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突然看見柴胡帶著她過來時,顧輕月明顯感覺到,她提著簍子的手緊了緊。


    眼裏閃過一絲淩厲的暗芒,如一隻野獸看見一個危險的對手。


    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戒備,如果不是顧輕月經過了前世太多的腥風血雨,她也會忽略的。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沒逃過她的眼睛。


    其實,她也是有心試探,剛剛她看見這個婦人的時候故意眼裏透露出了冰冷的探究之意。


    如果是普通婦人,定會表現的是害怕,不安,恐懼,甚至是發抖。


    但,眼前婦人的表現確實與眾不同,但也在她意料之內。


    這個村子的人明顯不是普通的村民。


    難道她進了一個土匪窩子?


    可,顧輕月有些遲疑,這些人明顯有戒備,眼神雖淩厲但不帶惡意,這點,顧輕月暫時還想不通。


    “崔嬸子,出來摘菜啊”,柴胡看見她,很自然的打招唿。


    看見婦人盯著顧輕月,他趕緊圓場,“這是我一個朋友,也是大夫”。


    “哦,嗬嗬,柴大夫好”,婦人眼中的審視之意不減,隻含混著應了一聲。


    看著婦人的戒備更甚,顧輕月挑挑眉,給了婦人一個和煦的笑意。


    然後二人繼續朝宋大叔家走去。


    留下身後的婦人一臉的疑惑不解,仿佛她剛剛看到的那個冰冷的目光就是個錯覺。


    她看著二人的背影,提著簍子匆匆轉身朝家走去。


    到了宋大叔家門口,柴胡正打算抬手敲門,宋二山就迎了出來。


    “二位快請進”,宋二山熱情的樣子,和早上在柴胡家門口判若兩人。


    看著他禮貌熱情的笑臉,顧輕月不置可否的笑笑,抬腳進了門。


    進了堂屋,就看見正中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一條腿上纏著白布,顯然,這就是那個宋大叔。


    “宋大叔好”,柴胡說著,將手裏提著的小酒壇子放在了方桌上,並十分歉意的笑了笑。


    “宋大叔這是我師父留下來的桃花釀,帶些過來給您嚐嚐,這就是我說的顧大夫,顧輕月”,柴胡說著,看著顧輕月,露出一個赧然的表情。


    他有點不好意思,宋大叔讓他帶顧輕月過來吃飯,他本來是拒絕的。


    可是後來架不住宋大叔和二山哥的熱情邀請,隻好帶顧輕月過來了,他很怕宋大叔說出什麽為難的話,讓顧輕月不高興。


    在他心裏,顧輕月是個單純的、年紀還小的大夫,他想護著些。


    如果顧輕月知道他心裏的想法,肯定會想笑,小子,想說我不諳世事呢?


    顧輕月聞言,也十分大方的打量坐在上首的宋大叔。


    約莫四十歲左右,留著短須,眼眸狹長。


    看著人的時候總有一種被看穿而無所遁形的感覺,很明顯,是個精明沉穩的人。


    此刻,他臉上帶著笑意正‘親切’的看著顧輕月。


    顧輕月想,如果是前世她當年十三歲的時候,估計也會被這雙眼睛看得惴惴不安,會猜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而現在的顧輕月,她就那麽坦然的迎接對方的注視和打量。


    當然,廳中還有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來自於那個叫宋二山的年輕人。


    兩道視線滿含打量和探究,但顧輕月毫不退縮。


    她並不擔心現在的處境,因為她確實有自保的能力,再不濟,她還有最後的退路------空間。


    人常說一個人若總是肆無忌憚必有依仗,除非是傻子。


    顧輕月知道,那叫底氣。


    雖然她現在武功和內力都還不是絕頂,但自保足矣。


    那也是她現在能坐在這裏被一群不知什麽來曆的人探究而穩如泰山的底氣。


    “嗬嗬------少年好樣貌”,片刻,宋大叔出聲,帶著笑意。


    “過獎,初次見麵,未曾準備見麵禮,是小子疏忽了”,顧輕月十分‘不好意思’的拱手說道。


    “無妨,鄉下地方,粗茶淡飯,冒昧請公子過來,真是唐突了”,宋大叔熱情的擺手。


    顧輕月心裏明白,“唐突”這兩個字可不是鄉下人能說出來的。


    她心裏暗暗思忖著這個人毫不掩飾的說這樣的話,到底意欲何為?


    “不知公子是哪裏人?聽柴胡說你也是大夫?”宋大叔問。


    顧輕月也不隱瞞:“是啊,我是鳴誌縣人,現居黎州,確實是個大夫”。


    “沒想到公子年紀輕輕竟也替人診病,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宋大叔看著顧輕月意味深長的說道。


    顧輕月端起宋二山剛剛倒好的茶,喝了一口,點點頭表示感謝。


    停了片刻,才又道:“說起來,我也是和柴胡有緣,昨天在山林裏采藥的時候碰到的,聽柴胡說他也種一些藥材,一時心癢,所以跟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有幸看到了一個世外桃源”。


    顧輕月意有所指。


    上首的中年男子怔了一瞬,隨即低頭喝茶,顧輕月沒錯過自己說世外桃源時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黯然。


    “小公子說笑了,深山老林,一年四季打獵糊口而已,哪裏會有世外桃源?倒是公子,能在黎州城行醫,倒是自由自在”。


    宋大叔說完,抬手示意宋二山來扶他。


    因此,幾人都站了起來。


    “既然公子也是大夫,看看能否幫我們村裏三個叔伯看看病症”,宋大叔說著,已被宋二山背了起來,朝旁邊的一個小耳房走去。


    顧輕月和柴胡也跟上。


    進了耳房,顧輕月挑挑眉,這鄉下地方這麽講究?


    在大楚這西南地界,將耳房設成餐廳,這可不是農家慣常會有的。


    她們杏花村裏正家二進的青磚大瓦房也是沒有的,這個倒很像城裏大戶人家的習慣。


    顧輕月隨著一行幾人坐下,才開口:“自然是可以的,醫者仁心,既遇到了,必然是盡力而為”。


    “那就好,多謝顧公子”,旁邊的宋二山趕緊開口,他打心眼裏希望這少年真的有不凡的醫術,能真的幫著治好三叔伯他們。


    雖然父親說小小年紀能行醫必然不簡單,恐怕來者不善,但叔伯們的病更讓他揪心。


    隻要能治好他們的身體,其他的,他們這麽多人何懼一個少年?


    “嗯,不必客氣,等下就去吧”,顧輕月轉頭征求柴胡的意見。


    柴胡趕緊點點頭,他從昨晚吃飯的時候就想說來著,他自己束手無策,很是希望顧輕月能有辦法。


    等了片刻,一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和一十一二歲的少女端著盤子走了進來,將菜放下後,默默的又退了出去。


    顧輕月隻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看,她已基本心裏有數了,因為不想再探究,所以也就不節外生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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