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一間獨立小牢房中,柵欄跟前放著一個破碗,地上鋪著散亂的薄草,角落有著一張簡陋之極的小床。冰冷的牆上靠著一個披頭散發,頭發花的老頭,他的表情木訥,眼睛好像睜著,卻又沒有焦距。不過從精美華麗的衣料可以看出此人未獲罪前一定非富即貴。


    “開飯了,”王五站在走道大喊了一聲。


    各個小牢房都沸騰了,拿著碗在那等著。


    “嗨,開飯了”隔壁一個身材魁梧的牢友一邊大力敲著牆一邊喊到。


    “你新來的吧!你趕緊吃吧!別管他。他自從來這後,就沒看見他動過筷子。”對門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吃了一口米飯,說道。


    “趕緊吃飯,哪裏這麽多廢話,這可是牢房,不是你們家大院。”王五低罵道。


    “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已經到了這一步,餓死又能怎樣?”他走過來剛好見到這唯一一個不願吃飯的奇葩,歎了一口氣說道。


    徑直離開,然而走了幾步,又折迴來,將空碗添滿飯菜。抬頭凝視了一會老者,起身離開。


    隻是他走的匆忙,並未見到他眼底劃過的一滴淚。此人正是獲罪的索額圖。短短幾天,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其實他不吃飯,不是別的原因,隻是懺悔自己信錯了人。差點釀成大錯。


    他剛被關進來的那天晚上,皇上來過,他告訴了自己許多事情。大月國的陰謀,以及最終目標。還有那駭人聽聞的魅惑術和幻陣。


    其實剛開始他是不信的,因為自己早和他們約定好,二阿哥繼位,會給予他們金銀的扶持,以及貿易的寬限,最主要的是和他們結秦晉之好,永享和平。可最後,皇上拿出幾件鐵的證據。


    第一分文件翻譯過來是這樣:


    索額圖此人謀略尚佳,不過優柔寡斷,對大清感情太深,與我們計劃不利。如今,你們身在大清,還需要依附於他,假意聽從於他,然而大事上就不必告知她,瞞著他行動即可。


    第二封文件翻譯過來是這樣的:


    本皇命你和惠子裏應外合,除去那些精英部隊。惠子的魅惑術一經施展,大清必將元氣大傷,而幻陣可作為你們的護身符,也是最後一道屏障。但願到時追你們的八旗精銳多一些,才不枉費我們這麽多年的心力。既然得不到大清,那我們就毀了它。


    此文全用日語寫的,索額圖通幾門語言,自然無需找翻譯前來,一目了然,而且更另他驚愕的是這分明是木村武之的筆跡。


    可是這東西又怎會出現在皇上的手中。事情是這樣的,木村可以和大月國的天皇進行心靈交流。但他有一習慣,就是將天皇說過的話寫一遍,然後銷毀。然而就有意外,那天他剛放在蠟燭上,聽見敲門聲,他就順手裝到懷裏。誰知出去之後就酩酊大醉,使得澤天有機可乘。


    那天,索額圖自從聽完皇上話,先是大笑,又是大哭。最後是又笑又哭,現在直接變成這樣。別人都以為他瘋了,其實他清醒的很,卻不願意麵對現實。


    他的心中湧起滔天的恨意,他恨死了木村,恨死了大月國人。可究其原因,還是自己心高氣傲,輕信於人,才會被人利用。


    他們可是三代衷良,可他差點就成了天下的罪人,差點害的大清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既然如此,他還有何麵目吃百姓辛勤耕作的糧食。想著想著不禁老淚縱橫。


    “索額圖,有人來看你。”外麵忽然有獄卒喊到。


    他終於有了一絲反應,眼角忽然迸發出驚喜的光芒,理了理他淩亂的頭發,站了起來,然而不知又想到了什麽,笑意消失不見,眉頭皺的更深了。


    “爺,你受苦了?”進來一個美婦人,放下一個精致的紅色漆盒,一把撲到他的懷裏,哽咽道。


    “真的……是你?芙兒”索額圖抱緊了她,想摸她的臉,可最終手握成拳。


    美婦人聽到自己的閨名,心裏一震,好久好久,不曾聽到這個名字,她都忘記了。


    芙兒,就是佟國維妹妹的閨名,也就是說來人正是索額圖的福晉。


    “府裏好嗎?”男人隻是貪婪的看著她,好久才說道。


    “府裏很好,冥兒很好,我也很好,就是你不好”女人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掉個不停。


    “爺犯了大罪,理應被斬首,不過,放心不下你們,要不你迴佟府吧!畢竟……”他忍痛說道,uu看書.uukash可說一半之時,被捂住了嘴。


    “爺,芙兒不迴去。今生……就守在府裏,免得你死……死後找不到迴家的路。”她泣不成聲道。


    “你別哭,以後我不在身邊,你更要堅強”索額圖心疼不已,執手為她擦去淚痕。擦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並未洗手。


    “我會的,那麽多年……你沒搭理我,我還不是……就那樣過來了。”女子無意的話卻使得他更加愧疚。


    不過,她不知道,他一直關注著她。每天做了什麽,吃了什麽,笑了幾次,或是哭了幾次。都會有人向他稟報。要不是……,算了吧!就讓她忘記自己吧!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恨我,你這個傻女人,還來看我。”索額圖眼圈紅了。


    “為什麽要恨?為了你,我和家裏都……決裂了,好不容……易才嫁給你。就這樣,每天能……見到你,我就很滿足了,可明天之後,我永遠都見不到你了。”美婦人的眼睛已經腫的不行了。


    最後兩人抱頭痛哭,就連周圍的人都動容了,大多在悄悄的抹眼淚。


    兩人談的差不多,美婦人才想起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她打開紅色漆盒,一股香味撲麵而來,伺候索額圖吃完了飯,還梳好了辮子,最後終於咬牙離開。


    第二天,索額圖就被斬首示眾了。行刑的前一秒,他恍惚迴到了初遇芙兒的那個夏天,那時真的好幸福。如果有來世,他隻願做一個平凡人,不願再被攪入世俗紛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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