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這無數年來,哪吒也總想著,怎麽能逃過那七寶玲瓏塔的掣肘。


    年年想月月想。


    如今見孫悟空給小沉香見麵禮多了,也想。


    “三太子,老孫手裏有至寶渾沌鍾,要不然借你一用?”


    “這怕是不好。”


    剛說不好,轉眼間哪吒又道:“多謝大聖了,不需多久……隻需借上一日,待我用完之後,就還於大聖!”


    “這一次,我倒要瞧瞧,那七寶玲瓏塔還如何護他!”


    見哪吒忽然笑的跟什麽似的。


    孫悟空都不禁翻白眼。


    老孫也隻是這麽一說,你這位三太子難道就沒聽出什麽言外之意來?


    混沌鍾和你不熟,要不然你還是去尋玉清聖人,借那盤古幡一用,保管一道先天殺伐之氣落下,那七寶玲瓏塔準能斷成兩截。


    “大聖,你那是什麽眼神……”


    “看傻子的眼神!”孫悟空也明白,和哪吒這樣的繞圈子說什麽含蓄之言,鐵定是白費感情,索性開門見山道:“莫說老孫手裏沒合你用的寶貝,莫說老孫不幫你這位三太子。”


    “若是你三太子有心,其餘師兄弟也有意,當真在乎那什麽七寶玲瓏塔?”


    “單是真君一人出手,那位李天王單憑一身的修行與手中的玲瓏塔,真能擋下他手中的三尖兩刃刀?”


    李靖哪怕是真身封神而去,無數年月下來一身修行也絕對比不上楊戩的。


    更別說,楊戩修行的乃是道門護法神法——八九玄功!


    什麽是護法?!


    自然是最能打,最能守護宗門大教的!


    就憑如今的托塔李天王,楊戩怕是讓他一隻手,都能收拾了他。


    結果,現在哪吒還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還用說什麽其它。


    “二哥?”


    楊戩真是好生無語,可見哪吒眼神瞧過來,也隻能硬著頭皮點頭,“大聖說的倒是不假。隻是……哪吒,那畢竟是你爹,我怎好對他出手。”


    “他不是!!早就不是了。”


    一見哪吒眼珠子都泛紅了,楊戩趕忙又道,“是是是,你說的是。他早不是了,可又如何?你可別忘了,你還有娘呢。若是你真的將他怎麽樣了,你讓你娘咋辦?”


    “還有你妹妹。你肯讓她小小的年紀,就少了至親?”


    被二郎神如此一說一勸,哪吒還真愣住了。


    他都沒想過那些。


    隻是日日見那人,聽那人各種安排、吩咐,一張老臉怎麽看怎麽討厭。就想著,翻出這座山去,日後就自由自在了。


    哪裏想過,若是李靖死了,殷夫人會如何,自家妹妹會如何呢。


    “大聖,你又何必捅穿這層窗戶紙。”


    聽到二郎神的傳音,孫悟空都覺得有些無言,“真君,你當老孫願意?真的說起來,老孫知道三太子是誰,可哪裏曉得什麽李天王!幫不幫忙,都看在三太子的情麵上而已。”


    “真君還說老孫。你們這些當師兄師弟甚至是師叔師父的,一個個都瞞著隱著,如今倒是好叫老孫為難。”


    “大聖,我沒怪你的意思。隻是覺得,你委婉拒絕他也就是了。”


    二郎神又怎會怨孫悟空。


    他也曉得,有些話不直接說給哪吒聽,那簡直和給牛彈琴都差不多。


    哪吒真不會去聽話聽音的。


    “不行,不能這麽算了!”


    “哪怕不奈何他,我也想打他一頓,最好能天天打他一頓!省的他整日裏高高在上,使喚我像是使喚牛羊似的。”


    “他憑什麽!”


    眼見哪吒一個不忿兩個不饒的,楊戩也隻能搖頭。


    哪吒和李靖之間的因果,哪怕是旁人親眼見了,一時半刻間也說不清楚。


    一個當爹的沒爹樣,一個當兒子的沒兒子樣,真的是沒話說。


    關鍵是。


    哪吒不止一次,差點死在李靖手中。


    若不是太乙真人,若不是殷夫人幾次三番相護,如今哪吒怕是墳頭草都開花結果不知多少次了。


    如此當爹的,怎能讓哪吒不憤恨。


    “一家之事,旁人真不好插手。”二郎神看著滿是惱恨的哪吒,誠心勸說了他兩句,“哪吒,若是你真的想如何如何,也沒有人攔著你。盡管細心修行就是了。”


    “待你成了大羅之上,成了準聖混元甚至是至聖,什麽七寶玲瓏塔,又算個什麽。”


    “看在你妹妹的麵上,看在你娘親的麵上,你想如何了李天王,隨心就是。”


    其實,楊戩沒說的是,闡教上下都看不上李靖那人的。


    想那度厄真人,李靖當年的恩師,修行的早些年也曾在昆侖山中聽道,算是道門中人。


    可李靖偏偏跟燃燈道人走了。


    如今都算是佛門中人。


    又豈會被闡教的一眾二代弟子門人,給看在眼裏。李靖如今能在天庭立足,憑借的還不是佛門和哪吒,隻是這些錯亂的因果,也沒人和哪吒細說罷了。


    “二哥你不必勸我,我心裏有數的。”


    “多謝大聖了。倒是哪吒冒昧了,日後大聖有事,盡管到天宮尋我哪吒就是。”


    “說甚子話呢,老孫今後無事!”


    與哪吒對視一眼,孫悟空和哪吒哈哈一樂,此事也算是揭過了。


    稍後各迴各家。


    待孫悟空迴轉車遲國,竟見唐僧正在通文館的小院中,親自打理行李呢。


    當真是看的孫悟空都一呆。


    這和尚,怎麽迴來了?!


    “……八戒,八戒!唐和尚是如何迴來的?”


    孫悟空晃身和化身合而為一,見化身也沒留下唐僧迴轉的具體印象,轉瞬暗中傳音,問起了院中的豬八戒。


    孫悟空收個徒弟的時間,才多久。


    一來一迴,加上傳法小沉香,真是連大半日的光景都沒有。


    “猴哥,你問老豬,老豬也不知道哇。”


    “不就是老豬和你那化身,隨意的逛了逛坊市,各種吃喝了一通迴來……結果,他就在院裏了。到底怎麽迴來的,老豬都沒感應。絲毫都沒有,也親眼見到其它。八成是……”


    不用說了。


    能瞞過豬八戒的法眼、感知,無聲無息的將唐僧給送迴通文館的。


    除卻三生佛、多羅菩薩這一眾路上護法,怕也沒別人了。


    甚至是。


    孫悟空感應獅駝嶺左右的分身,竟然都不曉得,唐僧是何時自獅駝嶺消失的。真有真的!


    也不知為何。


    孫悟空忽然覺得,這些菩薩、佛陀,做事有些鬼鬼祟祟的。


    “迴來就迴來吧。呆在那妖山中,也無濟於事。”????唐僧迴不迴來,其實都不重要了。


    哪怕是唐僧依舊在那獅駝嶺中,也隻是昏睡而已,半點毫毛都不影響。


    “對了呆子,這和尚迴來之後,可曾問過你什麽?”


    “沒有哩。”


    “猴哥,這和尚好似根本不曉得,他被你給送去什麽妖山魔窟了,還以為是自家起床晚了。如今,這不是正收拾行李,想著趕緊趕路,繼續西行去呢。”


    好麽!!


    再聽豬八戒如此一說,孫悟空算是心服了。


    這佛門中人還真的是會搞事,竟然沒讓唐僧傷到絲毫不說,甚至他去過獅駝嶺之事,竟然也半點不曉。


    如此,又算什麽給唐僧一個教訓?


    孫悟空正想著,是不是在尋個機會,給唐僧一點顏色瞧瞧的時候,忽的聽到院中的唐僧開口道,“悟空,快去外院中問問看,可有齋飯吃,貧僧肚子餓了。”


    “正好吃過齋飯,我們也好趕路去。”


    聽到唐僧的吩咐,孫悟空差點脫口而出,要吃飯自己去問去!


    轉念又一想,先這麽著,待日後的!


    沒必要為了一頓齋飯,惹得唐僧怒起,念什麽佛律佛戒,他這道真假身,還舍不得毀了。


    ……


    通文館左近,一處屋脊之上。


    隱身遁跡的多羅菩薩和三生佛,正站在屋脊之上,遠遠看著通文館內,唐僧所居的小院。


    之前,孫悟空和唐僧的一舉一動,盡在兩人眼中。


    “我佛,那潑猴如此慢待我取經之人,就如此饒過他?”


    “若不是有我佛看護,那獅駝嶺上,取經人怕是真要遭難了。我見那潑猴,怕還是賊心不死。”


    刑天之首與三妖大戰的餘波。


    哪怕是沒專門針對方圓千裏的天地一切,可餘波也絕對不是誰都能抗下的。


    那些漫山遍野的大小妖怪不成,唐僧更是不必說了。


    若不是三生佛暗中出手。


    唐僧早被餘波給鎮殺成肉泥齏粉了。


    結果,他們暗中送迴了唐僧,而孫悟空卻還像是沒事兒人似的,甚至神色中的輕慢、不快,他們二人都能瞧的見。


    如何又能無視了。


    “多羅菩薩此言不差。那潑猴,是個記仇記怨的。”


    “唐僧也隻是憑那佛律拿捏過他一次,便被他記在了心裏,時刻想要還唐僧一個因果。如此潑猴,若不好生打磨心性,未來又如何能入得我西方靈山。”


    “唐僧想收他為弟子,他竟然還一個不肯兩個不願。如此潑猴,確實該給他一個教訓。”


    “不過,卻不是現在!”


    三生佛難道不清楚,孫悟空的脾性如何麽。


    想要徹底馴服這猴子,怕是要下大力氣,好生算計一番才成。而且,如今可不是好時機。


    靈山正在講法,南海也在閉山,諸多菩薩半數閉山半數去了靈山。


    若是如今孫悟空鬧騰起來。


    三生佛還真不敢說,憑他一己之力能夠完全鎮壓、震懾住孫悟空的。


    所以還不急。


    “多羅,今後要多多看顧那唐僧才好,時刻都要小心了。”


    “尊我佛法旨!”


    ……


    天庭,麗漣殿。


    當孫悟空隨楊戩、哪吒,一路到了灌江口附近的河邊村落。


    見到孫悟空不出意外,真的收下了小沉香為弟子,玉帝都不由的一口幹了一盞禦釀好酒。


    “好好好,此事成了!”


    放下手中琉璃酒盞,玉帝轉首看向了王母,又道:“梓童,你說若是日後那沉香招惹了好大一番因果,那猴子會如何?”


    “陛下,你不是都聽到了。”


    “那猴子都說了,不管小沉香日後成仙成神、做妖做魔都好。”


    王母如此說著,鳳眸中也隱隱有些笑意。


    沒有人清楚,仙凡之戀背後到底有多大的因果。當年有過楊戩一次,玉帝和王母卻心知肚明。


    若是有朝一日,沉香真的修行有成,真的想劈山救母……


    諸多因果相連相係之下,孫悟空想不欠他天庭一份因果,怕是都不成了。


    如此因果一欠。


    等到了某些時候,隻要玉帝王母開口,孫悟空想不還,還不行!


    “那猴子,是個會當師父的。”


    “若是有可能,朕也不想和他有什麽大因果。若是有朝一日,他能站在天庭一方,何嚐不是一件好事。對了,先前太白金星來報,說那猴子的姻緣線動了,你覺得是真還是假?”


    “這,不好說。”


    如今天庭之上,掌管姻緣的神仙,其實有不少。


    可實實在在能夠影響仙神姻緣的,除卻月老之外,怕也再無他人了。


    可月老是誰?


    那是女媧娘娘的一道他身。


    以著孫悟空和女媧娘娘的母子因果,王母哪怕是想去問個真實,也不好動身。


    “喜神那邊,沒確切消息?龍吉與桃花星君呢?”


    見王母還是搖頭,玉帝也蹙起了眉,“若是那猴子,在取經路上真的遇到了好姻緣,梓童你說我們又該當如何?”


    好好的齊天大聖府,如今可還在南天庭的東南,矗立著呢。


    孫悟空齊天大聖的名號,也是玉帝有旨,昭告過群神眾仙佛的。


    換句話說。


    孫悟空也算是有名有號的神仙,若是他想娶親,也是要玉帝王母旨意的,也是不能違逆天條的。


    隻是孫悟空,畢竟不是三聖母楊嬋。


    “全做不知就是了。待有一日,那猴子事發了,再說其它。”


    “如今,那猴子到底是截教中人還是佛門中人,誰又知道?陛下莫要忘了,當初老君下界,也曾傳人教之法予那猴子……”


    法不輕傳,何況是老君親自傳人教傳承玉書!


    這意味著,若是孫悟空肯轉修人教傳承,日後拜在兜率宮中,想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此被幾位聖人看重的猴子,如今卻動了姻緣線。


    昭示著什麽,或者誰算計了什麽,玉帝王母一時間,心中也是無定論的。


    “人教、截教、佛門……加上巫族、妖族,好!真是好!一個猴子背後,都不知伸出來了多少隻手。”


    “朕倒要看看,那猴子最終會花落誰家。”


    “也許,是我天宮呢。”


    王母忽然一句話,說的玉帝怔了怔神,又是莞爾一笑。


    玉帝都沒想過,日後孫悟空會落足於天庭,靜聽他吩咐,做個好神好仙。(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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