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的東西,用不著你來提醒。”奧妮克希亞目光幽幽的看著安度因,“我想知道你真正的看法,哪怕隻是猜測也行。”


    安度因揚了揚眉『毛』,迴想起浮空島上的種種過往,意識到黑龍公主肯定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便也不再藏拙,淡淡說道:“吉爾尼斯與白銀要塞相鄰。”


    “然後呢?”奧妮克希亞微微一笑。


    “浮空島事件,有可能給阿爾薩斯留下了一些負麵影響。”安度因手掌一翻,便拿出了一台投影儀,牆壁上旋即現出阿爾薩斯的身影,“這是今天正午見到阿爾薩斯的樣子,比起兩個月前變化很大,按照我的觀察,元素主神的極寒元素,已經侵入了他的體魄,結合最近一段時日接二連三的南征北戰,阿爾薩斯有足夠的理由,向吉爾尼斯發動侵略戰爭。”


    “不過,這隻是我的猜測而已,並沒有足夠的證據。”


    “難道這還不夠嗎?”黑龍公主緩緩起身,“如果兩個月前,你沒有阻止阿爾薩斯的話,他現在就已經在冰封王座上揮動霜之哀傷,命令自己的亡者大軍發動南侵了。我想你應該清楚,他的野心不會因為一次挫折而消退,失去了霜之哀傷,他一定會尋找其他的代替品,你覺得這種瘟疫寒毒……會不會成為他完成複仇的倚仗呢?”


    安度因的迴答模棱兩可:“沒有足夠的證據,我不想做出過激舉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製造出足量聖水。”


    盡管阿爾薩斯已經向安度因顯示出敵意,不過他不願輕而易舉的做出判斷,畢竟寒毒瘟疫關係重大,凡是牽扯其中的,縱使千刀萬剮也死不足惜。


    不可否認的是,阿爾薩斯的確存在重大嫌疑,但安度因很想給他一個機會。


    “好吧,我本來還想去白銀要塞找一找阿爾薩斯的麻煩,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就隨你好了,反正寒毒瘟疫已經算是解決了大半,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與我毫無關係。”奧妮克希亞很是慵懶了伸了伸腰肢,想要氣一氣安度因,不過她沒有看到預想中某人後悔的表情,覺得好生無趣,旋即又話鋒一轉。


    “你剛剛不是說,有一件我非常感興趣的事情,要說與我聽嗎?”


    “是。”


    “快說啊,還磨蹭什麽?”


    似乎是由於伊莉莎的關係,安度因有些反感奧妮克希亞頤指氣使的樣子,呲了呲牙,淡淡說道:“忘了。”


    “忘了!?”黑龍公主有些愕然,“怎麽能忘了呢?”


    “因為公主殿下威嚴太盛,在下倍感拘謹,便忘得一幹二淨!”


    安度因搖頭晃腦說著胡話,反正聖光納魯還沒有反饋準確方位,正好氣一氣奧妮克希亞。


    說來也怪,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安度因識破伊莉莎的真實身份,便從未忌憚過奧妮克希亞的存在,即便此時與她近距離接觸,都沒有心生對於半神存在的敬畏之意。


    莫非……是因為那個世界的所見所聞?


    而黑龍公主呢,縱使無比氣憤安度因的屢屢冒犯,可是受到泰坦氣息的影響,真要讓她狠狠懲治安度因,卻是下不去手,被安度因這麽一激,反倒是更加好奇他“忘卻”的那件事,不由得恨聲怨道:“旁人見了我,連大氣都不敢出,你們的大皇子地位夠高了吧?還不是要乖乖的在門外站著,你倒好,仗著自己擁有泰坦垂青,屢屢觸碰我的底線,難道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教訓你嗎?”


    安度因聳了聳肩:“沒辦法,人各有異,我最近東奔西跑,光是半神巔峰的強者,就見了不下五個,還親眼目睹格羅瑪什地獄咆哮死在欺詐者基爾加丹的手中,那天的場麵,曆曆在目,如果公主殿下以真身示人,想必我定是不敢怠慢,既然公主殿下此時打扮得如此親民,那我自然也要隨意一點。”


    一通強詞奪理,氣得奧妮克希亞胸前起伏,她下定決心要給安度因一個好看,卻突然見他驀然抬手,眉宇之間布滿凝重。


    心中起疑,等待片刻,發現周遭並無異常,安度因隻是維持那個動作一動不動。


    覺得自己被耍了,黑龍公主氣勢大漲,強橫龍威令房間中湧起滾滾濤聲,就連院落內外的皇子侍從,也突然感到發自肺腑的心悸。


    一退再退,遠離房門,大皇子的神『色』陰晴不定:“難不成安度因惹到了黑龍公主?”


    而此時奧妮克希亞正死死的盯著安度因,冷冰冰的恨聲說道:“裝神弄鬼!”


    “鄙人鬥膽問個問題!”雙眉一鬆,安度因淡然發問。


    黑龍公主怒不可遏:“我今天一定要讓你知道得寸進尺的代價!”


    眼見奧妮克希亞眼中有火焰湧動,安度因卻麵不改『色』,驀然發問:“如果身處虛空,公主殿下與教皇冕下單挑,你有幾成勝算?”


    “你問這個做什麽?”


    “先別管為什麽,我想知道準確的答案,如果公主殿下不願迴答,那我就要好好思量,到底要不要將那件事情告訴你。”安度因故意賣了個關子,恨得黑龍公主咬牙切齒,她那張驚豔臉蛋,浮起餘怒紅霞,深邃眼眸寒光閃閃,卻又由於安度因身上的泰坦氣息,歸於平靜。


    奧妮克希亞有些苦惱,如果自己沒有見到骸骨之靈,那麽也就不會對泰坦氣息如此敏感,作為由秩序主神直接創造的物種,黑龍一族會自然而然的產生親和之感,倘若安度因身上的泰坦氣息,隻是由於沾染到泰坦遺骨,那還好說,可是爐石係統的存在,讓安度因無異於人形泰坦,這才使得黑龍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忍讓。


    畢竟,奧妮克希亞可是在麵對自己的創造者啊。


    “如果在北郡聖城附近,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在虛空之中,他不是我的對手。”奧妮克希亞篤定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先不急,如果阿隆索斯掌握著信仰聖光,那麽勝負又有幾何?”


    “信仰聖光?擁有信仰聖光,阿隆索斯就能獲得源源不斷的光明之力,這就是在北郡聖城附近,我敵不過他的原因,如果在虛空深處,信仰之力無法匯聚,即便他隨身攜帶信仰聖光,也要稍稍弱我一線。”


    奧妮克希亞被問得不耐煩了:“好端端的,你問這麽奇怪的問題做什麽?阿隆索斯生『性』多疑,既然先前已經出過閃失,便絕不會再讓信仰聖光離開北郡聖城的防禦大陣,你剛剛的問題,根本不可能成立嘛!”


    “原來是這樣嗎?”安度因摩挲著下巴,“看來單憑你一人之力,還是有可能翻車的啊!”


    “安度因……”


    “公主殿下,實不相瞞,我今天在北郡聖城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情況。”安度因繪聲繪『色』的講述著並不存在的故事,“聖光教廷的信仰聖光,居然不在北郡聖城,公主殿下,你不用驚訝,我身為聖光化身,能夠感知到信仰聖光的位置,的確不在北郡聖城,而我之所以能夠突然學會製造聖水的方法,便是由於我和信仰聖光取得了聯係。”


    麵對黑龍公主的灼灼目光,安度因沉聲說道:“信仰聖光告訴我,阿隆索斯將它帶往虛空深處,意圖切斷其信仰來源,製造新的信仰聖光,就在剛才,它將阿隆索斯的準確位置傳給了我,公主殿下,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吧?”


    奧妮克希亞先是呆呆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喜悅之意油然而生,方才冷若冰霜的臉頰,立時春光四『射』:“當然!這意味著阿隆索斯那個老家夥,就再也不敢興風作浪了!”


    “咳咳!”安度因覺得奧妮克希亞有些得意忘形,不由得提醒道,“公主殿下請注意,我想拜托你的事情,並非除掉阿隆索斯,而是將信仰聖光營救而出,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保護信仰聖光的安全。”


    “可能『性』很小。”黑龍公主倒也實在,並未隱瞞事實,“如果阿隆索斯察覺真實意圖,他一定會親手毀掉信仰聖光。”


    “但是如果有人配合你呢?”


    “誰?不會是你吧?”奧妮克希亞沒有掩飾眼神中的鄙視。


    “咳,守護者閣下!”


    “麥迪文?”黑龍公主眸光一亮,緊接著又搖了搖頭,“請他出手,倒是能十拿九穩,可這種破壞平衡的事情,他是絕不可能答應的,不過,如果麥迪文可以用傳送門,將我準確的傳送到阿隆索斯的身邊,成功的可能『性』卻是能再增兩成,但還是那個問題,阿隆索斯的所作所為,並沒有觸碰麥迪文的底線,所以他是不可能『插』手的!”


    “成敗與否,總需要試過才知道。”安度因並沒有因為奧妮克希亞的態度,受到打擊,黑龍公主挑釁似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彎,眼眸一瞥,“那我就拭目以待嘍!”


    ……


    正如安度因的預料,對於彌漫在吉爾尼斯的寒毒瘟疫,北郡聖城並未置之不理,卻也沒有全力以赴,一眾教廷巨頭最終還是沒有打算驚動阿隆索斯,便由光頭苦修帶著一批北郡牧師,乘坐傳送陣趕到吉爾尼斯,參與緊急救援。


    這個時候,吉爾尼斯的夜幕才剛剛拉起,吉恩格雷邁恩親王還在封裝水瓶的房間中來迴踱步,那些北郡牧師感受到寒毒瘟疫的恐怖,並未掉以輕心也沒有敷衍了事,會同聖光右手拉薩雷斯麾下的一眾聖職,盡心盡力的遏製瘟疫。


    然而,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北郡牧師們引以為傲的聖光能量,在寒毒瘟疫的麵前,根本占不到便宜,即便是動用神聖之火,都無法將其徹底根除。


    看著隔離區中無法計數的瘟疫病患,聽著縈繞耳邊的淒慘叫喊,北郡牧師們感受到深深的壓力與無力。


    他們能夠借助聖光的力量,延緩寒毒瘟疫的蔓延速度,但聖光本源終究會有瀕臨枯竭的時候,而無數患者卻得不到應有的治療。


    此時此刻,目睹安度因如何走進北郡,又如何被光頭苦修趕走的牧師們,漸漸理解了安度因的苦心,那就是唯有極致光明才能徹底清除寒毒瘟疫,而天底下能夠盡情施展極致光明的,唯有教皇冕下一人。


    可是現在,教皇冕下不見蹤影,就連光頭苦修也不知去了何方,留下一眾身體疲憊心靈卻更加勞累的北郡牧師,做著效果微乎其微卻又必須全力以赴的救治工作。


    好不容易堅持到成功壓製寒毒瘟疫,某位麵『色』沉重的北郡牧師,立刻拖著精疲力盡的身軀,趕到了專門劃給北郡聖城的休息區域,在這裏,他見到了許多麵『色』蒼白的北郡牧師,平素總會輕鬆閑聊的他們,此時全都一言不發,沉重氣氛不言而喻。


    “唉……”


    不知是誰歎了口氣,緊接著歎息聲便此起彼伏,每個人心中都憋著怨言,卻沒有人敢於率先發言,因為沒人敢於指責教皇冕下的意誌。


    然而就在這時,休息區域的房門被突然撞開,有一位北郡牧師神『色』慌張的大喊道:“不好了!我們的人也感染瘟疫了!”


    “什麽?”


    “你說的是真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方才還是旁觀者的北郡牧師們,此時卻是人人自危,即便他們已經做好了防護措施,卻還是有人不幸中招,當下便有人提議道:“這件事情,必須盡快通知蘭斯大人,如果得不到妥善治愈,連我們也自身難保。”


    蘭斯,便是光頭苦修的名字。


    “可是,蘭斯大人不知去向何方……”


    “那就直接通知聖城!”某位傳奇層次的北郡牧師,十分果決當機立斷,“情況緊急,教廷是不可能對我們置之不理的!”


    “好主意!”


    致命危機在身邊蟄伏,來自北郡的牧師們徹底拋棄了驕傲的外表,立刻將這裏的情況通知北郡,然而讓他們心急如焚的是,送過去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直到第二位北郡牧師不幸染疾,也沒有迴應。


    “這是什麽情況?教廷為什麽還沒有動靜?”


    “難道是傳訊神術出現了問題?不可能呀,傳奇層次的神術水準,又動用了北郡聖城的特殊秘法,肯定能將這裏的消息準確傳到北郡。”


    “難道……”


    “難道什麽?你倒是說啊!”


    “難道教廷接到了消息,卻沒有打算援手嗎?”


    此言一出,空氣頓時一窒。


    他們最擔心的事情,似乎發生了……


    莫非教皇冕下不僅要拋棄吉爾尼斯的信徒,還要拋棄北郡的聖職?


    他們陡然發現,當危機降臨之時,北郡牧師的身份,無法給他們帶來特權!


    “我們的任務就是阻止瘟疫,不要胡『亂』揣測教廷的意誌,休息好的,繼續救治病人,沒有休息好的,就盡快恢複體力。”這時,先前主動提議聯係教廷的傳奇牧師,語氣沉重的下達命令。


    一些北郡牧師硬著頭皮再赴火線,另一些人卻是徘徊不前,他們擔心下一個沾染瘟疫的,會成為他們自己,所以哪怕扛著傳奇牧師的冷冽注視,都不願離開稍微安全的休息區域。


    “事關生死,我不願多說你們什麽!”那位傳奇牧師走到門前,背對著房間中的所有同伴,“不過我希望你們記住,你們是來自北郡的人,想要逃避可以,但是不要丟了北郡的人!”


    說完,傳奇牧師便走向隔離區域,一些牧師羞愧難當,起身緊隨而去,但是,仍然有些人畏怯死亡,明明體力恢複,卻不願履行職責。


    大家畢竟來自同一個地方,那些正在努力祈禱恢複力量的北郡牧師,也不願繼續理會這些懦弱之人,繼續專心致誌的默默祈禱,試圖維護北郡榮光。


    隻是,慘烈的現實,擊碎了脆弱的理想。


    由於過度靠近瘟疫病患,北郡牧師接二連三的身中瘟疫,麵對如此局麵,有人隻能苦笑承受,有人卻是暗自竊喜。


    而就在這個時候,吉恩格雷邁恩親王的身影,興衝衝的出現在傳送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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