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不錯!”妙果滿意地拍了拍少白的肩膀,打個哈欠,轉身去開書店的木門。剛好少白在這裏可以看會兒店,她還想睡個迴籠覺,反正一大早不會有什麽生意,


    門開了,門口站著一個拉著行李箱風塵仆仆的男子。看他動作,似乎正準備敲門。


    “早上好啊,解夢還是買書?”妙果一掃滿臉倦容,笑臉相迎,分分鍾無縫切換成營業模式。


    沒人會這時候拖著行李箱來買書,這位肯定是下一個客戶。從頭到腳全名牌的行頭,看著就價值不菲,說不定這次出差能住上五星級酒店!上一個客戶因為是個學生,他們為了省錢住的是快捷酒店。這也是玄音定的規矩,在必要花銷方麵要根據客戶的財務能力進行調整,甚至有時候客戶太窮,他們還得自己掏腰包。


    趙然看著眼前說完話就一直在笑得很開心的姑娘,有些疑惑。他後退兩步,重新確認了一下牌匾,才開口:“你好,我在網上看見你們的廣告,說是可以解夢?”


    “對對,就是我們。進來再聊,外麵冷。”妙果立刻反應過來,殷勤地幫趙然把行李箱拉進去。還順手撣了撣沙發。昨天月圓,妙果化形曬一晚上月亮,之後直接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怕上麵有狗毛。


    少白看在眼裏,覺得很好笑。他上前問道:“請問是喝茶還是喝咖啡?”


    “咖啡謝謝。”趙然禮貌地點了一下頭。


    咖啡也喝上了,沙發也坐下了。趙然覺得該說正題了:“情況是這樣的,我叫趙然,是臨都市一家製藥廠的……”


    “等一下!”妙果有些尷尬地製止,她和少白對望一眼,無奈地接著說:“我們老板這會兒還在睡覺,你再等等行不?解夢的主要是他,為了不重複說,麻煩你再坐一會兒吧,不好意思啊。”


    玄音習慣每天晚上八點準時睡覺,早上八點準時起床。除非處理客戶的委托,不然雷打不動。如果因為委托沒能準時睡覺,他會抓緊時間在車上、飛機上甚至吃飯間隙閉眼打盹。在睡夢中,他要處理人界各種突發狀況,打探消息,偶爾還要抽空嚇唬一下煩人的鄰居。最近他一直在找庾禮口中那個看不清臉的人。這十二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非常重要。如果不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妙果是絕不會打擾玄音的。


    趙然隻好耐著性子等待。剛好早飯在飛機上也沒吃飽,他出門買了些豆漿油條包子,還給少白和妙果各帶了一份。


    包子都是豬肉餡的,最近豬肉漲價到妙果都不敢吃肉包子了。趙然這一舉動簡直像在包子皮上刻了兩個大字——“款爺”。果然財大氣粗啊!妙果幸福地想,這次五星級酒店有著落了。


    八點半,洗漱完畢的玄音下樓吃早飯。


    “今天早上吃包子啊?老遠就聞到香味了~”玄音愉快地說。自從豬肉漲價,家裏都戒了好一陣子葷腥了。


    樓梯下到一半,他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趙然。玄音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趙然身上的死氣極重,卻隱藏的很好,連妙果和少白都沒能看出什麽。這對於普通人類很不正常。


    “玄音,這是新委托人趙然。”妙果熱情地介紹。剛才那會兒除了沒說具體情況,三個人還是拉了一會兒家常,主要是妙果和趙然在說。像所有的技術宅一樣,少白在不熟的人麵前很沉默。


    “我知道了。早飯等會兒再吃,先聽一下委托內容。”玄音在趙然對麵的沙發坐下,沒有擺弄茶具,而是雙手交叉,帶著審視的目光盯著趙然。


    趙然被玄音盯的有些不自在,他低下頭,開始說自己的情況。


    “我叫趙然,是臨都市一家醫療器械公司的老板。一個月前我母親去世了,是自然死亡。之後我按照老家的風俗給她辦了葬禮,位置也是找的大師挑的,總之,一切都很正常。”趙然深吸一口氣,“可是從三周前開始,我時不時會夢見她。”


    “這很正常,親人去世之後,一些人的思念會投射到夢境中,具象化。”玄音冷靜地分析。


    “我覺得,情況不是你說的那種。”趙然搖搖頭,抬頭看著玄音說,“她總是坐在一扇綠色的門前,盯著黑色的門把手。表情特別嚴肅。我覺得她很緊張,雖然表麵上什麽都看不出來。有件事你們不知道,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車禍去世了,我是我媽一個人帶大的,我們感情很深。她緊張我能感覺到。”


    “她應該是在等敲門聲。”玄音歎了口氣,這次的委托很複雜,“當然,能敲門還是好的了,就怕有東西直接破門而入。你母親那不是緊張,是害怕。”


    “那是什麽?”趙然緊張的問。


    “晚上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問點別的,你母親去世時多少歲?”玄音開始洗茶。


    “剛過完六十大壽。我媽陰曆生日是1959年六月初八,我陰曆生日是1994年七月十五。我媽三十五歲生的我,我今年二十五歲。”趙然想都沒想一股腦全說了。他不安地看著玄音,手上的手機被無意識地點亮好多次。


    “果然是中元節生的啊。”玄音摩挲著茶壺,輕輕說,“好了,我知道了。你跟妙果走個流程,晚上八點之前過來,今晚就在店裏睡覺吧。”


    “沒有別的要問了嗎?”趙然愕然。


    “沒了。看樣子別的你也不會知道,我明天晚上直接問你母親好了。”玄音說。


    “問我媽?怎麽問?”趙然瞪大眼睛,不解地問。


    “當然是進你夢裏問,不然怎麽解夢?”玄音反問,“好了,你先迴酒店呆著吧,明天晚上八點之前過來睡覺。”


    趙然在無字佛經上簽了名,不知所措地拖著箱子走了。


    “玄音,他好像有點不對勁。”剛才那會兒,少白終於發現有點什麽。


    “嗯,他身上死氣特別重,但是被人為地藏起來了。手段挺巧的,不容易發現。”玄音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喝茶。


    “我怎麽沒看出來啊?”妙果好奇地問。


    “因為你笨。”玄音理所當然地說。


    “……”妙果、少白。


    “對了,這次應該不出差,五星酒店什麽的就別想了。不過委托結束的時候,你可以讓他捐一筆錢做慈善。今年地震頻繁,不太平。”玄音吃完包子,心滿意足。


    “玄音,你為什麽猜他是中元節生的?”少白皺眉想了一會兒,問。


    “七月半是地官誕辰,祈求地官赦罪的日子。那天,下麵的人被允許迴家探親。怎麽說呢,氣氛有點像過春節,大家都很放鬆。”玄音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有一個熟人在下麵打工。有一次和他聊天聽說的。身上業障很深,但是家裏有錢的人,會提前打點好各路,大到判官,小到獄鬼。占好位置,就等著這一天占個位置,再入人道。”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玄音說完之後,半晌沒人說話。


    “這事沒人管?”妙果驚訝地問。


    “如果人人都能從中獲利,確實沒人想管,甚至還會幫忙遮掩。”少白沉聲道。


    “真是不公平。”妙果撇撇嘴。


    “是啊,真是不公平。”少白附和。


    玄音拿著佛經上樓:“中午做紅燒肉吧,太久沒吃肉,饞了。”


    “你明明早上才吃的肉包子!豬肉餡的!”妙果立刻被轉移注意力。


    “肉太少,不解饞。少白也吃,別每次都把自己那份留給妙果。”玄音上了二樓之後,聲音竟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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