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常威率領的禁軍鎮壓著整個江浙行省的府兵,將整個嘉興府圍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接著,大太監、錦衣衛指揮使黃山從京城來到此地,宣布逮捕江浙行省官員六十三人,罪名從貪腐到謀亂,不一而足,接著,錦衣衛大肆出動,不斷抓捕本地官員。


    所有官場人都知道,皇帝的報複來了,來的這麽迅速且直接,興大獄、捕殺士紳,毫不掩飾。


    這一日,周元三人正在崖壁上的洞窟,卻突然,神魂感到不對勁,似乎有人在窺探他的神魂,推算他的位置。


    他來不及多說,直接往洞窟中一坐,閉目而視,神魂進入識海中。


    此時,他的識海中,周元前世形象的神魂正坐在他自己的記憶迷宮之中,而那迷宮之中,一位無形的存在正在翻閱記憶。


    周元沒管他現在翻閱的是什麽,反正都是記憶迷宮中存在的一些雜書,暫時無虞,他要考慮的是,這人是怎麽找到自己的?是於狂人?還是其他人?


    他想了想,幹脆將剩下的星辰之光全部扯過來,化為一道星袍披在神魂之體上,然後,神魂小心翼翼地與麵前這個存在接觸了一下。


    雖然這樣風險很大,但是,他總要找出原因,否則,遲早會被找到。而且,他有熒惑光華護體,還是不怎麽擔心的。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也漸漸摸清了伴隨自己穿越而來的這束光的用法,它不但能強化自身的靈魂,對於外界靈魂也有非常高的抗性。


    隻是可惜,這光華每用一次就黯淡一分,應該用不了幾次就會消失。


    他一邊想著,一邊接觸到這個無行的人影,然後忽然間,無數信息從對方神魂上傳過來,自身也有無數信息傳過去。


    不過,好在他心裏有準備,熒惑光華一閃,就截斷了這種趨勢。同時,不假思索的,周元將一段記憶,就是那天在嘉興府城所見的於狂人審判眾人的記憶一股腦地塞進這家夥的腦海中。


    同時,將一個自己的想法也塞了進去。


    百裏外的嘉興府城,黃山正在一間密室中看著一位修士在做法。


    這是一位魔道修士,精修《大夢魔典》和《麻衣神相》,能通過占卜和入夢的雙重術法操控修士。


    這時,他拿著一張紙,一個盛滿了混濁液體的小瓶,正在占卜那位叫周元的家夥的下落,而他手上拿的,正是那小子的生辰八字和其父母的骨殖。


    一開始做法,看著還很輕鬆,就在黃山以為此次很順利地時候,這家夥突然口鼻流出無數鮮血,喃喃道:“我有罪,我有罪。”


    說完,隻見他猛然抬頭,盯著黃山道:“黃公公,你為什麽害我?如此高人,竟然讓我入夢?”


    “你見到了什麽?快說!”


    黃山自然懶得理他,隻是喝問道。


    沒想到,他也沒有理黃山,隻是喃喃自語了幾句:“我有罪,我有罪。”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旁邊的番子連忙上去看了看,片刻後迴轉頭來道:“大人,神魂潰散,死透了。”


    黃山歎了一口氣,道:“柳暉為朝廷而死,厚葬他,按照修士的標準,撫恤他的妻兒,如果有修行天賦的,納入錦衣衛繼續當差。”


    又道:“將兩人的生辰八字傳給西安錦衣千戶,讓他去上終南山,找樓觀道的長老測算下兩人在何處。”


    此時,周元盤膝坐在洞窟之中,不斷整理著從那邊接收到的信息,他剛才已經知道,窺探他的那個家夥死了。


    這種入夢,本就風險極大,特別是對修道者,一旦不慎,被反撲,基本上就神魂重創或者直接死亡。


    他也知道了對方如何找到他的了,他們找到了周元這具身體的家鄉,弄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父母的骨殖,以此為媒介施法。


    前身的父母已經死了三年了,卻被驚擾,這讓他極為厭惡,雖然神魂換了,但是這種行為依舊難以原諒,他打算,過一陣子,迴去那裏,處理一番。


    想著,又歎了一口氣,剛才試探的隻是一位築基修士,自己還能應付,如果是金丹修士的卜算呢?


    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了於紅脂,掙開眼睛,一人一鬼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周元將此事告訴了於紅脂,並問道:“你有什麽辦法避免嗎?”


    “我不怕,我父親給我的神魂下了一道迷鎖,隻要不是燒擅長占卜的元神期修士卜算,我就不怕,倒是你,有麻煩嗎?”


    “朝廷有擅長占卜的元神期修士嗎?”


    兩人都搖搖頭,不知道。


    又過了一日,他忽然又感覺到有人占卜他的下落了,這次與上次入夢不同,純粹是占卜,憑的也是感覺。


    他再次潛入神魂中,想了想,將熒惑光華化作一道輕紗,充塞神魂每個角落,並循著感覺吼了一聲:“滾蛋!”


    那光華化作一道劍光,斬向了冥冥中的某處地方。


    終南山,樓觀道,一處金丹長老的洞府之中,錦衣衛千戶柳暉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樓觀道關雲長老占卜。


    這位長老與他極為相善,柳暉替他處理許多世俗雜事,聯係靈物交易,出售靈物,這位長老也替他挖出一些潛藏在周邊的邪魔妖族,雙方合作一向愉快。


    這次,柳暉也打著求關雲長老占卜一位白蓮教重要弟子的蹤跡的名義,向他求助。


    但見忽然間,一道帶著瑩瑩赤色的星光憑空出現,在這位金丹修士都來不及反應時,斬到了其咽喉之上。


    這道劍光是如此迅疾,柳暉隻是變了變眼色,來不及說任何話,那光華卻忽然消散,隻是在他咽喉下留下一道血色割痕而已。


    見狀,柳暉才鬆了口氣,這位死了可就麻煩大了。


    而那位關雲長老也心有餘悸的摸了摸喉頭,吐出了一口濁氣,接著,臉色才難看起來,盯著柳暉道:“你讓我卜算的是誰?不要告訴我就一個白蓮教弟子,如果白蓮教弟子都這麽厲害了,京城那位恐怕龍椅都坐不穩了。”


    “長老,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嘉興府那邊的錦衣衛指揮使黃山公公讓我送來求道長占卜一番的,難道這是為元神真君?”


    “嘉興府?”關雲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一變,道:“柳千戶,你也看到了,這位占卜不到,哪怕你找了掌門也是這個結果,還請迴吧,我要療傷了。”


    柳暉情知這位金丹真人這次極為不滿,不過眼下,事情已經砸了,還是日後想辦法修補,因此,他施禮,退出洞府。


    關雲坐了一會,摸了摸喉頭那割痕,臉色重新垮了下去。


    嘉興府前段時間星象變化那麽大,又是熒惑守心,又是熒惑降世,想也知道不簡單了,自己這次恐怕捅了一個大紕漏,好在那位似乎隻想警告自己一番,隻嗬斥了一聲,給了一點教訓。


    不過這件事,他可不敢隱瞞,稍坐片刻,即飛向掌門所在的觀星廬中稟報。


    樓觀道掌教乃是尹煥的師傅尹德真君,他聽了關雲的稟告之後,歎了一口氣,道:“那人最後成道就是在熒惑星,整個熒惑都是他布置而來。”


    “不過那位天君已經成道,斷無重新降世的道理,不過在凡間收一個弟子,或者降下一個化身乃是尋常之事。”


    “你這次算運氣好,那位天君本身的脾氣好,他的傳人或者化身脾氣應該也不差,祖師與他也有一番交情,否則,就不是一聲滾、一道劍痕了。”


    “你迴去後給尹樓祖師多上幾柱香吧,還有,將他的姓名、生辰這些給我,我會傳令弟子不得再卜算他的下落,遇到的話,會結一個善緣的。”


    “你日後與那柳暉少來往一點,天君行動了,無論如何,黃家與朱家幾百年的恩恩怨怨到了了結的時候了,甚至這大明的氣運,也快到了衰極而朽的地步了。”


    “怎麽會?掌教,大明八百年江山,怎麽可能突然就到了這地步了?”


    “八百年了啊,自古以來,也隻有宗周有八百年天命,那可是開創我華夏的時代,天君能扭轉胡人入主中原的天命,開創八百年的大明,其功至大,其德至偉。”


    “隻是天命無恆常,到了該謝幕的時候了,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此次嘉興府之事隻是一個序幕,日後,這種事會越來越多,不過到大明真正謝幕,還有百多年,甚至如果能想到辦法,出一個如成祖之類的人物,再續命三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於我們而言,與這樣的朝廷牽扯過深不是什麽好事,造化道的前車之轍殷鑒未遠。”


    兩日之後,黃山正帶著李牢頭來見蕩寇將軍常威,兩人在室中就坐,黃山將一份旨意推給常威,道:“將軍,這是陛下給將軍的秘旨,將軍先過目,我們再談。”


    常威先朝北方拱手,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起了秘旨,然後道:“我這裏的事差不多處理完了,接下來就該公公動手了,我隻是輔助,公公但有所請,我一定無條件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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