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山,曾是秦濟武院的學徒。


    他在那一屆的學生中憑借天資過人和勤奮的修煉,很快便嶄露頭角。


    畢竟是魏國十二大武院,作為優秀學徒的羅山,很自然的引起了世家大族的目光,隻是當時他並不知曉。


    不久後,他與一位女子相戀,並相約在學成之後就立即成親。


    學業有成,佳人相伴,仿佛人生的幸福都已經為他展開。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在他與那位女子如膠似漆的時候,另一個世家大族的人居然也看上了這位女子。


    羅山一介布衣,如何能與世家大族相提並論?所以他馬上就被女子所在家族拋棄,令那個女子與其斷絕往來。


    連續數日不見,墜入愛河的羅山又怎麽會忍耐的住?當他帶著疑問來找女子的時候,得到的確實冷冰冰的世家大族式的答案。


    “我是世家大族的女兒,便今生不可能為自己而活。我跟你在一起,還是跟別人在一起,都要有所值才行。你現在該明白了吧?”


    那女子幽怨的神情與身不由己的無助眼神,讓羅山心中的熱血仿佛一瞬間被冰封。


    這時候的他,隻是一介布衣。他能許下的最大的願望,和世家大族比起來也不值一提。


    他隻能忍著心痛,安慰著這個同樣情傷的女孩。


    羅山去看望女子的事情被人告密,那位出身世家大族的年輕人得知後心懷怒意,便處處與他為難,致使他學業都受到影響。


    心中的恨與愛意交織,讓一個熱血的年輕人如何會甘心?


    他默默準備幹一件‘大事’。羅山偷偷跟蹤了那個年輕人很久,正準備偷襲的時候,卻被人攔下。這人也是他的師長。


    那位師長並沒有說多餘的話,隻是帶他掠上高地,一處一處的將暗中守護年輕人的護衛指給他看。


    “這些人一根手指頭就碾死你了,你可能連吐他一口吐沫的機會都沒有,就死的毫無聲息。


    你也別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隱蔽,我都能看在眼裏,這些大族的護衛自然早就等著你去送死。這也是最合理的讓你去死的方式。”這位師長如是說道。


    羅山感覺背後發寒,原來自己以為完美的計劃,竟成了自尋死路。


    最後,還是這位師長從中作保,讓羅山與那個年輕人學習期間都放下此事,羅山才得以完成學業。但也在幾年之內逐漸心灰意懶,武道更加艱難無比。


    羅山學成之後婉拒了師長留他在武院的邀請,渾渾噩噩的混著江湖。


    直到自己誤打誤撞來到這個地處邊疆的臨州城,發現這裏竟有點法外之地的意思,便挑了個山寨,自己當起了頭子。


    之後受到招安、娶妻生子,在臨州城人人豔羨的日子中,那些曾經的美好似乎已經非常遙遠,他也在沒有聽到過那個女子的消息。


    但羅山對世家大族的抵觸從來都沒有減弱過。


    羅山思緒萬裏,想著過往的事情,並沒有迴答韓聰的問話。韓聰卻也默不作聲的陪在左近,仿佛從沒有問過。直到有人過來稟報,軍營中已經準備好了酒宴,可以開席了。


    “哈哈哈!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兄弟不談其他,正該好好慶祝才是。”羅山攬著韓聰的肩膀,兩人一同往迴走。


    是夜,韓聰酒到杯幹,與眾人直喝到天色將明,才各自散去。


    黃昏時分,韓聰醒來之後喝了點粥,聽到外麵有些響動,就問了一句。


    服侍韓聰的兵丁趕忙迴應。“天涼了,羅大人讓所有官兵搬迴駐地,準備過冬。”


    “嗯?”


    韓聰有些詫異,問過了才知道。原來軍營是有駐地的。隻是羅山是個“生財”有道的軍官,在天氣熱的時候,將所有官兵都搬出駐地,來到這裏紮營。


    駐地的房屋則出租給往來邊境的貨商,還能賺一筆銀子。


    等到天氣涼了,帳篷已經無法保暖,就再將所有官兵轉移迴去。


    韓聰讓兵丁下去,自己邊喝粥邊感歎。這得鑽錢眼裏去,才能有這般的心思吧?


    韓聰喝完粥,便去了臨州城。


    大魏現在逐漸施行以文製武,武官即便武力超絕,也要受到文官轄製。他才有官身,要去郝知縣那裏一趟,將自己做官的一些手續補齊。


    在郝知縣那裏辦完了手續,韓聰出來後左右無事,便去賭坊看看燕子。


    自從燕子由暗轉明,就不太方便隨時出入軍營了。畢竟人多眼雜,沒人注意的時候還好,這時候關注他的人比較多,所以隻能安分一點。


    燕子在見到韓聰之後,立刻把他拉到後院。


    一開始韓聰還有些疑問。但他被燕子拉到一間屋子,看到了一個遍體鱗傷的人之後,他突然明白了。


    “他就是方萬年?”韓聰皺著眉頭,圍著這個此時包裹的像粽子似的人轉圈。


    “你猜到了?”燕子有些驚訝。


    韓聰看了燕子一眼。“此時能傷成這個樣子,還能被你藏起來的人,隻有他了。”


    “他不是我傷的!”


    “他當然不是你傷的。如果是你來做的話,他會消失的像從沒出現過一樣。”韓聰用手戳著方萬年身上的繃帶,似乎頗有意思。


    “我已經這個樣子了,你怎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方萬年白了韓聰一眼。


    “你還沒暈過去?”


    “我為什麽非要暈過去?”


    韓聰被他噎了半晌,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怎麽迴事?”


    “臨州城想我死的人太多了,我現在還沒理出頭緒。”方萬年很淡然的說著話,就像是在討論自己該不該洗澡一樣。


    “你家裏...”


    “就剩下我自己了。現在天王老子都攔不住我了。”方萬年斜眼看著韓聰。“這些蠢貨幫我清理掉了最後一個束縛,我現在什麽顧忌都沒有。等我傷好了,會加倍感謝他們的。”


    韓聰點點頭,非常認可方萬年這句話。一個人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有多大能力,而在於他的牽絆有多少。


    這種牽絆有可能來自父母兒女,有可能來自家族親戚,更有可能來自心中摯愛。一旦這種牽絆被誰破壞了,那麽這個毫無牽絆的人所釋放出來的能量,恐怕是原有破壞力的幾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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