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拉德已經忘記他是怎麽將三位客商送走的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爐石旅店和安度因的名字,原本聽到範克裏夫的評價,他還以為隻是虛驚一場,那所謂的安度因伯爵,頂多鑒賞水準比較高,不可能擁有與之匹配的高超廚藝,殊不知結果比想象中嚴重許多,如果爐石旅店不是遠在暴風鎮的話,他現在就會直接打上門去,瞧瞧安度因到底有什麽門道。


    傑拉德的麵色陰沉如水,迎麵走來一位侍從,笑著問道:“老板,有客人想用剛剛空出的包廂。”


    正在氣頭的傑拉德,沒好氣的迴道:“告訴他沒門!”


    “傑拉德,你吃槍藥了?”


    旁邊傳來一道不悅嗓音,頓時讓傑拉德打了個激靈,旋即露出諂媚之色,向來人恭聲說道:“見過大人!抱歉我失態了,實在是因為一件瑣事,令我心煩不已。”


    出言之人,是白銀要塞的議政大臣,而他的旁邊還站著幾位要塞高層,十分湊巧的是,裁判所長基德大主教便是其中之一。


    議政大臣聽聞伯爵牛排反響不錯,便與基德等人相約而來,順便商討公主的訂婚事宜,議政大臣想借此機會,統一口徑,在泰瑞納斯親王正式宣布訂婚之時,展開反對。


    如果公主的訂婚對象隻是普通人,議政大臣不會如此施為,可是問題在於,對方出身同樣不俗,是帝國南部邊境的貴族子弟,更為敏感的是,這個家族與失落的魔法之都達拉然關係莫逆,泰瑞納斯親王先前之所以強烈反對,便是存在這一層顧慮,陡然聽聞親王改口,議政大臣自覺必須提醒。


    他見傑拉德態度不錯,麵色旋即轉好,以寒暄的方式,隨口問了一句:“什麽瑣事,說來聽聽?”


    傑拉德心中一緊,在場之人都是要塞權貴,如果他如實道來,豈不是將白銀酒店往火坑裏推?何況宴會由誰來承辦,議政大臣和其餘幾位,都有一定的建議權,眼珠一轉眸光一冷,傑拉德心中有了主意,立時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想必諸位大人也聽說了本店的伯爵牛排。”


    見眾人點頭,傑拉德故作遺憾,搖頭說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要從牛排命名開始講起,範克裏夫建築會長覺得原先的香煎牛排存在缺陷,所以借用了暴風伯爵的一些觀點進行點評,戈登大廚虛心改進,才有了現的絕佳風味,我們為了感謝安度因伯爵的貢獻,特意將其命名為伯爵牛排。”


    聞言,議政大臣等人暗自點頭,大都覺得傑拉德這件事情做得不錯,而基德大主教則露出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至於為什麽如此表現,連他都覺得有些怪異。


    傑拉德繼續說道:“我們的初衷是好的,可誰知反而遭到了誤解,剛剛有人傳來消息說,安度因伯爵不滿戈登大廚,依據他的觀點進行改進,想讓我們停止製作改進後的香煎牛排,並且向他道歉。”


    傑拉德瞧見眾人麵露肅容,心中暗笑,歎息說道:“發現好心沒好報,心情就有些不好,還請諸位不要見怪才是,也希望我的個人原因,不會影響到各位貴客的就餐情緒,伯爵牛排呢,還會照常供應,我一會兒會派人去找安度因伯爵,好好商談解決辦法,諸位先行落座,餐點馬上送到。”


    “還有這種事?”


    議政大臣的麵色頗為嚴肅:“暴風伯爵伯瓦爾不幸逝世,泰瑞納斯親王為此分外傷感,也正是那時起,選擇同意了公主殿下的請求。最終商議由誰來繼承伯爵之位的時候,還是我一力讚成,由他的唯一血親見習牧師安度因來繼承,怎麽理應友善待人的年輕牧師,會如此斤斤計較?”


    此言一出,令旁邊幾人也做出了類似評價,傑拉德見他的目的已然達到,麵不改色退出門去,隻是在關門之時,突然察覺一道冰冷目光望向自己,猛地脊骨發寒心中一緊,立時把門關緊。


    傑拉德抹去了額頭冷汗,滿臉後怕:“不愧是讓人聞風喪膽的裁判所長,光是眼神我就受不了,奇怪,我的表現理應毫無破綻,他怎麽會露出那種眼神?”


    傑拉德選擇刻意抹黑,自然有他的道理,首先是老弗萊的迴應,讓他感覺到了危機,身為王室唯一供應商的老弗萊,要親自為安度因采集食材,這無異於某種極其危險的信號,要知道老弗萊和要塞王室的關係十分不錯,否則他當初吃到麵包,也不會拿王室的餐點進行比較。


    其次,他的抹黑手法比較巧妙,沒有刻意潑髒水,隻是利用議政大臣等人的主觀情緒,以一個不輕不重的角度,將安度因擺到了對立麵,從而拔高了他和戈登的地位,杜絕爐石旅店半路橫槍宴會製作權的可能。


    假如事情敗露的話,他更有大把的選擇推脫責任,隨隨便便找幾個替罪羊,他就能繼續站在受害者的位置。


    唯一讓傑拉德無法心安的,就是基德大主教的冰冷目光,為了安慰自己,他隻當那是裁判所長的職業病,畢竟教廷最近正在搞清洗,估摸著裁判所的上上下下,看誰都有問題。


    傑拉德帶著愉快心情準備送餐,包廂中的議題則漸漸由數落安度因,變為大公主的訂婚事宜。


    在此期間,基德大主教一聲不吭,沒有替安度因說話,一來他不確定此事是真是假,二來他和安度因的關係也不怎麽樣,沒有跟著旁人一塊指責,已經算是不錯的表現了。


    “安度因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我今天召集幾位,目的是為了商討大公主的婚事,泰瑞納斯親王出乎預料的突然變卦,讓我無法找時間正式會談,隻能選用這個機會,提前會晤。”


    議政大臣麵色沉重,看向在座之人:“或許你們有人還不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我必須再次陳述,公主殿下的心儀對象名為普瑞斯托,來自南部邊境的奧特蘭克,雖然這位年輕人連我都覺得十分出色,可他的身份極其敏感,名義上是早先歸屬帝國的魔法貴族,可是實際上他的家族,從未斷絕與魔法之都的聯係。”


    議政大臣不由得站起身來,雙手按在桌麵之上,以一個極具壓迫的姿勢鄭重說道:“盡管這些年,帝國與達拉然並未爆發爭端,可是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那些瘋狂的魔法師,從來沒有放棄卷土重來的一天!我希望,你們能和我一起阻止訂婚,絕不允許魔法的火焰,從帝國北方開始燃起。”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誓之詞,並未引起多少共鳴。


    這位議政大臣素來以公正聞名,他能夠問心無愧的為王室考慮,所以往往頂撞泰瑞納斯親王的決議,可是在座的大多數人不敢如此強硬,尤其是這件事情還要得罪公主殿下,心中多有顧慮,不願多言。


    議政大臣心中窩火,淩厲目光掃視眾人,最後聽到了裁判所長的身上:“基德裁判長,我想這件事情,你應該早有看法吧?”


    在座之人,旋即看向了眸光淡然的基德,他身為要塞教廷的二號人物,理應聽過教宗大人的看法,畢竟聖光和魔法從來都是兩個陣營。


    他們想參考教宗的意思,再給議政大臣迴複,然而大主教卻搖頭說道:“這件事情,還是吃過午餐再談吧。”


    聞言,眾人心中驚疑,紛紛納悶眼前的這位,還是兇名遠揚的裁判所長嗎?怎麽突然對食物感興趣了?


    有個關係比較親近的人調笑說道:“基德大主教,是不是整天查人,體力消耗比較嚴重啊?剛剛我們談論安度因,你就坐在那裏不聲不響。誒!我突然想起來了,之前本尼迪塔斯的事情,不就是你親自去暴風鎮料理的嗎?按理說,你應該和那位年輕的暴風伯爵有過接觸,結果怎麽樣?他有沒有被你的威名嚇哭?”


    在白銀要塞,基德的名字雖然沒有達到小兒止啼的程度,卻也讓人心驚膽戰,對於這個提問,基德不想迴答,別說嚇哭安度因,他反被安度因倒過來教育了一番!


    可是他的沉默,讓眾人越發的好奇起來,連聲追問想要知道結果。


    在場之中,最為無奈的莫過基德本人和議政大臣,一個好端端的遭到無妄之災,另一個的一腔熱血被旁人丟進下水道,兩人心中有苦說不出,幸好傑拉德及時返迴,從而製止了眾人。


    基德暗自鬆了口氣,卻無法抒發心中怨念,驀然想起傑拉德先前的說辭,旋即將他視作發泄目標,冷不丁的沉聲問道:“傑拉德,據我了解,安度因伯爵不僅是合格牧師,更是聖光右手拉薩雷斯的學生,教皇陛下已然首肯他得到聖光化身的稱號,作為教廷所屬裁判所長,我覺得有必要替他維護聖光榮耀。”


    裁判所長緩緩站起,以絕對強勢的冷酷語氣,厲聲問道:“傑拉德,我希望你能詳細陳述起因經過,我會在仔細調查之後,給你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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