不懂,她爬到床上夠到那隻碗,把她捧在懷裏,跑出去找傅雪霽。


    她就這樣把碗遞到傅雪霽唇邊,哭著喊他。


    “哥哥喝藥、哥哥……”


    她把藥碗傾斜,藥水順著傅雪霽的唇流到臉頰邊上,最後浸濕在衣服裏。


    卿卿淚流滿麵,她試了很多次,碗裏的藥都要流幹淨了,一滴都沒有進傅雪霽的嘴裏。


    小姑娘的聲音無助又淒厲,她茫然地看著四周,哭喊。


    “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哥哥……”


    “誰來救救他啊……”


    屋內很大,她一句話喊出去後,聽到了自己的迴音。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最後徹底沒了聲。


    卿卿看著自己手裏的藥碗,指尖動了一下,手指上那些綠色的小光點掉進碗裏。


    她把碗放在一旁,看著自己的雙手,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這裏。


    她不知道這些東西能不能進入人的身體裏麵,她從來沒有試過。


    “求求你們、你們救救哥哥好不好。”小姑娘聲音低低地對著自己的手哀求。


    緊接著,她跪在地上,將雙手放在傅雪霽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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