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震耳的汽笛聲中,向雲從夢中驚醒,飛快地坐起身來。而他旁邊的地上,陸康和侯傑早已開始穿戴。


    “快快快!”侯傑大聲催促著向雲,“早飯的時間隻有半小時,晚了可就沒有了!”


    向雲已經,立刻起床穿衣。好在他昨天是被抬迴來的,睡覺的時候也未脫衣,穿戴倒也很快。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侯傑一邊穿衣一邊道,“冬眠者通常看誰都是鼻孔朝天的,有些到死都改不了。可是看你這樣子,對這樣的環境居然挺適應的。”


    “沒什麽,我小時候也是在貧民窟長大的,和這個環境差不多,”向雲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除了不用上鬥獸場。”


    “怪不得!”侯傑恍然。那邊陸康已經打開了門,大叫道:“走了走了!”


    三人一起衝出門去。外麵的環境和林宇非想象的差不多,是一條很寬的通道,不過比昨天見的外部通道還是差好多。兩邊的牆皮早已脫落殆盡,露出裏麵青灰色的混凝土麵。地上到處都是雜物,看起來從未有人打掃過。


    通道裏的人沒有向雲想象中的多,但是全部都是急匆匆的樣子,不時地還有關門的聲音傳來。這些人都穿著和向雲一樣的簡易製服,有很多都是殘疾人,其中大多都配著金屬義肢。


    “別看了,都是在鬥獸場中弄的。也有外出探險弄的,不過很少,因為那樣的大多都是屍骨無存,”侯傑說,“我們大概率也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等搶上了飯再聊吧!”陸康減緩速度,和兩人並行,“吃不上飯,變成那樣的概率更大!”


    侯傑立刻閉口,三人同時加快速度。他們都是手腳健全的人,就算向雲跑得慢些,也比那些穿著義肢的人更快。


    幾分鍾後,向雲看到了所謂的食堂。


    這還真是個食堂,是那種傳說中沒有任何電子設備和傳送設備的大廳。大廳裏擺著成片的四人小方桌,放著一些鐵皮凳子;大廳的一角,十幾張桌子拚起來擺在一起,放著幾十個臉盆一樣的大盆子,裏麵堆著各種的肉、菜以及主食,有米飯有饅頭,某個大盆子裏居然還有包子。他們進來得雖快,但此時桌前也已經有了幾個人,在那裏優哉遊哉地挑選了。


    “拿包子!”陸康低喝一聲,率先衝了過去,向雲和侯傑緊跟在後。此時衝入大廳的人還不多,但是身後越來越近的嘈雜聲也告訴了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三人飛快地衝到包子盆前,陸康一手四個拿了就閃,侯傑也同樣。林宇非猶豫了一下,也伸出雙手摟了四五個,轉身就跑。


    事實證明了陸康的提示有多正確。向雲離開桌子的範圍兩秒不到,大廳的大門猛然被人流衝開,就再也沒有關上過。數以百計的人潮覆蓋了桌子,轉眼擠成一團。和林宇非他們一起過去的另外幾人還正優哉遊哉地盛米飯盛菜,瞬間就被擠在了正中間。


    人群中不時有慘叫和怒罵聲傳來,向雲已經跟著陸康侯傑到了最遠處的一個角落裏坐下。


    “這麽亂嗎?”林宇非看看那邊擠作一團的樣子,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甚至看到好幾根帶著血的義肢飛了出來。


    “都是拚命的活計,當然急了。”陸康低聲道,“別看了,快吃!”


    陸康嚴肅的口氣讓向雲不敢怠慢。他動嘴的時候,陸康已經幹掉了三個,侯傑第二個也已經快吃完了。


    隻是不管多緊張,向雲吃飯的速度也不可能那麽快。他拿了一共五個包子,剛剛吃到第三個,那邊兩個已經吃完了。


    “這麽急幹嗎?”向雲有些不解,“時間還早呢。”


    “不吃到肚子裏,就不一定是你自己的,”陸康低聲道,“這一點以後千萬記住。”


    向雲心裏一凜,隱約明白了陸康的意思。此時他手裏還有兩個包子,明白過來後便立即加快了速度,也不管咽不咽得下去,撕開了就往嘴裏狠塞。


    一個包子很快塞進了嘴裏,桌麵上還剩下一個。向雲正要伸手,侯傑忽然飛快地低聲道:“記得把頭護住,不要動手!”


    “鬥獸場之外禁止私鬥,但他是勇士後補,你隻是個新人!”陸康也低聲說了一句。


    “什麽?”向雲一愣,緊接著他就明白了。


    後頸一緊,有人從後麵拖著衣領把他拽起來,淩空摔落在地。向雲整個背脊重重地平拍在地上,隻覺得脊椎都要被摔散了。


    “區區冬眠者,怎麽好意思拿包子的?”一隻滿是疤痕的大手伸出來,將最後一個包子拿起,狠狠地塞入嘴裏。


    童浩。


    前天晚上有些沒看清,此時向雲才真正看清了童浩的樣子。


    此時這家夥身上沒穿機甲,一件破爛的製服披在身上,露出鐵塔般的身軀和一身壯碩的肌肉。陸康的身形已經算很壯實了,可在童浩麵前就像個中學生。


    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向雲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了剛剛侯傑說過的話。下意識地,他將目光投向坐在一邊的陸康侯傑兩人。此時兩人像是事不關己一般聊著天,可向雲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陸康向他瞟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想想兩人之前說的,向雲有些明白了。


    “看什麽看!”向雲沒有流露出畏懼的神色似乎讓童浩很不滿,“給我揍,讓他長長記性!”


    一片雜亂的應和聲,緊跟著無數的拳腳落在了向雲身上。劇烈的痛感從身上各處傳來,讓他本能地抱著頭,蜷起身子。


    “狗東西,居然敢得罪浩哥!”


    “得罪浩哥的人,都給我去死!”


    “冬眠者都給我去死!”


    叫罵聲伴隨著雨點般的拳腳,向雲別說反抗,他現在就算想放開頭都做不到。中間有幾腳直接衝著他的肚子踹上,劇痛讓他蜷縮得更緊,幾乎將剛吃下的包子吐出來。


    這一通毆打持續了有好幾分鍾,拳腳才終於稀疏起來,想來是打累了。等拳腳終於沒有再落下的時候,向雲悄悄地鬆了口氣。


    但是緊接著,又是一腳踢上了他的小腹,力道比之前的大了幾倍。向雲一個不察,直接貼地滑出去幾米,重重地撞在了桌腿上。這一擊來得突然而且劇烈,向雲幾乎暈了過去。


    “記住,像你這樣的垃圾,就算加入了這裏,也得給我夾著尾巴做人!”童浩冷冷地哼了一聲,“就算給你披上狼皮,你也還是隻小綿羊!”


    說罷,童浩又將目光轉向陸康:“陸前輩,你選擇的人不怎麽樣啊,就這水平?”


    他的聲音和眼神中都帶著不屑和嘲諷,陸康卻不以為意,隻是淡淡地笑道:“別急嘛,都需要成長的。將來的事,誰說得定?”


    “可別沒成長起來就被幹掉了!”童浩冷笑一聲,在小弟們的簇擁下轉身離去。


    看著童浩出門,陸康和侯傑俯身將向雲扶起來。


    “老大你真是好脾氣,”侯傑小聲嘟囔著,“他一個小輩這麽說你,你都不生氣。”


    “沒辦法,陸丹和陳放不在,我打不過他。”陸康笑了一聲,“而且在這裏和他鬧起來有什麽意義?真要和他鬧,鬥獸場上才是分生死的地方,你就是殺了他都沒問題。”


    “是這樣嗎?”向雲忽然問了一句。


    “格鬥場之外禁止私鬥,場上的格鬥到真沒有不準殺人的規則,”侯傑點點頭,“至少我沒有發現。”


    “確實沒有。”陸康說,“不過這規則是針對所有人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向雲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沉思。


    幾分鍾後,向雲和侯傑並肩坐在等候區的一條破爛的長椅上,他們的身側和對麵都坐滿了人,都在等待著被挑選進場。


    “陸康呢?”向雲問侯傑。


    “哦,他有自己的機甲,這會大概在自己的機械室吧。”侯傑說話的時候一臉羨慕,“要知道他可也是有勇士稱號的,那機甲便是他的獎品。獲得機甲的人,都可以有自己單獨的機械室,用來維護自己的機甲。”


    向雲沒有什麽羨慕的情緒。倒不是真不羨慕,而是他現在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裏。


    剛剛陸康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向雲也不是沒聽出來。醒來的第一天開始,他見到的景象和小時候的貧民窟無比相像,再加上童浩接連不斷的挑釁,在貧民窟的壓抑生活養成的乖戾性格隱隱有些冒起的苗頭,這讓他稍有些不安。


    “我說你專心點啊!”侯傑推推向雲,小聲道,“這裏的每一天都要拚盡全力才能活下去,別想些有的沒的。想要做什麽,先有了匹配的實力再說吧!”


    向雲點點頭,表示聽到了。正好這時,他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讓我們歡迎我們的勇士候補,已經十連勝的童浩!”主持激情四溢的聲音響起,童浩那剛聽過的叫囂再次響起來。


    聽到這個名字,向雲莫名地有些煩躁。侯傑卻一臉期待的模樣:“不知道這次,又是誰和他對上呢!”


    “你打得過他?”看著侯傑的神色,向雲忍不住問道。


    “打不過,”侯傑老老實實地說,然後話鋒一轉,“可萬一呢?”


    向雲無語。心說你那萬一也太縹緲了點吧?


    這時候,外麵的解說聲也說到了尾聲:“讓我們歡迎童浩本場的對手,他是曾在童浩手下險死還生的新人,向雲!”


    向雲愣住了。


    侯傑的臉色也沒有了剛剛從期待。他擔心地看著向雲,忍不住道:“我說,他不會是在針對你吧?”


    “可以這樣嗎?”向雲艱難地問道,同時覺得喉頭發幹。


    “當然有可能。”侯傑說道,“他是勇士候補,人氣很高,是有指定對手的權力的。當然也得看主辦方同不同意,要是他隻想指定弱手來取勝,那當然也是不行的。”


    “我很強嗎?”向雲沒好氣地說。


    “不是因為你強,而是因為你在他手下活下來了,這就是噱頭!”侯傑說,“要知道在這之前,他的對手可都被他幹掉了,你是第一個活下來的人!”


    “0614,上場了!”出口處有人喊道。


    “來了!”向雲答應一聲,趕緊起身跟上。此時他也顧不上想別的了。就像侯傑說的,想做什麽,首先保住性命再說吧。


    上一次是在懵懂狀態下被人拖著走的,他並不知道在那裏著裝,所以此時緊緊跟著前麵的人,一步也不敢放鬆。


    穿戴機甲的大廳就在等候區下方的大廳裏,短短兩三分鍾後,向雲已經站在了和昨天不同的另一個工作台上。


    已經站在操作台上穿戴裝甲的向雲,看著斜對麵的一架輕型遙控機甲,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電子風暴的影響這麽大嗎?連這種博物館裏的東西都要拿出來用?”


    不過很快他便沒時間吐槽了,更值得他吐槽的是他眼下的裝備。


    依舊是一件外骨骼機甲,隻是這次的型號比較老,問題也是多多。武器掛架已經沒了,一隻手臂被拆開來,將手部的戰錘卸掉,裝了一柄老式的輕型對器材機槍。另一隻手臂倒是正常,但是這個型號本應有的前後胸甲都已經沒有了,左腿的骨架也有些問題,好在不至於太影響行動。


    穿戴的時間很快,隻用了兩分鍾不到的時間。向雲被放下來的時候,腳下踉蹌了幾步,這是平衡裝置也出問題了。


    看到這樣的一副破破爛爛的裝甲,向雲現在非常懷疑,童浩是真的在有意指定對手了。


    “開門!”身後有人大喊一聲,麵向向雲的大門向上升去。


    大門升起,向雲再次被腳下的裝置彈出。這次向雲早有準備,所以並不慌張。隻是因為裝甲的平衡原因,他也沒有站多穩。原地來迴晃悠了好幾步後,終於緩緩站定。抬起頭,童浩那滿臉的橫肉又出現在正前方。


    “小子!”童浩咧嘴一笑,臉上的橫肉擠在一起,顯得無比猙獰,“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準備領死吧!這裏不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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