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童年


    經過在沈陽城裏的險情,現在兩個人倒是學聰明了,這迴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東遊西逛了,翔宇和山奎一路上非常低調的來到長春,然後兩個人雇了一輛馬車,就像吉林的蒙江縣山奎的老家走去,山奎這一路倒是非常的興奮,坐在馬車上和翔宇說個不停,迴想起小的時候老家的冬天特別寒冷,三天五日就是刮場大煙炮,一到冬天自己和父親就去打烏拉草,然後再用棒槌把這種草的根莖砸扁,把它絮到自己的靰鞡鞋裏麵去,穿上這種用烏拉草墊好的鞋,就是在零下四五十度的冰天雪地林海雪原裏,把腳插到雪堆裏過夜那也是不礙事的,這種草也是冬天裏老天爺賜個窮人家的寶貝。


    又說起自己和俺爹在江麵上開冰打魚,由於東北吉林冬天的天氣特別的冷,江麵上的冰層凍得特別厚,最淺的冰層都有半米厚,首先是父親用冰鑹在冰麵上鑿開一個冰洞,你可不要小看了這個開冰的過程,現在想起了還是心有疑慮的,當時俺爹還是個中年漢子,可是在開冰的過程中,由於是得出力氣幹活,在三九天都得把棉衣脫掉,摘掉狗皮帽子,然後光著膀子蹲著馬步雙手握著冰鑹,在選好的地點開冰,不一會的功夫俺爹頭上就滿頭大汗,大冬天的在俺爹的頭上就像是蒸饅頭一樣,從頭發裏向外冒熱氣在頭頂結成一團白霧。


    等到冰洞打開後,就叫我用晁羅子把鑿開的碎冰,從打開的冰洞裏撈出來,等到這個冰麵上的洞口被清理幹淨後,俺爹就將事先準備好的木棍伸到冰洞裏攪合,就這樣重複著相同的動作,不一會就會有大魚從鑿開的冰洞裏躍出水麵,自己跳到冰上來,這個時候你就要馬上用手裏的家夥,把躍出水麵的大魚砸暈,如果下手慢了魚就有可能凍在冰麵上,這條江裏有好多品種的魚,什麽三花五羅十八子,牙口最好的狗魚,還有胖頭魚大馬哈魚總之那魚肉是一個鮮嫩肥美,坐在東北的大火炕上,就著咱們大東北的燒刀子再來一個小雞燉蘑菇,美美的吃上一頓保準讓你都忘了家裏的婆姨了。


    還有就是自己童年的時候,和家鄉的小夥伴去山上尋野鴨蛋,學著獵人下套子抓野兔子傻麅子,要不咱們東北不有句老話嗎,這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這話說的可是一點都不是賴大彪說瞎話,要說咱老家的美食那是海了去了,開江的魚下蛋的雞,睡個迴籠覺取上二房妻,這小日子過得可就是瞎子鬧眼睛沒治了。


    翔宇聽見山奎在那裏打開了話匣子,說的都是家鄉的好,然後打趣說道,我說兄弟你說了半天這家鄉的好,那你咋還舍得離開故鄉,這隻有神仙才能過上的日子,一個人出關討生活去了,山奎聽見翔宇這麽一問,剛才還滿是興奮的臉上突然沉寂下來了,然後整個人好像被人,在三九天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一下子就被凍蔫了,過來好一會才恨恨的說道,自從老家被鬼子給占領了以後,這種日子就一去不複返了,記得離開家鄉那年村裏的大部分青壯年,都被鬼子給抓去修吉林的小豐滿水電站了,這一去能不能在迴到自己的故鄉就不知道了,自己有好幾個發小都被抓走了,俺爹就我這一個獨苗,實在是不想自己的這一脈將來斷了香火,所以就賣了家裏唯一的一頭牛,湊了路費讓我偷偷的出關去廣州找表哥,也是給我尋一條活路。


    再後來咱們一起考入了黃埔軍校,這接下來的事情你不是都清楚了嗎,可是這一別數年我和家裏的爹娘是音信皆無,現在也不知道他們二老現在怎麽樣了,想到這裏覺得自己真是不孝啊,我山奎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真是愧為人子啊,我還記得小的時候家裏給我訂下一門娃娃親,是東村李家的那個閨女叫小翠,小的時候總是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麵,流著大鼻涕叫自己山奎哥,你的帶著我玩因為俺是你媳婦,也不知道現如今小翠是不是還等著自己呢。


    翔宇聽見山奎訴說著童年的往事,講到高興的地方兩個人,坐在馬車上笑得前仰後合,可是講到傷心處隻見山奎,這個平時看上去比較粗線條的男人,早已經是眼含淚花,此時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不說話了,翔宇心想要是沒有這天殺的日本鬼子,侵占東北這塊土地,山奎現在早就是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了,可是現如今這光景山河破碎風飄絮,理想中的田園生活可是一種奢望了。


    大約走了一個時辰的光景,馬車趟過一條過膝蓋的小河,然後就到了山奎的童年裏生活的小山村,來到村口翔宇和山奎付了車腳錢,然後打發了趕車的車夫,兩個人就向村裏走去,這一路上山奎看著道路兩旁曾經熟悉的房舍,可是去看不到有人在外麵行走,到處都表現出一種蕭條的氣相,山奎帶著翔宇來到村子中央的一戶人家,走在前麵的山奎雙手顫抖著想要推開虛掩著的柴門,可是渾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一樣,突然感覺這個柴門今天怎麽如此的沉重,擋在自己的麵前就像是一道千斤重的閘門,讓山奎縱然是用盡渾身的力氣,也沒有辦法把它推開。


    翔宇知道這個時候是山奎沒有勇氣,去推開內心深處的那道門,他是怕開門以後出來的不是自己的爹娘,這是他無法接受的場景,就在山奎站在原地手扶著柴門尋找勇氣的時候,突然一個年輕的姑娘從屋裏走了出來,然後向他二人走了過來,還沒等山奎開口問話,這個姑娘就先說話了,兩位大哥你們來我家找誰呀,我可是不認識你們倆人啊,說完還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山奎和翔宇,山奎這時也開口說話了,我找這家的主人他們在嗎,女人聽見山奎這麽一說,馬上迴答道我男人不在家,我的公婆也不可能認識你們,我看你們兩個是找錯地方了,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人,我看你們還是到別處去找找吧。


    山奎此時又向四周看看確定自己現在沒有走錯位置,這裏的確是自己的家呀,同時院子裏的三間小草房也沒有變樣啊,這怎麽突然就成了別人的家了呢,然後山奎又急忙說道,大妹子我跟你打聽一戶人家,這裏不是老山家嗎,站在門裏麵的姑娘說是啊是老山家,山奎又說道他們有一個兒子叫山奎,這時隻聽那個姑娘說道對呀他是我男人,如今不在家裏,山奎一聽這話就更蒙了,然後驚訝的問道那我是誰呀,這姑娘迴答的更絕,你是誰你問誰呢,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誰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說你們兩個人可是別在這裏逗哏了,趁著天亮去別處找人吧。


    這時的山奎突然腦袋開了竅,然後急促的問道你是小翠吧,姑娘馬上瞪大眼睛說道你咋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呀,我是你山奎哥啊,對了我走的時候好像是還沒有娶你過門啊,這件事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此時的小翠也認出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男人山奎,聽見山奎哥這樣問自己,然後就嬌羞的向屋裏跑去,翔宇一看這個場景馬上對著山奎說道你也真是沒誰了,整個一個情商等於零的馬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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