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確實非常熱鬧,來的人確實相當的多。天吳還在幫著收拾居民們的事務。


    居民:“放在這裏就可以了,太好了,最後一批也搞定了。”


    天吳:“嗯。”


    青年居民:“實在太感謝您了。這瓶飲料您拿著吧,額,好像您不需要喝來著,我找找有沒有什麽更適合的。”


    這位青年居民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在說完話的那一刻就準備去找身邊的同伴幫忙,但天吳雄渾聲音在他的思緒化為行動之前就已經到來。


    天吳:“不用,我給我家那位喝就好了,感謝。”


    青年居民:“不不不,應該是我們感謝您才對,實在是麻煩您了,明明是救世的大英雄,先來這裏幫我們做篝火晚會的準備。”


    天吳:“客氣了,不用這麽拘謹。話說迴來,這篝火晚會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的?”


    青年居民:“這個呀,其實是去年的樂園節舉辦得很成功,這幾日不是公認的假期嗎?大家就想在這幾天放鬆放鬆,延續樂園節的傳統,又做出了一點小改變,就變成了現在的篝火晚會,所以這也是第一次啦。”


    天吳:“以往大家都不容易,有這麽幾天樂一樂還是挺不錯的。”


    青年居民:“是啊,沒有今天真的不容易。我也不打擾您了,再見,祝您和您的同伴玩得開心。”


    天吳:“嗯,再見。”


    天吳等人這幾天也算是徹底融入了這裏,黎玥跑去幫伊穆爾看攤子,塔倫塔娜說是想去調查一下這裏的都市傳說,至於上官,最近一段時間都沒看到她,問起她哥哥也總說晚上不知道去了哪裏,每次去找都找不到,迴來後隻說是秘密。


    終於,又一次閑了下來,天吳正在想著接下來要去幹什麽,感知中就出現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迴身向那裏望去,一道金色的高大虎獸人身影矗立在遠處,而這一行為加上自己高大的身軀恰好也讓對方注意到了自己,彼此都向對方走去。


    狴犴:“天吳老弟?!好久不見。”


    天吳:“好久不見,狴犴,難得見你在這時候能出來啊。”


    狴犴:“的確,不過這次國君終於在假期上做了一迴慈善家,我們九龍子都有假放,雖然時間晚了點。畢竟最近也不是很忙,刑部中也有不少人請假來這裏度假。”


    狴犴被天吳拉著,盤坐在沙灘上,開始陳述起部分日常。


    天吳:“哈哈,那你呢,準假了嗎?”


    狴犴:“我能出現在這裏就已經有答案了吧。剛好聽說這裏還有篝火晚會,看來是撞上好時機了。”


    天吳:“嗯,那是人們和機械體們共同組建的,主導者好像是子薇。”


    狴犴:“她啊,不愧是覺醒機械們的先導。聽說還有音樂和電影,有許多人都參與了,這才不到四年,這座城市如今就變得如此熱鬧。”


    天吳:“是啊,真有一點繁榮時期大城市的樣子了。”


    狴犴:“那你呢,最近你們過得怎麽樣?”


    天吳:“隻能算是馬馬虎虎吧,突然閑下來,總有一種空虛感。”


    狴犴:“很正常,誰都一樣。對了,黎玥沒有再進醫療中心了吧?”


    天吳:“額……除開上次吃炭烤餅的那次,是有一段時間沒進了,真的。”


    狴犴:“老弟啊,讓指揮官省點心吧。”


    天吳:“好,我知道了,當時還連著摶象校長被她一起批評了一頓呢。”


    但還不準備狴犴迴應,終端出現訊息的聲音就蓋過了海鷗的叫聲響了起來。查看後,狴犴眸中透出一股遺憾。


    狴犴:“抱歉,閑聊可能得到此為止了,有些事需要我去處理。”


    天吳:“嗯,記得來這裏的目的是放鬆,別再像工作時那樣緊繃神經了。”


    狴犴:“明白。”


    …………


    不斷向前走著,明顯是在進行商業合作談判的阿琉斯和阿斯特,阿斯特利亞還在和伊西斯準備烏托邦的介入與交流,看得出來,都是天生勞碌命,這個情況天吳也愛莫能助了。


    韋列斯號搭載了很多來這裏的人,烏托邦中也有不少選擇來到這裏繼續生活的人。於是各方領袖都想和這裏建立更長期的合作。當然,實際執行者要考慮的也少不了,比如臨時的商家合作考察之類。


    又走了一陣,遠處看到了還在和子薇交談的摶象,打過招唿後天吳就徑直向著黎玥之前幫忙看的攤子處。在這裏,伊穆爾和黎玥交談甚歡。從北極聯合體的複興事宜到與九龍的合作,再到蘇醒後參與的戰爭,他雖然成熟了不少,但依舊還有幾分稚氣。


    就這樣,在悄悄又買了一瓶飲料之後,天吳也加入了他們的談話,說不定晚上大家圍著交談甚歡時,天吳和黎玥就會帶著一箱飲料,像上次的玩偶一樣一個個分發吧。


    視角轉迴摶象這邊………


    海風對於炎熱的夏日而言定是最愜意不過的存在,不過摶象覺得,最好加個前提條件,比如沒有最近新奇的某個恐怖傳聞。


    子薇:“如果遇到了會突然變陰森的寒冷海風,那一定要千萬小心。因為突然變涼的海風正是塞壬從沉睡中蘇醒的信號,他們將要從深處走來,殘忍狩獵每一個岸邊的生物。”


    摶象:“丫頭,我記得上一個版本好像是把冤魂變成傀儡,而不是直接吃掉吧。”


    摶象的表情沒有太多變化,隻是那身後絲縷層疊,末端卷曲,剛柔並濟似浪濤的獅尾甩動得相當無奈。而稍顯卷曲而濃密的鬃毛和下巴上的胡子更勾勒出老獅子的威武,當然如果不把這副無奈的表情加上的話。


    子薇:“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子薇:“這個傳聞讓不少人都不敢出門了,篝火晚會還要舉辦的啊!!!”


    摶象徹底沒了脾氣,所以說本來也沒有。他算是再一次真正理解“好奇心會害死貓”了。早知道就不該在剛才路過的時候,因為好奇停下來聽子薇的故事,截止剛才,這個所謂的“塞壬傳聞”已經是第七個版本了。


    他還清楚的記得第四個版本是水鬼會把人的心髒挖出來,然後連帶著眼球一起做成項鏈。第一個版本直接一些,大卸八塊或者五馬分屍。(不要問哪來的馬)


    摶象:“我看你是焦慮過度了,先不說塞壬這種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就算存在在這裏她們也不敢興風作浪。”


    子薇:“老校長,要不,您帶子薇去看看。戌華他們三個自顧自去玩了,子薇好無聊。”


    摶象:“怎麽總感覺遇到了釣魚執法……算了,就當是滿足一下年輕機械友人的好奇心吧,剛好也閑著沒事幹。”


    答應下子薇的請求,在夜深無人的時候,來到了傳聞塞壬出沒的區域。陸風唿嘯,隱隱伴隨著輕盈的腳步落下的聲音,子薇莫名感到一絲驚慌。


    子薇:“應該不至於一來就遇到怪事吧…”


    詭異的氣氛和不遠處的淺灘似乎是聽到了這一想法,恰如其時地給出了迴應。海水底下似乎有什麽在翻湧,如果走近了還能聽到聲響,似乎傳來了吟詠的歌謠,那是對子薇來說十分陌生的曲調。


    腦海中,那個最詭異的版本浮現,塞壬會用歌聲蠱惑人類的心智,等到獵物失去理智,被引誘到海麵之後,就會一擁而上咬斷他們的脖頸,然後再跳著祭祀的舞蹈進行分食。


    這陌生而又忽隱忽現的像是某種古老儀式的配樂的曲調,直接就讓子薇暫時忘記了自己是機械體的事實。


    “咦?怎麽……”


    這一聲音徹底打破了子薇的心理防線,隻見她迅速把頭埋進摶象的毛發中。


    子薇:“老人家救命啊!”


    摶象:“………”


    “…………”


    ……………


    在短暫的沉默後,摶象敲了敲子薇的頭。


    摶象:“子薇丫頭,睜開眼吧,你要不要看看到底是誰?”


    聞言,子薇悄悄地把頭探出,遠處是麵露尷尬神情的——上官溪。那件荷花元素的泳裝顯得淨盈而清麗,剛從海中走出,衣角沾染了凝結的露珠,墜入海麵,發出清脆空靈的聲線。宛如子夜幽時,於無人靜謐處悄然盛綻的出水芙蓉。


    子薇:“原來是上官啊!嚇我一跳。”


    上官溪:“這個,抱歉,我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而且會靠得這麽近。”


    摶象:“這下就真相大白了。估計是上官丫頭晚上練習舞蹈的時候被看見了,天色太暗看不清模樣,因此被誤解。”


    子薇:“原來是這樣啊,隻是練習舞蹈而已,怎麽突然就變成了吃人的海妖呢?”


    上官溪:“可是子薇不是機械體嗎,機械體還用擔心被捕食嗎?”


    子薇:“萬一他們吃的是意識呢,而且說不定這個新時代的海妖專吃機械體呢?都不好說吧。”


    上官溪:“好吧,也不是……沒有可能。”


    摶象:“‘斯水之神,名曰宓妃’……上官丫頭,你是在練習‘洛神水賦’嗎?”


    上官溪:“是的。”


    子薇:“欸,這是什麽?好像很有九龍的特色。”


    上官溪和摶象對視一眼,隨後由上官溪進行細致而耐心的講解。


    上官溪:“這是由傳說改編的歌曲,與九龍記載中一位名喚‘洛神’也就是‘宓妃’的神明有關。那是九龍古朝的東漢詩人曹植所撰寫的千古名篇。子薇應該也有了解吧,‘翩若驚鴻,宛若遊龍’,正是出自這位詩人筆下。”


    子薇:“嗯,很早就聽戌華提起過,但一直沒來得及問她具體情況,那這位曹植又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創造了這篇千古名篇呢?”


    上官溪:“在記載中,曹植作為王侯遭受貶黜,失憶之時,在洛神河畔與洛神相逢。一眼驚鴻,如故相識,卻終因人神殊途無法相守,在那之後,曹植便寫下了這篇《洛神賦》以紀念這一場相逢。”


    摶象:“後人驚歎於此,並以他為靈感創作了洛神水賦,一曲水下的舞蹈,隻是可惜幾百年的時光讓此舞不見天日,最終瀕臨失傳,也好在藝術協會和古跡複原事務所的努力,這才讓這舞蹈留存下來,但哪怕如此,關於這首舞蹈還有很多未能做到統一。”


    子薇:“為什麽?”


    上官溪低著頭,歎了口氣後說道。


    上官溪:“因為,舞蹈的動機與情感不同。對於《洛神賦》,世間有太多的解釋。有人說那是曹植與洛神的相互愛慕;也有人認為洛神是作者理想的化身,是他人生不得誌的美化,亦或者,那不過一個旅途中普通的夢境而已。”


    上官溪:“舞者對其的理解,正是貫穿始終的決定性因素。也正因如此,這是幾近失傳的舞蹈至今沒有統一的版本。”


    子薇:“原來如此,所以上官是打算怎麽做呢?”


    上官溪:“我是想,在篝火晚會的時候,能將這支舞蹈,送給哥哥、指揮官、塔倫還有一直在我身邊的大家。我也認為單純為理想信念而舞,恐怕不足以共鳴到那個高度。所以,我才將自己所能理解的一切,所能學習的一切都用上,選擇為鍾情之人而舞。”


    那份自信的笑容出現在少女的臉上,又勾起了子薇的無限遐想。曾經,子薇問過黎玥,如何來看待“情感”?黎玥曾說過,自己身為人類無法給出具體的參考,更無法代替他們進行迴答,但她相信著,“情感”一詞,從來不是什麽高深莫測的學問,無論對人還是對於機械體。


    黎玥:“能為生靈悲憫,感受他人的喜怒哀樂,能做到這些,便是擁有了與人類相差無幾的柔軟心理。”


    機械體真的可以具有與人類相同的感知悟性嗎?這是身為先導的她都無法給出肯定答案的問題。


    寅燁為了追尋“意義”,踏上征程數十載,直到最後,他才知道,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足以獲得他人陪伴的憑證。


    寅燁如此、辰煌(\/殅)如此、戌華亦如此。


    千年前的傳說,路過的王侯帶給迷途的洛神一段驚豔邂逅,彼此賦上深情。也一直有人願意握住她的手,引她踏出漩渦洋流。


    摶象:“癡情者看見相戀,事業者看見理想。一峰映眼底,千般思慮,萬般歸說,終成千座理想的峰巒。在洛神眼中,曹植究竟是誰?人生知己,傾心之人?請看讀者如何想。”


    上官溪:“是啊,我眼中,曹植正是洛神的‘新生’,她學會了改變,學會了,如何去愛。正似那籠中鳥,在自由來到時奮力展翅高飛。”


    子薇:“很美的看法,那上官,能讓我看看你的舞蹈嗎?校長也想看,對吧!”


    摶象笑而不語,上官溪則是點了點頭。


    一方水幕躍起,將三人包裹住,在子薇與摶象眼中,上官溪已被水流包裹。舞蹈的伴樂自羽翼中展開,共同匯為新生之舞。


    “黃初三年,還濟洛川。”


    “睹一麗人,於岩之畔。”


    “可歎驚鴻………不見彼岸。”


    水中少女婀娜躍舞,從容、華麗,點點氣沫自唇邊浮現,長發飄搖,落於滄海,升於天河。遊入潛淵,縛於哀涼。水流環繞,似是枷鎖。


    “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困於沼河,溺於洛川。”


    “不測之淵,如墜深海。”


    “神明奈何,無依孑然。”


    忽然,似有銀輝灑落,水流托舉起少女身姿,翩翩躍舞,珠露相扶。


    “偶有新聲,囈語唿喚。”


    “枯木逢春,雲開見月。”


    “絳河傾落,聊以慰藉。子夜生光,美夢奢願。”


    淡然一淚落,淒涼又似遮陽之陰霾,苒苒不休,銀輝淡去,闔眸淒淒。


    “黃粱逝去,雲煙過眼。”


    “過客匆匆,曲終人散。”


    “夢魘糾葛,交織虛幻。”


    “曙希前途,最為苦暗。”


    又見手中金珠,浮動虹彩萬千,似心意決,交織祈願。


    “浮生如沫,吾寧愛憎。”


    “失而複得,聚散祈願。”


    “山有扶蘇,暗有荷蓮。”


    “心有扶光,莫道沉陷。”


    “所謂伊人,在水之闕。”


    忽而璨星映其眸,向光而去,似有幾雙手,緩緩為其引路。


    “眼中星河,顧盼所見。”


    “溯遊相挽,繁霜至曙。”


    “寄心長川,思緒忘返。”


    “彼岸衷兮,令我忘餐。”


    “追風趕月,以求不離。”


    最終,路已浮現,芙蓉出水,點點繁星綴於海浪,燦燦天河賦其清光。那萬川柔光落在少女的眼中,照徹深淵,照拂,世人。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那詞已唱至最後一句,蕩氣迴腸。那一刻,少女的眸中映出千萬人影,唯有寥寥數個,熠熠生輝。


    以他人為鏡,方可知冷暖。如人飲水,如沐洋海。


    “恍然初見,惜如相識。”


    舞者沉浸,觀者入迷。此夜,漫長而又短暫。那些為少女賦予新生之人,是否也會癡迷於這份世間絕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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