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陳墨離皺著眉頭,想將張青青拉迴去,但張青青這一次沒有聽師兄的話,掙脫開陳墨離,站在楊溯麵前,不願離去。


    如果楊溯說的是真的,那張永就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嗬嗬,朝春秋就是一個十足的紈絝子弟,我跟了他八年,他哪裏接觸過什麽張永,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一個充滿嘲諷的聲音響起,楊溯心中一驚,轉頭看去,在神像石台的左側,坐著一個中等身材,長相普通的灰衣男子,他腳邊同樣趟著一個身穿灰衣的男子,衣服上沾滿了血跡,看上去正處於昏迷中。


    楊溯皺起眉頭,朝春秋的記憶中並沒有這麽一號人,但對方剛才又說跟了自己八年?


    “他真的沒接觸過我小叔?”張青青半信半疑地看向灰衣男子。


    “沒有,八年來他做的所有事我都一清二楚。”灰衣男子篤定地說道。


    楊溯心思急轉,有點吃不準此人的身份,不過他冒著巨大的風險才找到張青青這個突破口,並不願意就這樣放棄。


    “你清楚個屁!”楊溯壯著膽子朝灰衣男子罵道,反正自己肚子裏的‘貨’還很多,根本不怕和對方對峙。


    灰衣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冷光,張青青剛被警告過,他這個時候不好再對楊溯做什麽,隻好強忍下怒火,目光轉向他腳邊,灰衣男子突然笑了起來,笑容猙獰。


    “老楊,既然醒了就別裝睡了。”


    灰衣男子隨意踢了踢腳邊躺著的人,地上被稱作老楊的男子睜開雙眼,死死地盯著踢他的這個人,厲聲道:“何良!你竟然敢叛?”


    “那又如何?”


    “朝幫是怎麽對待叛徒的,暗堂有什麽手段,你應該一清二楚!”


    何良笑了笑,輕聲道:“行了老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勸我迴頭是岸不成?”


    老楊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一起共事近十年的同伴,此刻竟顯得如此陌生,“何良,就算你自己不要命,你弟弟,你爹娘,你全家老小二十三口人,你是要把他們全都害死嗎?你是畜生嗎?!”


    老楊聲色俱厲地朝何良罵道,楊溯聽得暗自咋舌,他現在知道這個灰衣男子是誰了,應該是朝守義安排在自己兒子身邊的死士,可惜竟然是個叛徒。


    “哈哈哈哈哈!”聽了老楊的話,何良竟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大笑起來,“是啊,何良他一家老小是死定了,可是這關我什麽事?哈哈哈!”


    老楊瞪大雙眼看著何良:“你,你瘋了嗎?”


    何良搖搖頭,眼裏盡是嘲諷,“還不明白嗎?何良自然是不敢叛的,可是你怎麽知道我就是何良啊?”


    此言一出,別說是老楊,便是廟裏其餘一直在看戲的人,都紛紛吸了一口涼氣。


    事實上這次綁架行動之所以能成功,關鍵就在於何良這個內奸。


    所有人在行動前都被告知朝春秋身邊的護衛中有自己人,這算是一顆天大的定心丸,同時也是幕後人在向所有人展示著自己的實力——連朝春秋身邊的死士都能策反,幕後人該是何等彪炳的身份?


    然而此刻從何良的話語中,眾人才反應過來,原來根本不是策反,而是更加不可思議的掉包?


    將一個精於暗殺的死士無聲無息地幹掉,再找人頂替對方,而且還沒被身邊朝夕相處的同伴拆穿,這是怎樣可怕的手段?


    光是想想,在場這些在江湖裏摸爬滾打多年,自認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都覺得有些發寒,更別提此時躺在地上的老楊。


    饒是老楊這個從暗堂那個血池子裏爬出來的一等鷹士,此時也有些崩潰;他的脊椎已經被‘何良’捏碎,手腳筋也盡數被挑斷,此時隻能攤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殺了我?”


    “問得好。”‘何良’冷笑一聲,蹲下身子,拍了拍老楊的臉,“我之所以留你一命,還千辛萬苦地把你帶到了這裏,就是想找你要一件東西。三個月前,林左棠賜了你一本《玉龍洗髓注集》,我要這個。”


    “呸!”老楊直接一口唾沫吐在‘何良’臉上,“癡心妄想!”


    ‘何良’眯了眯眼睛,慢慢擦拭掉臉上的口水,也不惱,而是笑著說道:“老楊,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暗堂的那些手段,我也熟悉得很呐。”


    老楊眼中閃過一絲懼意,前一刻他還在用暗堂用刑的手段威脅‘何良’,沒想到現在就被對方還了迴來,他作為一等鷹士,自然極為熟稔那些手段,甚至很多手法還是他親手教給眼前這個‘何良’的。


    篝火旁,一直在靜靜看戲的疤臉大漢突然壓低聲音問身旁的書生:“《玉龍洗髓注集》,可是前些年被朝幫滅掉的那個玉龍山莊的練髓功法?”


    書生笑眯眯地點頭道:“應該是了,不然這個老楊又不是什麽絕世美人兒,那個家夥何必冒這麽大風險把人一路帶到這裏。”


    疤臉大漢眼中閃過一抹炙熱,練髓功法啊,隨便一本擱江湖上都能引起一場血雨腥風,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見一本?


    ‘何良’自然能聽到身後的對話,也能感覺到其餘人看待自己的目光變化,不過他既然敢帶著老楊一起逃亡,自然已經想好了對策。


    “各位。”‘何良’轉身朝所有人抱拳道,“這本《玉龍洗髓注集》的內容我會讓這個家夥一字一句念出來,有意者都可以聽到,就當我給各位的一份見麵禮,至於秘籍內容真假,相信各位都有法子檢驗,我們合力將這份練髓功法拿到手,各位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不等其餘人表態,楊溯搶先笑了起來。


    ‘何良’看向楊溯,笑眯眯地問道:“不知朝大公子為何發笑啊?”


    楊溯隻覺全身發冷,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他硬著頭皮開口道:“我笑你費盡心思就為了一本洗髓秘籍,真是可憐。”


    ‘何良’捏緊拳頭,眼中殺機暴漲,然而沒等他開口,之前踢過楊溯一腳的疤臉壯漢已經不耐煩地開口道:“小泥鰍給老子閉嘴,再敢多話,當心老子再賞你幾腳!”


    “洗髓秘籍算個屁,練神秘籍我都有!”楊溯大聲嚷嚷道。


    疤臉壯漢臉上兇光一閃,大步向楊溯走來,準備再給這個大言不慚的家夥一腳。


    “練竅境突破到神意境最關鍵的不是向外感知天地,而是向內鞏固自身!”楊溯語速飛快地說道。


    “哈哈哈,我怎麽不知道朝大公子什麽時候竟然懂武功了?”‘何良’一臉不屑,根本不信楊溯說的話,而疤臉壯漢已經來到楊溯麵前,就要再給他一腳讓他閉嘴,一道人影突然出現,隨意地擺擺手,示意疤臉壯漢停下來,而疤臉壯漢看清這道身影後,身體頓時僵在原地,下意識地收起自己一臉的兇相,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司徒前輩?”


    楊溯眼前出現一名身穿黑袍,銀發須張的老者;老者微微有些駝背,看上去似乎連站都站不穩,和他身旁那個肌肉虯結,幾乎要從衣衫中爆炸而出的疤臉壯漢站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現在表現得更害怕的反而是疤臉壯漢。


    “你剛剛說什麽?”老者渾濁的雙眼看著楊溯,用一種陰冷的聲音問道。


    在老者的注視下,楊溯感覺像是被什麽毒物爬過身體似的,強忍住不適,開口道:“我說,突破神意境,成就宗師的關鍵不是向外感知天地,而是向內鞏固自身。”


    “向內?鞏固?”老者皺眉思索起來,喃喃道,“有點兒意思,仔細說說。”


    ‘何良’臉色頓時一變,疤臉壯漢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楊溯鬆了口氣,幸好還有‘識貨’的。


    “要想成就宗師,就需要練成武道真靈,武道真靈從何而來?以自身神意凝聚天地靈氣!”說到這裏,楊溯頓了頓,像是在理清思路。


    “所以很多練神秘籍裏都提到了一句‘感知天地,方可成真’,至於該如何感知,則寫得雲裏霧裏,總之感知得到就能成,感知不到就是境界還不夠,嗬嗬,簡直不知所謂!”楊溯知道自己的機會隻有這麽一次,所以力求‘語不驚人死不休’。


    黑袍老者笑了,沒有因為楊溯口出狂言而有絲毫惱怒,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繼續。”


    “何謂感知天地?武者不同於修士,可以越過肉身直接用神識去接觸靈氣,武者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自己這副身軀:眼,耳、鼻、舌、身、意;大多數人隻知道依靠自身‘神意’去感知,卻忽略了剩下的那五感,自然事倍功半。”眼看對方‘上鉤’了,楊溯稍微放鬆下來,侃侃而談。


    “你的意思是哪怕自身神意不足,也可以感知天地?”一旁的疤臉壯漢再也顧不得讓自己忌憚無比的黑袍老者,一臉震驚地開口問道。


    若是之前,楊溯在眾人眼裏不過是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哪怕他哭著喊著說自己掌握了無數頂尖秘籍也不會有人相信,但現在他用一種無比篤定的語氣告訴眾人要怎麽成就宗師,眾人卻不敢有絲毫的小覷,因為現在站在楊溯麵前認真聽他講話,還一臉若有所思的黑袍老者是正兒八經的武道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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