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比預計中醒來的早一點,一睜眼就看到這一幕。


    玄音站在高大人的麵前,臉上寫滿了“原來如此”。


    他把旁邊的石凳搬過來,舒舒服服地坐下,抬頭問:“為什麽?為什麽你會知道他叫沈無極?為什麽你想殺他?為什麽你斷定我能殺他?”


    這一反常的舉動連帶一旁的崇石老人也有點懵。


    “玄音……”少白想勸他別把氣氛搞這麽僵,卻被玄音擺手製止。


    高大人倒也不生氣,反而欣賞地看著玄音:“不愧是你。我猜,這一路你已經猜到七七八八了吧?”


    “嗯,拚圖還差一小塊,就等你了。”玄音說。


    高大人命人把手電筒關掉,換成一盞煤油燈,又讓眾人坐下,才緩緩開口。


    正如玄音和少白猜測的那樣,沈無極也是一個天目者。天目者可以一直活下去,但如果遭遇不測,同樣也會輕易死掉。他和純傾公主的夢境因所求不同,內容也不同。純傾公主求知若渴,所以她夢見了未來的學校。而沈無極極其怕死,他夢見的是自己在未來死亡的樣子。


    而沈無極不想死,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並且告訴了哥哥沈天地。沒想到沈天地聽完勃然大怒,兄弟兩個從此分道揚鑣。沈天地執掌正統的沈家,而沈無極則搞出了一個無極村。


    沈無極娶了九房老婆,生了許多小孩,無極村的村民都是他的後代。


    沈無極在完成全部的開枝散葉之後,就專心研究起他找了大半輩子終於找到的秘境,並起名為浮遊秘境。他的晚年一直在研究這個地方,並且弄出了夢影這種類似於現代ai的東西。不過那時候的夢影還沒有強到能自我發展的地步。


    “後來應該有個符陣高人進來過,提升過夢影,隻是他沒有進樹洞,而是直接原路返迴。所以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誰。”高大人說。


    玄音和少白當下了然,那個人應該就是胡燕來。在某一段時間內,胡燕來提升了夢影的自我意識,所以夢影對胡燕來很感激,對沈無極卻沒有。


    高大人接著說:“而沈無極為了徹底永生,弄出了這個能瞞過天道的樹洞。”


    夢影一開始的職責是用來篩選進入樹洞的人,能躲過夢影完美夢境麻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過人之處。有的身懷絕技,有的手握神器,還有的天生命格傳奇。這些人通過了夢影的篩選之後,就會進入樹洞,他們身上異於常人的東西能變相地為樹洞的法陣存在輸送能量,不斷加持。當然,這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


    正常來說,沈無極的子嗣應該和沈天地那一支血脈一樣,壽命在兩百多歲左右,剛開始也確實如此。可是事情並沒有如此發展。


    沈無極為了獲得啟動樹洞和夢影的能量,用自己的九房子嗣,每一房的頭一個兒子進行了生祭。痛苦的生魂的力量讓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從那以後,無極村選村長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定是家中的第二個兒子。


    這還沒有完,據說當年沈無極的九個兒子死之前曾經詛咒:沈無極的後代每一個人都活不過半百。沈無極當時沒有放在心上,之後卻發現這個詛咒應驗了。


    當時的無極村村長求到了沈無極麵前,沈無極給了他一個方子。每一個無極村的村民在一歲之前,每個月都要喝一碗用方子熬成的中藥,一歲之後每五年喝一次,一直到兩百歲方可不喝。方子裏麵有兩味材料非常稀缺,一個是齒蜛獸幼獸即將成年時的生魂,一個是活人三魂七魄裏名為伏矢的一魄。


    無極村的人沒有能力把伏矢單抽出來,所以懇請沈無極幫忙。作為交換,他們按照沈無極的要求,不斷讓一波又一波能人異士進入浮遊秘境。同時,獵殺齒蜛獸成了無極村村民的職業,帶迴未成年的齒蜛獸幼獸成了每一個無極村人的使命。


    “為什麽和我們逐一進來的同伴有人會消失?”少白見高先生說了半天都沒說到他想知道的,有些著急。


    高大人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而是繼續用自己的節奏說著。


    這個樹洞的結構和少白之前的推測,類似如今外麵世界裏的電腦主機和屏幕。他們這些人生活在主機裏,一同進來卻消失的那些同伴去了屏幕,生活的像是一幕幕有劇本的演出。至於具體劃分的依據,高先生至今也沒弄清楚。


    “我隻聽說過有那麽個地方,卻沒有親眼見過。不過卻從首富府上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裏知道了一個事情。”高大人沉了沉語氣,說道,“沈無極一直在換身體。”


    在這個遮蔽了天道的樹洞裏,沈無極就是神。他的魂魄經曆了千百年的錘煉,無比強橫,然而肉身依然和普通人一樣,很容易破損。所以他把活在屏幕裏的人作為自己的肉身儲備,常換常新。


    不過最近這些年,沈無極更換肉身的速度愈加頻繁了,他身上的小磕小碰越來越不容易修複,到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修複的能力。他強橫的魂魄和普通人的肉身排斥的厲害。


    高大人說到這裏,意味深長地看了玄音一眼:“聽說,沈無極想找一個神的肉身,從這裏出去。”


    如果說屏幕裏的人是肉身儲備,那麽主機裏的人就是一個個行走的能量儲備器。


    “活人不僅僅靠壽命延續,還有各種特殊的能量,就是通常說的喜怒哀樂。像沈無極這樣畸形地活著,已經很難留住這些情感了。他讓這裏人人供奉碧樹神像,也是想要多感受親近普通人類的情緒。”高大人說。


    少白費解地說:“都活到這種地步了,還有什麽好活的。”


    “這就是苟且偷生了吧。”崇石老人感歎道。


    “你又是怎麽斷定我能殺他的?”玄音問。


    “理由夢神還不明白嗎?”高大人說完忽然跪下來,誠懇道,“望夢神大人能解救樹洞裏所有迷失的靈魂,讓我們得以離開,從此安息,再入輪迴!”


    周圍所有人包括崇石老人都用震驚的眼光看向玄音,他們沒有想到,沈無極居然真的弄來了一尊神!


    玄音從椅子上起身,虛扶起高大人,說道:“我確實有辦法把這個地方毀掉,不過我還有同伴在你所謂的屏幕裏,我需要先確定他們現在不會有事,之後也不會有事。”


    “這個自然!”見玄音迴複的幹脆,高大人鬆了一口氣。


    他站起來說道:“您如果是在擔心妙果姑娘和曹成先生,大可以放心了。他們到時候會在那一邊配合我們一起行動。”


    “你到底是誰的人?之前你說了那邊的事情你不清楚,這會兒卻信誓旦旦讓我放心。對沈無極的前世今生又這般了解。”玄音眼神犀利地看著高大人,一字一句地說。


    “我……”剛剛一直說不停的高大人突然卡住了,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說,因為上麵沒給出明確的指令。


    玄音揚了揚語氣問:“北風?”


    高大人低下頭沒有迴應,算是默認了。


    “這個組織還真有意思,一會兒暗算我們,一會兒又想辦法找人搭救我們。”玄音冷笑一聲。


    “雖然條件簡陋,還請您先在此住下。三天之內,沈無極就要替換肉身,那時候就是殺他的最好機會,也是您找到妙果小姐和曹成先生最好的時機。”高大人沒敢抬頭,輕聲說道。


    “那時候會如何?”玄音問。


    “那時候,兩個空間會短暫的相連,也是沈無極最虛弱的時候。肉身和魂魄的融合至少需要三分鍾。請夢神大人在那三分鍾之內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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