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雲從未想過，在大災難後的破敗世界，居然還有這樣的建築。
他們一行三人，此刻站在一幢金碧輝煌的建築前，居前的是一身正裝的安北峰，他和宗白雲身著整潔的親衛製服，並肩跟在安北峰身後。
他們身處的是一處巨大的廣場，足有上萬平方米。廣場四周有四座高大的了望塔，塔頂巨大的射燈將整個廣場照射得如同白晝，也照亮了了望塔朱紅色的塔身。廣場的對麵是一座傳統的四層建築，屋頂是飛簷鬥拱的樣式，門前的小廣場和向下的大台階都是青石鋪就，四周都是漢白玉欄杆，在這個破敗的時代可謂相當罕見。建築的輪廓和小廣場及台階的欄杆上都有彩燈照明，顯得美輪美奐。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啊？”和向雲並行著的宗白雲笑道。
熟悉之後，宗白雲在向雲眼裏忽然變了個樣子，完全沒有了兩人初次對戰時囂張驕傲的模樣，反倒和宗遠濤有些相像。這讓向雲越發確定了，當時宗白雲就是故作姿態地測試他的想法。
“確實，”向雲老老實實地點頭，“整個西原城裏，隻怕也再沒有這樣的地方了吧。”
“那倒不至於。”宗白雲笑道，“你看看廣場兩邊的牆有多長。”
向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剛剛落下的暮色中，黑壓壓的高牆隱約可見。雖然比起關偽人的廢墟區那些高牆要差不少，但也起碼有十幾米高。在向雲的視野裏，那些長長的高牆一直沿著城主府兩側向東西向延伸，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那後麵是貴族區，”宗白雲朝向雲偏過頭，低聲說道，“貴族區的麵積和平民區差不多，但是裏麵的人口數量隻有平民區的六分之一。那裏的環境雖不如城主府，但也都是我們不能想象的。據說比大災難前的貴族住宅區都要豪華一些。”
向雲有些愕然。有些是因為宗白雲說的話，但更多的，是因為宗白雲此刻的表情，他在陸康的臉上見到過。就在他第一次見過林英迴來以後，陸康也在他麵前發表過類似的言論。
不屑，還有隱約的憤懣。
這個時候，宗白雲的神情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有些像。雖然其中包含的情緒截然不同，但是其中的不屑是很明顯的。隻不過當初是對於他，而現在，顯然是對於貴族區的那些人。
宗白雲說完以後便收迴目光不再多言，向雲也沒有深究下去。
他很理解這種情緒，因為他也曾經有過，在貧民窟被欺淩的時候。但是在葉家生活了十幾年後，他其實很想說有錢人也未必就都如他們想的那樣。他們中當然有趙中陽那樣盛氣淩人的紈絝之輩，但能長久保持那個地位的，大都不是酒囊飯袋。
不過眼下的環境，顯然不是解釋的良機。而且看宗白雲的樣子，顯然也不可能聽得進去。更重要的是，他心裏也清楚那些精英人士的彬彬有禮，通常都是平視的角度；對於下位者，還能保持平等禮節的恐怕不多，有施舍善意這種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數。
沉默中的兩人跟在安北峰身後，很快便穿過廣場來到入口的大台階處。
在這裏，向雲再次看到一件讓他熟悉的東西——拱形的安全檢測通道。安北峰在前，宗白雲居中，向雲最後，三人魚貫而入。
向雲通過拱門的時候，聽到了輕微的嗡鳴聲。他愣了一下，看沒人上來阻止，便繼續向前走去。
轉眼來到了台階上麵，又是兩條窄窄的通道。看到通道兩邊那幾間單間的小屋，向雲終於明白剛才為什麽沒人攔他了。
果然有人上來，先陪著笑臉和安北峰打招唿：“安老板好！”
安北峰微笑示意。那人又行了個禮，將目光投向向雲：“這位小哥是安老板的新人嗎？”
“是我新提拔上來的親衛，很優秀的年輕人。”安北峰微笑著將向雲的身形讓出來，“小向，這位是城主的管家。”
“你好。”向雲禮貌地打著招唿。這位管家身形高瘦，生得慈眉善目，眼神中也沒有什麽輕視。對於這樣的人，他也生不出什麽惡感。
“果然非凡！”管家讚歎一聲，“不過這樣的晚宴上，甲衣、武器之類的是不能帶進去的，還請小兄弟隨我去寄存一下。”
向雲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宗白雲。身為親衛隊長，這些事宗白雲應該是知道的，居然沒有告訴他？
宗白雲也是一臉疑惑，甚至連安北峰都有些錯愕。宗白雲冷聲道：“我倒是不知道，城主府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了？”
“呃……”管家依舊微笑著，但笑容裏也多少有些尷尬，“這次的安保工作是少城主做的，我們也不敢說什麽。”
宗白雲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這種事怎麽會交給那個……”
“白雲。”安北峰搖搖頭，止住了宗白雲說下去。他將目光轉向向雲：“既然規矩如此，小向你就過去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安老板和宗隊長可以先進去，稍後由我來領向先生進去即可，”管家向安北峰行了個禮。
“有勞了。”安北峰點點頭，帶著宗白雲先行進去，向雲則跟著管家向旁邊的一間小屋走去。
向雲沒有多說什麽，但心裏已經了然。看來這次晚宴，對他來說隻怕要有一些麻煩了。
不過他沒有畏懼。甲衣隻是外在的東西，他的身體強度也不隻是甲衣帶來的。更何況，這些天他跟著陸丹和陳放努力學習格鬥技巧，自認還是有很大進步的。
小屋並不遠，轉眼即到。
“進去後按照指示做就可以了，所有寄存的物品晚宴結束後原處領取即可，不用擔心。”管家在門口交代了幾句。
向雲點點頭，轉身進入了小屋。
屋內很小，隻有四五平米，最裏麵的牆邊擺著一張小桌，桌上是一個鐵皮的儲物櫃，櫃門打開著。除此之外，連個人都沒有。
向雲正在發愣，屋子一角忽然有聲音傳來，帶著機械的聲音：“請將身上武器、甲衣及其他攻擊和防禦工具取下，放在儲物櫃內。”
向雲點點頭，脫下製服的上衣，穿在裏麵的飛羽脫下，放在儲物櫃內。正要離開，那個聲音又響起來：“請將身上武器、甲衣及其他攻擊和防禦工具取下，放在儲物櫃內。”
“那個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的。”向雲有些無奈地說。他倒不是不想脫下，隻是脫那個透明的軟甲需要全部脫光。他不確定有沒有人在監視這這間屋子，感覺有些尷尬。
那個聲音不為所動，又重複了一遍。
向雲無奈，值得將全身的衣服脫下，摸索著將那件包裹全身甚至臉部的透明軟甲脫下，放在儲物櫃內。
自從知道這個軟甲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脫下，感覺有些怪怪的。好多地方和皮膚粘連在一起，不知是不是穿太久的緣故。
飛快地穿好衣服和外麵的製服，向雲轉身來到屋外，管家還等在那裏。
“請放心，晚宴結束後就可以取迴的。”管家微笑道。
向雲點點頭，未置可否。自從知道這次晚宴的安保是趙中陽負責的時候，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次晚宴自己身上一定會發生什麽。不過他也懶得對管家發難，隻是跟在後麵，通過剛剛到達過的通道，終於進入了大廳。
將向雲送到大廳後，管家便轉身離去了，隻剩向雲一人站在門口，目光四下逡巡。
這是個巨大的宴會廳，樓下四周是賓客席，當中是一個巨大的空地，看布置應是充作舞池的。二樓有一圈裝修精致迴廊，正對大門的方向也是賓客席，但隻有一張環形長桌，此時已經坐了幾人，安北峰赫然也在其中，但沒看到宗白雲。不光宗白雲，二樓除了坐在長桌上的人，沒有任何人站立。
“護衛不能上去嗎？”向雲默默想著，將目光收迴，同時向廳內邁步。宗白雲不在二樓，那麽自然就是在一樓的某處了。
剛剛舉步，便見幾個穿著精致的年輕人一邊玩鬧，一邊直撞過來。向雲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卻沒有躲得完全，終究和其中一人的肩膀撞在了一起，雙方都是一個趔趄，不過都站住了。
“抱歉。”向雲沒有在意，隨口道了個歉，目光繼續在大廳裏搜尋著。隻是剛剛走出兩步，就感覺左肩一緊，被人抓住了。
向雲微微皺了皺眉頭，轉身看著抓住他的年輕人：“有事嗎？”
抓住他的年輕人身材和他相仿，長得也算周正，隻是一臉找麻煩的表情：“還問什麽事？你撞了我知道嗎？”
“是啊，所以我道歉了。”向雲說。
“道個歉就完事了啊？”年輕人一臉不可思議，“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然呢？”向雲也不可思議，“隻是撞了一下，而且是你撞的我吧？”
“你能和我比嗎？”年輕人聲音大了起來，“我可是明和商會會長孫銘道的孫子孫長河！你覺得道個歉就可以了嗎？你以為你是誰？”
“我叫向雲。”向雲說，“你是要我賠償嗎？”
周圍隱約地傳來笑聲。年輕人顯然有些掛不住，大聲嚷嚷起來：“我要賠償你給得起嗎？你要接受我的處罰！”
“你是指什麽處罰？”向雲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和趙中陽結怨，再加上少時的經曆，對於挑釁這種事，他一向都是很敏感的。
孫長河顯然沒有注意到向雲的表情，或者他注意到了，但是不在乎。他大笑著，忽然從邊上接過一個凳子，抬起一隻腳踩了上去：“我不要你賠償什麽，隻要從下邊鑽過去，我就原諒你！”
一群年輕人放肆地大笑起來。周圍很多人都聽到了這裏的喧鬧，不約而同地看來。看清楚發生什麽後，卻都扭過頭去。有些是不以為意，有的卻收起目光迅速離開。
“我記得古代有個叫韓信的人，別人叫他鑽的時候他就鑽了，後來他成了一方王侯，”向雲忽然說，“再後來他找到了那個羞辱他的人，非但沒殺，反而封了官。”
笑聲戛然而止。幾個年輕人麵麵相覷。向雲說的他們並非都沒聽過，隻是不明白向雲這麽說的用意。這是想要用言語勸服他們嗎？
向雲忽然向孫長河走去，一邊走一邊微微伏低上身，似乎真的要鑽。孫長河微微冷笑，臉上嘲弄的意味更濃了。
然而向雲卻沒有鑽。他徑直走到孫長河麵前，微微伏低的身形正好將嘴湊到孫長河耳邊：“我當然可以鑽，但我自問沒有韓信的才能，也就沒有韓信那樣的肚量。你確定你受得起我這一鑽嗎？”
孫長河臉色忽然一白，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不是因為那話，而是向雲借著兩人身形的遮擋，一隻手狠狠握住了孫長河的右手。雖然沒有穿著飛羽，可是自從向雲醒來後，息壤的成長速度也很驚人。此時向雲的身體強度其實早已遠超常人，力量當然也不是孫長河這種紈絝子弟可比。
“你……”孫長河帶著破音隻說出一個字，便被向雲打斷了：“我不想在這樣的場合鬧事，希望你也適可而止。你應該能認出我是什麽人，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手裏有不止一條的人命。如果我鐵了心在這裏殺你，就算你的長輩們能用各種方法報複我，你也終究無法保住自己的命！”
這話說完，側臉相對的兩個人都微微打了個寒顫。
向雲的聲音很是平淡，平淡到沒有溫度，孫長河這樣的紈絝子弟立刻就被嚇到了。
而向雲自己，則是因為這些話，並不全是他一開始想說的，他想說的隻是第一句。可是在開始說話的一刹那，一股快感從心底油然生起，後麵的話忍不住就說了出來。他的寒顫，也是因為這不受控製的情緒而來；至於這話會給他乃至鬥獸場帶來的嚴重後果，他一開始反而沒有注意到。
孫長河忽然開始發抖，顯然意識到了向雲所的話的真實性，而他的手，現在還握在向雲的手裏，如同鐵箍一般無法掙脫。
而向雲也忽然注意到了自己所說的話會帶來的後果，後悔之意忽然也蔓延開來。他甚至擔心孫長河會在下一刻忽然掙紮大喊，那才是糟糕至極。
兩人都不知道怎麽繼續，氣氛忽然之間就僵住了。
他們一行三人，此刻站在一幢金碧輝煌的建築前，居前的是一身正裝的安北峰，他和宗白雲身著整潔的親衛製服，並肩跟在安北峰身後。
他們身處的是一處巨大的廣場，足有上萬平方米。廣場四周有四座高大的了望塔，塔頂巨大的射燈將整個廣場照射得如同白晝，也照亮了了望塔朱紅色的塔身。廣場的對麵是一座傳統的四層建築，屋頂是飛簷鬥拱的樣式，門前的小廣場和向下的大台階都是青石鋪就，四周都是漢白玉欄杆，在這個破敗的時代可謂相當罕見。建築的輪廓和小廣場及台階的欄杆上都有彩燈照明，顯得美輪美奐。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啊？”和向雲並行著的宗白雲笑道。
熟悉之後，宗白雲在向雲眼裏忽然變了個樣子，完全沒有了兩人初次對戰時囂張驕傲的模樣，反倒和宗遠濤有些相像。這讓向雲越發確定了，當時宗白雲就是故作姿態地測試他的想法。
“確實，”向雲老老實實地點頭，“整個西原城裏，隻怕也再沒有這樣的地方了吧。”
“那倒不至於。”宗白雲笑道，“你看看廣場兩邊的牆有多長。”
向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剛剛落下的暮色中，黑壓壓的高牆隱約可見。雖然比起關偽人的廢墟區那些高牆要差不少，但也起碼有十幾米高。在向雲的視野裏，那些長長的高牆一直沿著城主府兩側向東西向延伸，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那後麵是貴族區，”宗白雲朝向雲偏過頭，低聲說道，“貴族區的麵積和平民區差不多，但是裏麵的人口數量隻有平民區的六分之一。那裏的環境雖不如城主府，但也都是我們不能想象的。據說比大災難前的貴族住宅區都要豪華一些。”
向雲有些愕然。有些是因為宗白雲說的話，但更多的，是因為宗白雲此刻的表情，他在陸康的臉上見到過。就在他第一次見過林英迴來以後，陸康也在他麵前發表過類似的言論。
不屑，還有隱約的憤懣。
這個時候，宗白雲的神情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有些像。雖然其中包含的情緒截然不同，但是其中的不屑是很明顯的。隻不過當初是對於他，而現在，顯然是對於貴族區的那些人。
宗白雲說完以後便收迴目光不再多言，向雲也沒有深究下去。
他很理解這種情緒，因為他也曾經有過，在貧民窟被欺淩的時候。但是在葉家生活了十幾年後，他其實很想說有錢人也未必就都如他們想的那樣。他們中當然有趙中陽那樣盛氣淩人的紈絝之輩，但能長久保持那個地位的，大都不是酒囊飯袋。
不過眼下的環境，顯然不是解釋的良機。而且看宗白雲的樣子，顯然也不可能聽得進去。更重要的是，他心裏也清楚那些精英人士的彬彬有禮，通常都是平視的角度；對於下位者，還能保持平等禮節的恐怕不多，有施舍善意這種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數。
沉默中的兩人跟在安北峰身後，很快便穿過廣場來到入口的大台階處。
在這裏，向雲再次看到一件讓他熟悉的東西——拱形的安全檢測通道。安北峰在前，宗白雲居中，向雲最後，三人魚貫而入。
向雲通過拱門的時候，聽到了輕微的嗡鳴聲。他愣了一下，看沒人上來阻止，便繼續向前走去。
轉眼來到了台階上麵，又是兩條窄窄的通道。看到通道兩邊那幾間單間的小屋，向雲終於明白剛才為什麽沒人攔他了。
果然有人上來，先陪著笑臉和安北峰打招唿：“安老板好！”
安北峰微笑示意。那人又行了個禮，將目光投向向雲：“這位小哥是安老板的新人嗎？”
“是我新提拔上來的親衛，很優秀的年輕人。”安北峰微笑著將向雲的身形讓出來，“小向，這位是城主的管家。”
“你好。”向雲禮貌地打著招唿。這位管家身形高瘦，生得慈眉善目，眼神中也沒有什麽輕視。對於這樣的人，他也生不出什麽惡感。
“果然非凡！”管家讚歎一聲，“不過這樣的晚宴上，甲衣、武器之類的是不能帶進去的，還請小兄弟隨我去寄存一下。”
向雲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宗白雲。身為親衛隊長，這些事宗白雲應該是知道的，居然沒有告訴他？
宗白雲也是一臉疑惑，甚至連安北峰都有些錯愕。宗白雲冷聲道：“我倒是不知道，城主府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了？”
“呃……”管家依舊微笑著，但笑容裏也多少有些尷尬，“這次的安保工作是少城主做的，我們也不敢說什麽。”
宗白雲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這種事怎麽會交給那個……”
“白雲。”安北峰搖搖頭，止住了宗白雲說下去。他將目光轉向向雲：“既然規矩如此，小向你就過去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安老板和宗隊長可以先進去，稍後由我來領向先生進去即可，”管家向安北峰行了個禮。
“有勞了。”安北峰點點頭，帶著宗白雲先行進去，向雲則跟著管家向旁邊的一間小屋走去。
向雲沒有多說什麽，但心裏已經了然。看來這次晚宴，對他來說隻怕要有一些麻煩了。
不過他沒有畏懼。甲衣隻是外在的東西，他的身體強度也不隻是甲衣帶來的。更何況，這些天他跟著陸丹和陳放努力學習格鬥技巧，自認還是有很大進步的。
小屋並不遠，轉眼即到。
“進去後按照指示做就可以了，所有寄存的物品晚宴結束後原處領取即可，不用擔心。”管家在門口交代了幾句。
向雲點點頭，轉身進入了小屋。
屋內很小，隻有四五平米，最裏麵的牆邊擺著一張小桌，桌上是一個鐵皮的儲物櫃，櫃門打開著。除此之外，連個人都沒有。
向雲正在發愣，屋子一角忽然有聲音傳來，帶著機械的聲音：“請將身上武器、甲衣及其他攻擊和防禦工具取下，放在儲物櫃內。”
向雲點點頭，脫下製服的上衣，穿在裏麵的飛羽脫下，放在儲物櫃內。正要離開，那個聲音又響起來：“請將身上武器、甲衣及其他攻擊和防禦工具取下，放在儲物櫃內。”
“那個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的。”向雲有些無奈地說。他倒不是不想脫下，隻是脫那個透明的軟甲需要全部脫光。他不確定有沒有人在監視這這間屋子，感覺有些尷尬。
那個聲音不為所動，又重複了一遍。
向雲無奈，值得將全身的衣服脫下，摸索著將那件包裹全身甚至臉部的透明軟甲脫下，放在儲物櫃內。
自從知道這個軟甲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脫下，感覺有些怪怪的。好多地方和皮膚粘連在一起，不知是不是穿太久的緣故。
飛快地穿好衣服和外麵的製服，向雲轉身來到屋外，管家還等在那裏。
“請放心，晚宴結束後就可以取迴的。”管家微笑道。
向雲點點頭，未置可否。自從知道這次晚宴的安保是趙中陽負責的時候，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次晚宴自己身上一定會發生什麽。不過他也懶得對管家發難，隻是跟在後麵，通過剛剛到達過的通道，終於進入了大廳。
將向雲送到大廳後，管家便轉身離去了，隻剩向雲一人站在門口，目光四下逡巡。
這是個巨大的宴會廳，樓下四周是賓客席，當中是一個巨大的空地，看布置應是充作舞池的。二樓有一圈裝修精致迴廊，正對大門的方向也是賓客席，但隻有一張環形長桌，此時已經坐了幾人，安北峰赫然也在其中，但沒看到宗白雲。不光宗白雲，二樓除了坐在長桌上的人，沒有任何人站立。
“護衛不能上去嗎？”向雲默默想著，將目光收迴，同時向廳內邁步。宗白雲不在二樓，那麽自然就是在一樓的某處了。
剛剛舉步，便見幾個穿著精致的年輕人一邊玩鬧，一邊直撞過來。向雲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卻沒有躲得完全，終究和其中一人的肩膀撞在了一起，雙方都是一個趔趄，不過都站住了。
“抱歉。”向雲沒有在意，隨口道了個歉，目光繼續在大廳裏搜尋著。隻是剛剛走出兩步，就感覺左肩一緊，被人抓住了。
向雲微微皺了皺眉頭，轉身看著抓住他的年輕人：“有事嗎？”
抓住他的年輕人身材和他相仿，長得也算周正，隻是一臉找麻煩的表情：“還問什麽事？你撞了我知道嗎？”
“是啊，所以我道歉了。”向雲說。
“道個歉就完事了啊？”年輕人一臉不可思議，“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然呢？”向雲也不可思議，“隻是撞了一下，而且是你撞的我吧？”
“你能和我比嗎？”年輕人聲音大了起來，“我可是明和商會會長孫銘道的孫子孫長河！你覺得道個歉就可以了嗎？你以為你是誰？”
“我叫向雲。”向雲說，“你是要我賠償嗎？”
周圍隱約地傳來笑聲。年輕人顯然有些掛不住，大聲嚷嚷起來：“我要賠償你給得起嗎？你要接受我的處罰！”
“你是指什麽處罰？”向雲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和趙中陽結怨，再加上少時的經曆，對於挑釁這種事，他一向都是很敏感的。
孫長河顯然沒有注意到向雲的表情，或者他注意到了，但是不在乎。他大笑著，忽然從邊上接過一個凳子，抬起一隻腳踩了上去：“我不要你賠償什麽，隻要從下邊鑽過去，我就原諒你！”
一群年輕人放肆地大笑起來。周圍很多人都聽到了這裏的喧鬧，不約而同地看來。看清楚發生什麽後，卻都扭過頭去。有些是不以為意，有的卻收起目光迅速離開。
“我記得古代有個叫韓信的人，別人叫他鑽的時候他就鑽了，後來他成了一方王侯，”向雲忽然說，“再後來他找到了那個羞辱他的人，非但沒殺，反而封了官。”
笑聲戛然而止。幾個年輕人麵麵相覷。向雲說的他們並非都沒聽過，隻是不明白向雲這麽說的用意。這是想要用言語勸服他們嗎？
向雲忽然向孫長河走去，一邊走一邊微微伏低上身，似乎真的要鑽。孫長河微微冷笑，臉上嘲弄的意味更濃了。
然而向雲卻沒有鑽。他徑直走到孫長河麵前，微微伏低的身形正好將嘴湊到孫長河耳邊：“我當然可以鑽，但我自問沒有韓信的才能，也就沒有韓信那樣的肚量。你確定你受得起我這一鑽嗎？”
孫長河臉色忽然一白，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不是因為那話，而是向雲借著兩人身形的遮擋，一隻手狠狠握住了孫長河的右手。雖然沒有穿著飛羽，可是自從向雲醒來後，息壤的成長速度也很驚人。此時向雲的身體強度其實早已遠超常人，力量當然也不是孫長河這種紈絝子弟可比。
“你……”孫長河帶著破音隻說出一個字，便被向雲打斷了：“我不想在這樣的場合鬧事，希望你也適可而止。你應該能認出我是什麽人，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手裏有不止一條的人命。如果我鐵了心在這裏殺你，就算你的長輩們能用各種方法報複我，你也終究無法保住自己的命！”
這話說完，側臉相對的兩個人都微微打了個寒顫。
向雲的聲音很是平淡，平淡到沒有溫度，孫長河這樣的紈絝子弟立刻就被嚇到了。
而向雲自己，則是因為這些話，並不全是他一開始想說的，他想說的隻是第一句。可是在開始說話的一刹那，一股快感從心底油然生起，後麵的話忍不住就說了出來。他的寒顫，也是因為這不受控製的情緒而來；至於這話會給他乃至鬥獸場帶來的嚴重後果，他一開始反而沒有注意到。
孫長河忽然開始發抖，顯然意識到了向雲所的話的真實性，而他的手，現在還握在向雲的手裏，如同鐵箍一般無法掙脫。
而向雲也忽然注意到了自己所說的話會帶來的後果，後悔之意忽然也蔓延開來。他甚至擔心孫長河會在下一刻忽然掙紮大喊，那才是糟糕至極。
兩人都不知道怎麽繼續，氣氛忽然之間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