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匆匆六年過去。


    禦書房內,女皇屏退旁人,讓蘇寂到她身邊。


    “江南水壩建造物資押運一事,柳兒覺得派誰去合適?”


    這物資裏包含了大量財物,若是貪官汙吏必然會私自侵吞,況且說是押運其實還要擔監工一職,責任重大。


    蘇寂垂目:“臣與朝臣皆不熟識,不知其心性,故不能判定由誰去。”


    聞言,女皇目光陡然沉了下來,帶著壓迫的意味,良久見蘇寂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眼中劃過一絲無奈:“既然柳兒也覺朝中無人堪任,那朕就派柳兒去吧。”


    “臣遵旨。”


    “淵禮已在你那住了六年,可用朕派人接迴去?”


    蘇寂蹙眉:“再過些時日吧。”


    “......”


    待人走後,女皇支頤,歎氣。


    “怎的和朕越來越生分了......”


    皇兒。


    .


    女皇給了一支押運物資的兵衛,蘇寂不太放心,另調了王府養的一隊暗衛,江南路遠,路上的幹糧及住宿都要提前考慮。


    這一路也是個鍛煉的好機會,她就想著讓意笙也去,柳淵禮知道意笙去,就也要跟著去。


    這一去風波尚懸,蘇寂因著對自己有那麽幾分自信,便同意了。


    兩日的時間準備好一切,就到了出發的時候。


    “意笙,淵禮呢?”王府門口,蘇寂騎在馬上,身後是長長的車隊,所有人都等著出發了,她卻沒看見淵禮。


    “他早上出去了一趟,現在還沒迴來。”意笙老實答道。


    不可能讓那麽多人等他一個,蘇寂沉吟,而後道:“你留在這兒等他,到時與他一起趕上來,若他又不想去了,你想留下陪他也可以。”


    “好的姑姑。”意笙甜甜笑了,她如今已經出落得貌美如花,笑起來便異常耀眼,也是和柳淵禮一起長大的緣故,她並不像女尊國的女人那樣霸氣英武,反而有些柔弱。


    蘇寂搖搖頭,留下一輛馬車,帶著隊伍離開了。


    意笙坐在車夫旁邊無聊地搭話,眼巴巴地望著巷子口,就等著人來。


    長這麽大她還沒去過遠地方,對於這次的出行她也是很期待的。


    好在一刻鍾之後柳淵禮終於迴來了,她趕緊拉著他上馬車,等馬兒跑起來才轉頭問他:“你剛剛幹嘛去了?”


    柳淵禮眸光閃了閃:“沒幹什麽。”


    意笙雖疑惑,也沒有再問,拿出手帕擦了擦他額角的汗,又催促車夫再快一些。


    .


    車隊浩浩蕩蕩從街道駛過。


    茶樓二樓的包間裏,一雙鷹眼緊緊盯著隊首騎在馬上的那人,候在旁的心腹見狀低聲問:“三皇女準備何時動手?”


    三皇女把手中未動一口的茶放迴桌麵上,鬆了鬆臂膀,才擒上笑悠悠開口:“急什麽,本皇子那親愛的皇姐不還沒動手嗎......”


    “且等著吧,這一路長著呢......”


    隱約感受到有人窺探,蘇寂迴頭直直望過去,不過距離遠,隻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幾個人頭。


    她現在還不用擔心,皇城之內沒人敢動手。


    過了一會兒意笙他們也追上來了,蘇寂看了眼,意笙和柳淵禮正坐在外麵有說有笑,她騎著馬在柳淵禮臉色越來越差中到他們馬車旁:“你們可走在前麵,入夜時找客棧居住。”


    為確保物資的安全,兵衛不能住客棧,隻有到驛館才能稍微休息得好一些,她身為押運使自然要以身作則,但是意笙他們就不一樣,他們不需要這麽辛苦。


    意笙聽到她這話轉頭看柳淵禮,麵上帶著小心翼翼:“淵禮,我先把你送到客棧再迴來陪姑姑好不好?”她知道柳淵禮一向討厭姑姑,也不喜歡她和姑姑接觸,但......那畢竟是她姑姑呀。


    柳淵禮聽到蘇寂的話本來打算一鞭子甩馬屁股上加速的,又聽見意笙這麽說,直接冷了臉:“下車。”


    “淵禮......”意笙一臉可憐兮兮。


    “下車!”


    “......”


    意笙垂頭喪氣下了車,那馬車瞬間就跑遠了,蘇寂把調出來的那一隊暗衛都喚過去保護他。


    “姑姑,你別生他的氣,他就是脾氣壞了點,人很好的......”


    她轉眸看向意笙,眸光沉沉,半晌才艱難扯起嘴角迴應。


    “仔細跟我講講他的事吧。”這些年,意笙與柳淵禮形影不離,早已成了最了解他的人。


    意笙聞言高興地騎上一匹馬並排走在蘇寂身側,一張口滔滔不絕。


    “他八歲那年帶著我出去玩,迴來的時候在巷子裏遇到一條惡狗,他很害怕,我當時功夫還不成,兩個人被攔著過不去,其實巷子盡頭就是王府了,我們要是大聲叫的話,王府裏的人肯定能聽見,但他覺得丟麵子,自己不叫也不讓我叫,後來等那惡狗走了我們才迴去,那時候天都黑了,你還問了我們為什麽那麽晚迴來。”


    “還有他剛學功夫那年,有人誇他厲害,他就去找城裏的惡霸挑戰——我們出去玩的時候經常遇到惡霸,特別欺負人,他去的時候以為能打贏,結果卻被反揍一頓。”


    “不是有暗衛嗎?”蘇寂插上一句。


    “他不讓暗衛幫忙的。”意笙迴道,然後繼續講:“京城的城牆外有許多不被放入城內的流民,淵禮他每月都會在城門口施粥。”


    “他還為城內的乞子建了一個家,裏麵的人都像親人一樣,我們每隔十日會去看望他們。”


    “有時候他還會帶我去郊外,那裏有青山綠水還有農田,他讓我去捕魚,可我半天都抓不上來,他就罵我笨,然後捕魚給我吃......”


    說到後來,都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了,意笙臉上,至始至終都掛著笑。


    她眉眼間,都是幸福。


    “他,真的很好。”


    意笙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車隊就地修整,天亮才會繼續行進。


    地上生起了火堆,蘇寂遞給意笙兩張餅,自己走到較暗的地方靠著樹想休息一會兒。


    剛閉上眼就有馬蹄聲傳來,她抬眸,發現是柳淵禮駕著馬車迴來。


    意笙趕忙跑到他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拽上馬車。


    馬車再次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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