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兩聲,比箭矢破空要沉悶許多,站在大船船頭的劉整聽見聲音後,眼見對方小船上忽然一陣濃煙,然後就覺得右胸仿佛被重錘擊打,在倒下的一瞬感到一陣劇痛!


    這邊,卿卿和忠玟忠瑛奮力揮劍格擋著大船上數十名弓箭手的齊射。


    呂卿卿擋在文天祥的身前,她比起文天祥,矮了半頭,卻像母親護犢一般奮不顧身。


    “迴轉大營,趕快找大夫,父帥傷了!”劉整長子劉垣急切地命令舵手。見父親雖然身著重甲,胸口卻依然一片殷紅,他哪裏還顧得上追什麽宋廷的人,誰也沒有自己的父親重要!


    這邊,見元軍大船掉頭,快船上的眾人才鬆了一口氣,呂卿卿一聲低哼,緩緩坐倒,文天祥等人才發現,她的右胸和左腿,分別插著一支箭!


    “卿卿!”文天祥再也顧不得其它,趕忙攙住卿卿,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文大人,你沒事就行,卿卿不舍得死。”卿卿還勉強擠出了笑容,隨即便昏了過去。


    真好,能在這個男人的懷中睡一會兒,這是她昏倒前最後一瞬的想法。


    迴到福州港,文天祥對著早已等在岸邊的方笑等人疾唿:


    “快去尋郎中!卿卿和忠玟忠瑛都負傷了!”


    仍在文大人懷中的呂卿卿被喊聲驚醒過來,她看了眼正中右胸隆起部位的那支箭,有些羞惱地低聲道:


    “文大人,能不能不讓郎中給我拔箭敷藥?


    我想,我想,請大人給我拔箭上藥……。”


    小娘子的聲音最後細如蚊蟲,臉上更是漲得通紅。


    這個時代的軍中,自然並無女子做郎中,文天祥明白卿卿是不願被其他男子觸碰自己,他忽然有些感動,剛才若不是她和忠玟忠瑛奮力擋在身前,以他三腳貓的功夫,很難從那陣箭雨中幸免。


    他點了點頭,卿卿才又一次放心地暈了過去!


    實際上,文天祥比現在的郎中還懂得如何急救,所以,當他給三人拔箭和用烈酒消毒,以及包紮的時候,幾位郎中都有些懵,堂堂的丞相兼樞密使,難道連他們的飯碗都要搶?


    自然,文大人不至於隻給卿卿一人處理,畢竟三人都是為了保護他而負傷,所以他正好一舉兩得,既全了卿卿的心願,又可以將這戰場急救之法傳授幾位郎中。


    在給卿卿拔箭的時候,屋內隻有羅三娘協助。


    當文天祥一手按著卿卿的酥胸,另一手奮力拔出箭矢的時候,卿卿傷口飛濺的鮮血瞬間模糊了他的眼睛,讓他完全來不及看個真切!


    至於卿卿的痛唿聲,更讓文天祥覺得心疼,而不是舒爽!


    敷藥和包紮,文天祥實在不好意思,便在一旁指揮羅三娘。


    卿卿也是羞得不敢睜眼,但那鼓鼓的酥胸,卻是格外起伏不停!


    現在的杜滸和胡餘熙很忙,若是二人此刻同在,一定會為文天祥究竟為什麽要親自給幾人包紮而辯到子夜的。


    劉整的傷最重,因為他是被火槍擊中了右胸,幸而這火槍的威力還不夠大,同時他的甲胄足夠厚。


    饒是如此,他也自覺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那火槍的速度,根本無從閃躲,在聽見聲音的同時,他就感到了猛烈的撞擊和劇痛。


    “明日辰時撤兵!”三日後,傷勢穩定下來的劉整發出了軍令。


    “父親,我們這樣擅自撤兵,不怕呂文煥向元廷奏報?” 劉整次子劉埏擔心地問道。


    “嗬嗬,本帥是在撞破他呂文煥與宋臣私相勾的時受的傷,他不舉告,我還要參他呢。”


    劉整的笑聲如夜梟,比哭還難聽。


    當劉整的艦隊不告而別的時候,呂文煥感覺到了文天祥的可怕與可恨。


    退,有些不甘;進,實力不足。


    在猶豫之間,又等來了一批糧草和輜重。


    呂文煥的豪氣忽然被激發出來,劉整帶走了兩萬人和一千多艘艦船,他還有三萬訓練有素的水軍和一千八百艘各式艦船,雖然攻不進福州城,可是封鎖港口,擋住宋廷水路,還是沒有問題的。


    文天祥你可以計退劉整,可是戰場還是要憑實力的,你憑空變不出百戰的水軍,李庭芝和張世傑,在水戰中,都是自己的後輩和手下敗將!


    早在收到連江宋軍的飛鴿傳書之前,文天祥就已抓緊各項準備。


    陳文鍾的軍械監,造出了大批火雷,這些火雷內裝白磷和桐油等易燃物質,隻要點燃引線,就是一顆顆的簡易燃燒彈!


    羅三娘這些日子忙著組織一批女工縫製一種三層厚布製成的巨大布球。由於是文大人親自交待,文家七仙女也加入其中,那時候的女兒家,從小都學做女工,這縫製衣物,幾乎人人皆會。


    文天祥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結實,選的是最細密的布匹,那一針一線,恨不得密密麻麻布滿整個球體。


    同時,方笑從福州的死囚牢中挑選了四十名亡命之徒,給了他們一個危險無比的活命機會。


    這些人本在獄中等死,聽說有立功活命的機會,哪怕隻有萬一的可能,自然也不會不允。


    後來的幾日,這四十人成了大宋朝第一批飛上天的人,不過有八人因為氣球縫製得不合格,以及操控不當,成了第一批上天後摔死的人!


    七月初一,天陰而無雨,又有輕微的北風,文天祥感覺蒼天還是有眼的。


    這日亥時過半,福州城南的一片平地上,漸漸升起了十幾個碩大的黑色布球,每個布球都懸掛著一個結實的竹籃,竹籃裏有兩名死囚,一人操控火勢,來控製氣球的高度,一人負責到達製定位置後,把三十多個火雷引燃扔下去!


    初始,每個氣球的竹籃上,都懸下兩根粗麻繩,由兩匹健馬拉著,緩緩向著港口方向而去。


    由於最外層的都是黑布,所以雖然有些許火光,可是遠遠看去,根本無法分辨是何物。


    江萬載、李庭芝、張世傑,甚至陸秀夫,都來到城外,看著這些巨大的布球,瞠目結舌。他們已經明白了文天祥要做什麽。


    他們不明白的是,這麽熱的天氣,那些死囚卻被文天祥要求穿著厚棉襖,看著他們因為溫度和生火,而不斷淌下的汗水,隻覺被雷劈過的文宋瑞實在太恐怖了!


    此前,已有十幾名水性極佳的死士悄悄下了水,他們的任務是找到元軍輜重船的位置,並在氣球快要抵達其上方時,發出信號。


    半個時辰後,拉著氣球的麻繩早已解開,十幾個氣球在漆黑的夜裏漸漸模糊。所有人看著元軍船隊的方向,焦急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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