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寂套著江流的話判斷事態發展到哪一步,考慮他什麽時候才會跟溫良對上。不過也沒必要,等到江流神神秘秘地說要帶她看場戲的時候,蘇寂就知道最後的劇情來了。


    點蒼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本來江流做不到這個地步,但眼看著派中長老弟子一個個失蹤,剩下的人唯恐哪天就輪到了自己,魔修又抓不到,於是不戰而退逃了。


    所以蘇寂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幅菊花殘的景象,偌大的門派裏隻有寥落幾人,修煉台上無人清理已經落滿枯葉。明明隻過了不到半個月,卻已經如此頹敗了,就像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突然變成耄耋老人。如果是一個心軟的姑娘看到,估計會觸景傷情。


    江流像邀請蘇寂去欣賞這個景象般,在點蒼派的每一個角落都走過,慢悠悠踱到了峰頂。一步步、像在紀念又像在迴憶。


    逐浪峰。


    “已經這麽大了,這些年還好麽?”溫良靠在藤椅上,欣賞著斜落的殘陽。


    很美,似血一樣的顏色,卻灑滿了光輝,像是渾身浴血的人從天邊走出,步向光明。


    可這世上哪有光明。


    他看著西方,江流和蘇寂卻是從東方走過去,一直到他背後十米的地方。


    “好不好都活下來了。這麽多年,你做過噩夢嗎?有沒有想過許多年後的一天,會有人找你索命?”


    溫良詫異迴頭,看到來人的臉似喟歎似自嘲:“很多人都要找我索命,卻從沒有人能拿走我這條命。”


    “你魂燈未滅,我知你會來,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是‘你’......阡陌知道嗎?”


    “嗬,”江流諷刺地看著他:“我也沒想到會娶仇人的徒弟。”


    那阡陌就是不知道,溫良了然,目光落在旁邊的蘇寂身上:“帶著她過來,你是喜歡這個我養了二十年的小丫頭嗎?”頓了頓,他又道:“過來。”


    江流目光刺向蘇寂。


    不用喚名字,蘇寂也知道他喊的是她,他總是這樣。想了想,畢竟人家養了她二十年,雖然是養著玩的,她也不能太忘恩負義。好吧,就是想讓男主不高興。


    江流也沒攔她,就看著她走過去,手攥得死緊,眸子裏醞釀著風暴。


    估計又是想試探她,不過,真是讓你失望了呢。勾著唇角,她走到藤椅旁,“怎麽?”語氣冷冷的,大反派就要被ko了,完全沒必要虛與委蛇。


    “蘇寂啊,”他微歎,臉上還帶著笑,金色的光打在身上,顯得有些慈祥,“你知道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蘇寂把碎發捋到耳後,看了一眼他如玉的臉,把目光移向映紅了半邊天的晚霞。


    確實很美,在山頂上看,又顯得特別近,映得她的臉紅彤彤的,“有什麽遺憾嗎,我會幫你完成的。”


    蛇那種陰暗醜陋的生物,她怎麽敢與之相提並論。


    “......”他就一定會輸嗎?不過,他從來是一個準備萬全的人。


    “阡陌......”


    “放心,她會和江流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


    “點蒼......”


    “做不到。”


    “......”


    嘴角的弧度再也控製不住,他斜睨蘇寂一眼:“站遠點。”


    蘇寂看都沒看他,在山崖邊找了塊石頭坐下欣賞晚霞,颯颯的風掠過,她衣擺飄飛,對著後麵揮揮手,“你們打自己的,不用管我。”看著天邊一處靜靜地不動了。


    江流看到蘇寂對溫良冷漠的樣子,心裏的怒火平複了許多,也不用因為顧慮蘇寂而對溫良留情了,飛身而上,鋪天蓋地的法術扔出。


    溫良從容起身應對。


    ......


    【你在看什麽?】


    【飛機駛過的痕跡。】蘇寂下意識想,突然意識到什麽,又想道:【天地之精?】


    【對,可是這裏怎麽會有飛機?】


    【是我記憶裏的,就在這個位置。】蘇寂怔了怔,她沒想告訴他的,想到就等於說了,那她要練習控製自己的想法......


    【你怎麽會突然過來?】


    【沒有,我能共享你的五識,之前太虛弱了一直在修煉,現在有精力了,看看你怎麽樣了。】


    【天地......】


    【我叫隨風,叫我名字就好。】


    【嗯,隨風,已經到了最後的劇情了,男主和大反派還在對戰,很快就結束了。但是......現在還是三年前,好多劇情都缺失了,可能拿不到幸運值了。】


    【放心,】隨風笑了,【我有預感,這次的幸運值一定能拿到,缺失的劇情會在後麵補迴來。】


    【那就好。】


    “蘇寂,”江流渾身染血,步履蹣跚,氣息紊亂而微弱,卻帶著喪失了許久的純淨的笑容,眸子黑熠熠的,走向盛滿光輝的蘇寂那邊:“結束了,我們迴家吧。”


    報完仇,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養好傷,和蘇寂成婚,有一個他們真正的家。


    蘇寂猶豫了一瞬,這個樣子的江流讓她不忍傷害,她都已經給他製造了邪月這個未來隱藏的麻煩,不然,放過他......也隻是一瞬,眸光閃爍著,她點了點頭。


    還是想讓他更痛苦一些。


    心裏,隨風在問:“現在迴去嗎?”


    【怎麽迴去?】蘇寂有些好奇。


    【在這個世界死了就能迴去了。】


    蘇寂:......現在迴去的意思就是讓她自殺或他殺嗎?


    【不會。】


    【為什麽?】隨風不解,做這麽久任務不累嗎?


    【我還有事要做。】


    以防隨風再刨根問底,蘇寂使出殺手鐧,【對了,上次問你和孫悟空的關係你還沒說呢!】


    隨風默了默,卻沒有再迴避:【你早晚都會知道的。先迴答我一個問題,如果完成你心願的代價是失去自己的意識,你願意嗎?】


    【你的意思是死嗎?】


    【不......】


    【沒關係,】蘇寂打斷他,【無所謂,失去意識變成植物人也好,變成屍體也好,都沒關係,隻要你遵守諾言完成我的心願就好。】


    隨風:......對不起,真希望你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想什麽呢,他知道的也隻是一部分而已,說不定,事情沒有那麽糟糕,說不定他從前也是幸福的呢?隻是那段時光......


    唿吸一窒,明明還沒有化形,怎麽會感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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