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飛。


    段無命的腦中仿佛一道驚雷劃過。


    他不由自主得喃喃一聲:“江上飛,你就是江上飛。”


    他雖然沒有見過他,但卻知道他是誰。


    幽冥夫人的那份資料中當然已經描述的清清楚楚。


    他就是燕南飛這一生中最好的一個朋友。


    他們從幾歲的時候就已相識,至今已快二十年。


    他們一起學武功,一起出來闖蕩江湖。


    他們的友誼正是在無數次生死考驗中建立起來的。


    段無命不禁怔住。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救他的人竟然就是燕南飛最好的朋友。


    上天豈非在跟自己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他本來一心一意的要致燕南飛於死地,但現在自己卻被他最好的朋友所救。


    這難道就是天意?


    天意的確難測。


    段無命忽然覺得很想笑。


    他現在豈非等於欠了江上飛一條命。


    他的神色在這片刻間幾經變換,人卻仿佛被定住了一樣。


    江上飛一臉奇怪的看著他,他不明白段無命究竟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


    但他看得出,段無命的心裏一定在思考著什麽東西。


    所以沒有打斷他的思緒,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他當然不知道段無命的腦海中此時就像翻江倒海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無命忽然輕籲一口氣。


    “你怎麽呢?”江上飛一臉關切道。


    “沒什麽。”段無命搖了搖頭道。


    他嘴裏雖然說沒事,但臉上的神色卻顯然並不如此。


    江上飛也沒有再追問他。


    因為他覺得,每個人都有權保留自己的秘密,隻要這些秘密無害他人,保留又有何妨。


    這世上,有些秘密一旦被發現,可能傷害的就不僅僅是一個人。


    “不知兄台如何稱唿?”


    段無命看了江上飛一眼,眼神複雜,頓了片刻,才緩緩道:“在下吳命。”


    “吳命,果然跟你的人一樣與眾不同。”


    江上飛大笑了起來。


    段無命忽然咳嗽了兩聲。


    江上飛一拍大腿,道:“嘿呀,我竟忘了你受了重傷,該當好好休息才是。”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你好好休息,我再去撿點幹柴。”


    話一說完,他的人已經走出門去。


    段無命看著他的身影消失,神色忽然變得更加奇怪。


    他看得出江上飛必定還不知道燕南飛遭遇了什麽。


    否則以他的性格,絕不會還在四處遊蕩。


    他的腦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這世上除了蕭七和胡三外,若還有一個人能找到燕南飛,那這個人無疑就是江上飛。


    跟著他,或許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找到燕南飛的下落。


    段無命的神情忽然又變了。


    因為他不知道找到燕南飛之後,他又該如何去做?


    他莫非真能當著江上飛的麵殺了燕南飛?


    這種事他終究還是做不出來。


    他雖然叫做無情公子,但卻並非真的無情。


    他無情,隻是因為他要生活,要生活,他就隻能殺人。


    殺人是他唯一的職業,不殺人,他的生命就仿佛已經沒有了意義。


    殺人的人當然要無情,一個多情的人根本就做不了殺手。


    所以他隻能將自己的情感深深的隱藏起來。


    他不知道,找到燕南飛之後,自己是否真的能下得去手?


    這些事或許隻有等真正到了那一刻時,才會有一個最好的結果。


    不是燕南飛死,就是他死。


    這其間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他接了幽冥夫人那一千兩黃金的時候,就已注定了這一刻的到來。


    他已經無法去逃避。


    這件事就仿佛早已是命中注定的一樣。


    他們兩人中,必須有一個人倒在對方的劍下。


    否則這件事就永遠也不會結束。


    段無命心裏忽然有種疲倦的感覺。


    不是身體的疲倦,而是心靈的疲倦。


    這一刻,他竟突然有了種不想再殺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當然很可怕。


    一個殺人的人突然不想再殺人時,等待他的或許隻有結果,就是死在別人的劍下。


    段無命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已經不敢再去想這件事,想得太多,隻會更加影響自己的心神。


    ————


    一輛馬車在緩緩而行。


    車是一輛很普通的馬車,可以說毫不起眼。


    駕車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


    他臉上的皮膚已經因常年的風吹日曬而變成了古銅色。


    車廂中坐著兩個人。


    蕭七和胡三。


    胡三的傷勢雖然並不算重,但已經不起長途跋涉。


    所以他們隻能雇了一輛馬車。


    前麵還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著堵截他們。


    所以他們絕不能再浪費一絲一毫的精力。


    還有半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落魂山的山腳下。


    一進了山中,他們就有了修養的機會。


    幽冥使者當然絕不會那麽快找到他們。


    這隻是他們的期望。


    但期望有時候卻偏偏和現實相反。


    就在他們這麽希望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響起一道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馬車的一側忽然塌了下去。


    不用出去,他們已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這輛馬車的一個車輪必定已經碎裂。


    車輪已碎,但馬車卻還在前行。


    駕車的馬在嘶鳴,拖著馬車一路狂奔。


    駕車的車夫卻不知何處去了,恐怕已經在翻車的那一刻摔了出去。


    蕭七和胡三的臉上都已變色。


    他們忽然一齊大喝一聲,身形瞬間衝天而起。


    “劈啪”一聲,車頂破裂,兩道人影淩空衝出,在半空中一個倒翻,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落地時,他們的周圍已經圍滿了人。


    當先一個人跨前兩步,麵色冷峻,緊緊的盯著蕭七和胡三。


    他的目光先落在蕭七身上。


    “大名府第一名捕,蕭七蕭捕頭?”


    “不錯。”蕭七冷聲道。


    他的目光平移,落在胡三身上。


    “神勇無敵胡不凡?”


    “正是。”胡三昂聲道。


    “二十年前我就已久仰你的大名,想不到今日才得見。”


    “你就是如意劍客西門玉?”


    “不錯。”


    “二十年前你的大名在江湖上同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都已是過去的事了。”


    西門玉似乎並不想迴憶過去。u看書.uukanshu


    “今天我來隻有一件事。”


    “什麽事?”


    胡三當然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但他還是問了一句。


    “燕南飛。”


    說到這個名字,西門玉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恨意。


    胡三當然注意到了他神色的變化。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


    “你為什麽不放過燕南飛?”


    “因為夫人要他死。”


    “幽冥夫人?”


    “不錯。”


    “他們有何仇?”


    “殺夫之仇。”


    “她的丈夫就是錦衣侯?”


    “不錯。”


    胡三終於確信,段無命並沒有說假話。


    “你知不知道燕南飛為什麽要殺錦衣侯?”


    胡三又問。


    “因為他要弑君。”


    西門玉的聲音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


    胡三的臉色變了變。


    “錦衣侯犯得是欺君之罪,他本就罪有應得。”


    “不管他犯了什麽罪,有一點永遠都不會變,他依然還是夫人的丈夫。”


    西門玉突然冷哼一聲。


    “誰傷害了夫人,我就要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胡三的心終於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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