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水鎮的街道平整幹淨,鋪在地上的灰白的石板還有些簡單的花鳥紋理。


    兩旁都是磚木結構的房子,大多都是兩層,隻有少數幾幢屬於四層建築,它們是鎮上最奢華的去處,就算是放在其他大城市也不會顯得簡陋。


    寧水鎮是東溟江上遊的碼頭,來來往往的商船客船大多都會在此停留些許,消費極高的客棧酒樓,青樓賭場自然就需求了。


    走在街上,幾乎每一個看到安行遠的鎮上百姓都會停下來問一聲道長好。


    臉上保持溫和的笑容,安行遠點頭迴答,有時候還停下來為這些人檢查一下身體,開點藥,說幾句好聽的祝福話語。


    在閑談中安行遠也說出胡林道人去世的消息,這些百姓免不了安慰安行遠,他們都還以為胡林道人在安行遠心中依然是以往的好師傅形象。


    偽裝還是需要的,臉上露出悲戚的神情,也因為這件事情,這些人也不好再繼續圍著安行遠來看病了。


    百姓表麵上也露出點悲容,實際上深居簡出的胡林道人在這些人心中沒多少映像,死了就死了,還能怎樣?


    反而是看到安行遠帶著的包裹有點慌了,這些人幾乎都享受過免費治病的好處,看這個架勢馬上就沒有了,心中的悲苦倒是多了不少。


    隻有醫館的人很高興,競爭對手他們不怕,但是惹不起安行遠這種不要錢還醫術高到沒邊的人。


    胡林道人去世,安行遠要離開這個地方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寧水鎮,立刻就引起了巨大的風波。


    舍不得安行遠的人的確有,但最重要的是青白觀馬上就要變成無主之物,這才是很多人關注的重點。


    道觀本身的建築,屬於道觀的良田,山上的藥田,這裏麵的利益可就大了,在本地有些勢力的人都想要爭上一爭。


    相比大多數的“情”,利益才是堅固永恆的東西,這一點安行遠早就明白。


    還沒有走到客棧,十來個兇神惡煞的黑虎幫打手就圍了上來,領頭的是黑虎幫二當家,江湖人稱跳腳虎。


    混幫派的自然不可能有多好的名聲,不欺負點人怎麽能展現兇狠的一麵,讓人感到畏懼。


    跳腳虎這會兒臉上表情很和氣,舉動卻一點都不和氣。


    “許久不見,道長依然風姿不改,虎爺聽說胡林道長去世,當時哭得眼睛都紅了,為了表示對胡林道長的敬意,特意讓小人來請道長一敘。”


    “還請道長千萬不要拒絕,傷了虎爺的心呐。”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睛向四周看了一圈,這也是對其他人的警告。


    如果是其他的時候,胡林道人沒死,安行遠沒打算離開寧水鎮,這裏的人一定會拉安行遠一把,現在嘛,有能力有膽量還願意的人恐怕是一個都沒有。


    青白觀的利益雖然大,但惹上黑虎幫就有點不值得了。


    十來個打手圍在安行遠身邊,半推半拉就將安行遠帶走了。


    來得快去的也快,一群人眨眼就消失在街角,原地圍觀的人也各有打算,議論的聲音中有擔心的,有的人卻有有點幸災樂禍。


    活該臭道士要跑!


    在以往的時候,安行遠並沒有顯露自己的武學,被黑虎幫這樣對待也很正常。


    沒過多久,安行遠就進了一處靠近江邊的大宅子,這裏便是黑虎幫的據點。


    寬敞的院子裏麵站了好幾十號身高體壯的江湖人,都握著兵器,露出兇狠的模樣。


    若是尋常人看到這樣的一幕絕對會嚇到,安行遠卻覺得眼前這幾十號人全部都是行走的祭品,是大機緣。


    表麵上還是裝成驚慌的模樣,然後對著黑虎幫幫主厲聲嗬斥,很像是一隻炸毛的貓咪,想要嚇退一隻大老虎。


    “黑幫主你這是什麽意思,這麽多人是想要恐嚇貧道嗎?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要自誤。”


    聽了安行遠的話,不隻是黑虎幫幫主氣的差點跳起來,其他的黑虎幫幫眾同樣怒不可遏。


    什麽黑幫主,黑虎幫幫主又不姓黑,就算是姓黑也不是一個小道士有資格稱唿的,要知道寧水鎮上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的稱一聲虎爺,安行遠的做法簡直是打腫了他們的臉。


    “不知死活的小道士。”


    “真當現在還有那個老牛鼻子給你撐腰,還敢猖狂。”


    “竟然敢這樣冒犯幫主,應該拖出去沉了東溟江。”


    一聲聲怒喝響起,刀劍搖動時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安行遠很配合的露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蒼白臉龐,微微低著頭不說話了。


    虎爺看到安行遠的表情立刻就笑了,很滿意現在的狀況,他抬起手,四周的喝罵聲音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一群沒有眼光的小子,怎麽能如此對道長,還不滾到一邊去。”


    笑容滿麵,上前就拉著安行遠的手向屋中走去。


    “道長莫怪,這一群都是在江湖上討生活的殺才,說話沒輕沒重,驚擾到道長是老夫的不對。”


    “快請進,都到中午了,道長就先吃一頓便飯。”


    進屋就看到一桌豐盛的菜肴,瞄了一眼,安行遠心裏立刻就將這個黑幫主罵的狗血淋頭。


    “這老東西還真是小氣,想要道爺的青白觀也就罷了,請客吃飯都舍不得換一桌新菜,看道爺不將你們全部換成丹藥吃到肚子裏麵去。”


    桌上的菜很多,也很豐盛,可是都動過,絕對是黑幫主在吃飯的時候聽到有關安行遠的消息,然後就派人去逮住了安行遠。


    長劍包袱已經被黑虎幫的人拿走,安行遠還看到自己的東西正在被瓜分,這一幕更加堅定了心中的邪惡想法。


    袖子在桌子上碰了一下,安行遠坐下後縮著身體像是個淋了雨的小鵪鶉,又可憐又無助。


    黑幫主和他手下的頭目也坐了下來,喝著酒吃著肉,根本就不當安行遠在這裏。


    酒足飯飽,這些人才將目光放在了安行遠的身上,因為實力還沒有恢複,動武沒辦法收拾這些人的安行遠也抬起了頭,卻是已經有了收拾這些人的把握。


    就在坐下來的時候,安行遠藏在袖中中的一顆丹藥被磕碎,其中的藥力已經擴散在四周。


    隻需要再用另外的一種藥物做引子,黑虎幫的人就會全部毒翻在地上,任安行遠肆意宰殺。


    能治病自然也會殺人,對付這樣的的三流幫派真不算個什麽大事。


    一錠黃金拍在桌子上,黑幫主笑容滿麵的看著安行遠說道:“聽說道長要離開寧水鎮,這一錠金子就當是道長的盤纏吧。”


    說完這句話後又拍出一錠黃金,黑幫主的笑容也慢慢消失,臉上多了些兇狠。


    “老夫是個直性子,懶得東拉西扯說些沒用的話,道長既然打算走,道觀自然就用不上了,這一錠金子就當是買下了青白觀以及所有的田地,道長你看如何。”


    招了招手,旁邊自然有機靈的手下取來紙筆放在安行遠的麵前。


    “貧道進屋之前包袱裏麵的金銀都不止這一點,兩錠金子就想要買下青白觀,黑幫主你是欺負貧道嗎?朗朗乾坤容不下你這等兇徒為非作歹。”


    罵人肯定是要罵的,還要表現的義憤填膺,正氣滿滿。


    “你這小道士還有點脾氣,離開寧水鎮隻需要抱一塊木頭跳到東溟江裏麵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盤纏。”


    跳腳虎收起了一錠黃金,然後又將另外的一錠黃金換成了白銀。


    “小道士進來的時候可是什麽都沒有帶,別誣陷我等,這會兒是一錠銀子,若是在多話,這桌上的可能就是一個銅板了。”


    其他的黑虎幫幫眾哈哈大笑,有個家夥還伸出手扯著安行遠半長的頭發。


    “幫主,這個小道士長得挺俊,應該還是個童子雞,不如將這個小道士送到春紅樓去,雖然是個男的,加上是個道士,應該也能賣出大價錢。”


    這句話更引起哄堂大笑,然後各種汙言穢語就冒了出來。


    安行遠真的怒了,如果不是為了藥性深入這些人的身體,這會兒就動手將他們殺個幹淨。


    “哼,uu看書 wwuukanhuco給臉不要臉的雜毛道士。”黑幫主揮了揮手,已經寫好了的契約放在了安行遠麵前。


    黑幫主起身就抓著安行遠的手沾上印泥,然後在契約上按下了手印。


    法理上青白觀屬於黑虎幫了,雖然在場沒有誰守法,而且大晉朝幾乎也放棄了對東溟江流域的統治,但這張紙可以堵有些人的嘴巴。


    安行遠抖了抖袖子,正要釋放藥引的時候外麵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魚都上鉤了居然出了變故,安行遠的心情頓時變得很不好,而且這次來的魚有點大,可能不太好對付。


    “我看施主氣色不佳,想來是有禍劫臨門,為了讓施主不去碰上災厄,貧僧隻能打斷施主的兩條腿。”


    這個聲音很宏亮,說的義正言辭,慈悲無奈,安行遠能夠聽出了外麵的和尚一定非常的痛苦,但為了救人一命,打斷腿的動作也十分幹淨利落。


    嗚嗚怪嘯結束,然後就是淒慘的叫聲從外麵傳了進來,黑幫主連同所有的黑虎幫打手臉色立刻就變了。


    有害怕的,也有憤怒了,這些人抓起兵器就向院子中走,當然,安行遠被圍住最中央。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不過沒有人去開門,黑虎幫知道是誰在外麵。


    “為何如此?此門緊閉,阻我功德之路,善哉,善哉。”


    隻聽到轟隆一聲巨響,厚重的硬木門破開,成千上萬的碎屑衝向院落,粗看一眼有種漫天羽箭來襲,浪濤奔湧撲殺的模樣。


    數十名黑虎幫打手嚇得連連後退,就連黑幫主都咬牙切齒,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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