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陸康沉著臉說,“龍都市,很可能已經派出了大量的軍隊,準備進攻西原城。”


    “怎麽發現的?”向雲吃了一驚,身子霍地坐起,又迅速躺了下去。頭痛得厲害,突然起身讓他立刻便受不住。


    “我猜測的,但是八九不離十。”陸康說,“昨天開戰之前,我向每個城門都派了斥候。在反攻開始的時候,每個城門口都發現了小股的斥候部隊,都是b級機甲,數量在五到十台之間,並且都是龍都市的人。你猜他們去幹什麽?”


    向雲臉色有些發白。


    這是不問可知的事情。小股斥候出城,要麽去報信,要麽去求援。發現的時候是他們正好發動反攻,所以大概率是去求援。隻是西原市和龍都市之間間隔著的是大範圍的無人區,最安全的都是萬獸峽穀這樣的險地。這種低戰力的小型斥候隊伍顯然不可能通過。這樣一想,陸康的推斷就很好理解了。


    小股的b級機甲部隊無法通過險地和無人區,但是繞過西原周圍的營地抵達萬獸峽穀還是可以的。龍都市的大部隊,多半就駐紮在萬獸峽穀出口的位置!


    “有沒有可能是通知撤離?”向雲帶著萬一的希望問。


    “可能性很低,”陸康聲音低沉,“我已經和路林峰照過麵了,連續兩次見麵,那小子的態度都是胸有成竹,連我暗中觀察的結果都一樣。”


    向雲的心徹底沉了下去,最後的希望也被堵死了。


    “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陸康歎氣道,“暴亂和偽禍接連發生,我們的損失在肉眼可見地持續變大。就算現在可以無損地結束偽禍,西原城恐怕也擋不住之後的進攻。”


    屋子裏安靜下來,能聽到的隻有兩人的唿吸聲。


    “也許……還有一個辦法。”向雲忽然說。


    陸康忽然來了精神:“說來聽聽!”


    “你先通知顧明謙和潘元彥,馬上開始反應堆其他塊區的改裝,同時開始全城的輸能管道安裝,爭取短時間內實現全城功能。”


    “好,”陸康立刻答應,“還有嗎?”


    “另外,通知武器組開始大型磁軌電漿炮的外部設施組裝,圖紙之前已經交代過了,現在就可以開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陸康臉上的喜色斂去,“來得及嗎?”


    “先集中人手設計一台,從東北角那邊開始,外部裝置的話應該可以在幾天內完成,”向雲說,“我再休息一兩天就可以參與進去,我會將這台設計成輸出功率可調的型號,保證威力可以形成足夠的震懾效果。”


    “也隻能如此了。”陸康歎息一聲,“沒想到被一個二世祖折騰到這個地步。”


    “如果龍都市早有此意的話,就算沒有趙中陽他們也會找別的理由,這個成不了關鍵。”向雲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對了,有個人想見你。”陸康忽然說。


    “誰?”向雲一愣。


    “就是那個路林峰,原因他不肯說。”陸康說,“不過聽戰前他說那話的意思,大概還是想要拉攏你。”


    “拉攏?”向雲疑惑,“他之前認識我嗎?”


    “不知道,他也不肯說。”陸康說,“見嗎?”


    “等我休息兩天再說吧。”向雲說。


    “也對,你得先休息好了再說,”陸康笑了,“那你就先休息吧,我先去安排了。”


    陸康關門離開了。向雲一個人躺在床上,目光落在斑駁的屋頂,心裏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阿息,還在嗎?”他在意識中唿喚。


    “說。”阿息的聲音有些愛理不理的意味,顯然這次是真生氣了。


    “抱歉,我以後會注意的,別生氣了。”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你這家夥。”阿息咕噥一聲,“還有什麽事?”


    “關於狼人的內核那樣的東西,今天又得了一顆,不過很小。”


    “真的嗎?”阿息的聲音忽然振奮起來。


    “真的,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東西能做什麽?”


    “那是高度集中的能量結晶。”阿息沒有隱瞞,“我有一個感覺,息壤進化到最後,也會有個類似的結晶出現的。”


    “你說真的嗎?”向雲也來了精神,“如果真是這樣,那變異者豈非真的是人類下一步的進化方向?”


    “我的感覺而已,前提是你得活到那個時候。要是天天就這樣拚命,沒等結晶形成你就死掉了!”阿息顯然還沒有忘記教訓向雲。


    “放心吧,我向你保證,以後一定會注意,”向雲陪著笑,“那我現在能用那東西嗎?”


    “我不知道怎麽用,你知道?”阿息說。


    向雲卡殼了。就像阿息說的,連用法都不知道,怎麽用?總不能就那麽把內核吃下去吧?


    “沒事的話休息了,你也趕緊休息吧!”阿息沒好氣,“這次息壤和你的消耗都很大,你最好好好休息幾天再說,別再用了!”


    “知道了。”向雲有些心虛地說。西原城裏的動亂遠沒有結束,他可真不敢保證不會動用息壤。


    阿息顯然也能感受到他的言不由衷,不過也沒表現出什麽激烈的情緒,隻是哼了一聲,再也沒了動靜。


    向雲沒有再打擾阿息,躺在那裏開始思考自己的事。外麵的街道上偽人還在肆虐,趙中陽到現在也沒找到,反應堆的繼續改造陸康去安排了,向雲卻還是放心不下。奈何他現在頭痛欲裂,渾身又酸又軟,想動也提不起精神來。


    最終不知道在轉過多少個雜亂的念頭之後,向雲再次沉沉睡去。如陸康和阿息所說,連續的巨大消耗給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帶來了巨大的負擔,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任何方麵的思考,而是充分的休息。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天兩夜。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西原城裏對於偽人的圍剿還在繼續,但已經轉入了搜捕的階段。


    被後世稱作第二次偽禍的大災難隻持續了兩天多,卻給西原市帶來了巨大的損失。嚴密的防護下,最終還是有偽人進入了平民區,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偽禍轉入搜捕階段的時候,由趙中陽引起的西原城動亂已經基本結束。其實在路林峰接過指揮權的時候,趙中陽的新城主地位已經名存實亡。這小子倒是見機得快,眼看龍都市的援軍也被擊潰,直接引爆天譴之後逃走,這兩天多以來居然一直沒有出現。


    路林峰被擒,趙中陽不知所蹤,陸康和宗白雲很輕易地收編了西原城中剩餘的兵力,並將武備營和戍衛營納入麾下。同時派人出城,將城內的變故如實通知各營地,並邀請各營地的首領迴城進行西原城下一步的選舉。


    對於這一點,參與龍門計劃的幾人都沒有擔心。直到內亂結束,龍門計劃的高層們全員聚會,向雲才了解龍門計劃在西原城的覆蓋麵有多廣。西原城十六個營地,居然有十一個營地的首領甚至副首領都是龍門計劃的參與者,甚至包括宗遠濤在內的七人都帶著“天王”的稱號。


    也是這時候,向雲才了解到這個計劃中的關鍵人物到底是哪個。除了他領受的代號“築基”是唯一的一個外,陸康領受的“長生”居然也是唯一的稱號。也就是說,除了技術方麵,陸康才是西原城新一代的領導人,這事居然在趙長安和安北峰在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


    絕對的支持之下,陸康很快宣誓就任。因為偽禍尚未結束,這個就任儀式有些草草了事。不過陸康顯然不在乎這個,而是飛快地做了大量安排,包括對幾個叛亂營地首領的重新安排,以及參與暴亂的、以孫銘道為首的一些富商的處理以及剩餘富商的安撫。


    按照向雲的建議,西原城新的城防計劃迅速展開,向雲在兩天的休息之後也立刻投入了工作。反應堆的改造他完全交給了顧明謙、潘元彥兩位副手,他自己則將全幅精力投入了電漿炮的開發中。


    事實上,這個東西他也是有經驗的。當年葉父開發小型電漿炮,他雖然沒有參與,但茶餘飯後也沒少談論,再加上他自己悟性很高,所以其實沒有什麽難度。


    趙中陽一直沒有出現,向雲的心也一直懸著。這小子還帶著一台幾乎是準s級的虎蛟,還帶著多少武器誰都不知道,再加上他本人完全沒有什麽在乎的,所以能帶來的破壞沒人敢於低估。


    擔心其他人忽略了趙中陽,向雲還在一次集會上特別提醒了所有人,宗白雲和陸康對此都沒有忽視,立刻加派了人手加強對趙中陽的搜捕,同時也加強了反應堆處的守衛。


    偽禍還沒有結束,整個西原城已經轉入了另外一種如火如荼的氛圍,龍門計劃的大部分參與者都知道西原城接下來的危機,所以都是加倍的賣力。即使是普通的一份子,也都不忘記提升自己,拚命地改造著自己的機甲。


    這期間裏,向雲還召集了一部分人,參照他自己的飛羽進行了新型的甲衣開發。


    西原城軍方和鬥獸場原本也都有很多人裝備甲衣,但大多都很簡陋,隻是為了沒有機甲的時候確保自身的安全,比老式的防彈衣強不了多少,更不要說與當年的表皮裝甲去比較了。


    而向雲重新設計的甲衣,雖然不可能像飛羽一樣完全零號合金製作,但是采用了零號混成合金製作,並且參照了飛羽的折疊方式。這樣的甲衣除了便攜性上不如表皮裝甲,防禦力上是遠勝的。


    在這個特殊的時候,任何提升自身的行為都會受到追捧。無論是甲衣的開發,還是機甲的改造,都在短時間內變成了全城的風氣。


    轉眼之間接近一周的時間過去,西原城的偽禍終於接近尾聲。地麵上已經看不到偽人的存在,隻剩下少量的精英小隊轉入地下通道進行逐一排查。


    與此同時,反應堆的改造已經完成了一多半,從地下通向各方城牆的能源輸送管道都已經完成,而向雲參與改造的第一台大型磁軌電漿炮,已經正式安置在了東北角的城牆上。


    試射的亮光刺穿暗紅色的天空,延伸到了近百公裏外的遠處,足足持續了十幾秒才散去。


    眾人的歡唿聲中,向雲緩緩走下城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心滿意足地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西原城的城防改造計劃,進度前所未有的快。


    身後這一門試射的同時,其他三處的電漿炮炮體居然已經接近完成,隻剩下了核心裝置的安裝。這種完全雷同的製作工藝他早已將圖紙交付了手下,甚至連城牆上的小型電漿炮也可以同時開工,至於他自己,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翅膀撲棱的聲音響起,然後左肩一沉。向雲微微側頭,抬手將阿紮托在手裏。


    有些天沒有注意,阿紮的體型似乎沒有再增大,反而小了一些。向雲將阿紮放在麵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


    “你怎麽越長越小了呢?”向雲喃喃自語。


    “喳喳!”阿紮叫了兩聲,似乎在迴應,然後將那短而尖的喙在向雲臉上抹了兩下。


    向雲忽然一振臂。阿紮撲棱棱地飛起來,在十幾米的高處大大地飛了一圈,又落迴了向雲手上。


    “體重倒是不小,”向雲笑笑,再次將阿紮湊到麵前,“你可要加油長啊,你可是西原城的第一隻伴獸,身份也不一般呢。”


    阿紮又叫了兩聲,落迴到向雲肩膀上,將身子縮了起來。向雲笑著摸了摸,邁步向不遠處一輛地磁懸浮車。


    西原城暴亂基本平定,以陸康為首的新管理層已經開始運作。作為技術骨幹的向雲,也被分配了一輛車,以方便通行。


    這東西向雲倒是不陌生,畢竟是大災難前就有的東西,他也開過。雖然醉心於研究,他並沒有去考取那流程冗雜的駕照,但在這個時代,駕照這個東西也早已被廢棄了。


    每天都身處危險之中,誰還會在乎交通安全那點事情?


    地磁懸浮車貼著地麵高速滑行,在幾分鍾後駛出平民區,向右轉彎,目標是鬥獸場。


    這邊的電漿炮算是完成,按順序下一個要盡快完善的是西北角的那座。這不是隨便決定的,也不是因為鬥獸場的存在而決定,而是以龍都市援軍可能的來向決定的。


    地麵上的偽人已經基本肅清,但是因為還沒有完全確認安全,所以平民暫時還沒有被允許出門。街道上安安靜靜,隻有零星的機甲和戰車偶爾擦肩而過。


    車載通訊器的蜂鳴聲響起,向雲減慢了些車速,抬手接通。陸康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趙中陽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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