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哥,如此急急忙忙找我來是有什麽事?”


    “你沒收到消息?”


    季思愣了愣。


    “這幾日我在府中休息,倒是沒聽到什麽消息,怎麽了?出事了?”


    袁謙焦急地走來走去。


    “何止是出事,那簡直是出大事了!”


    季思嚴肅了起來。


    “袁老哥,你慢慢講,發生什麽事了?”


    袁謙停下腳步,盯著他,說:“蒔長安去了皇都麵見皇上,將咱們的事全部說了,皇上任豐子儀為欽定大臣,現在那豐子儀和蒔長安就在趕來的路上!”


    “豐子儀!”


    季思嚇了一跳,


    “還有那蒔長安,他怎麽就到了皇都呢!”


    “誰知道那狗屁王衡辦的什麽爛事!”


    袁謙大吼著。


    “王衡呢?沒給你傳過信嗎?”


    “那狗雜種,就說一句畢大人會解決然後就躲起來了!他娘的,畢士巒是他姐夫那狗雜種是不擔心,可鬼知道畢士巒會不會保咱們!要是老子被逮了,那雜種也別想好過,老子可不管他姐夫是誰,反正絕對把那狗雜種一起拖下去!”


    他喘著粗氣,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季思,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啊,這私吞賑災糧款自古以來都是大罪,掉腦袋的!萬一被抓走了可就真沒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鎮靜些。”


    季思此時也是心亂如麻,但他知道此時不能自亂陣腳。


    “那你有什麽法子沒?”


    “你讓我想想。”


    袁謙又開始走來走去了,嘴裏不知道念叨些什麽。突然他停了下來,一拍腦袋,說:“有了,放糧,開倉放糧,先讓百姓吃些,堵住他們的嘴,再把豐子儀穩住,別讓他去問下麵人,做好樣子。對,就這麽辦!”


    說著便要去吩咐手下人開倉放糧。


    “等等!”


    季思叫住了他。


    “怎麽了?現在可拖延不得!”


    “那糧食賣了有多少你心裏不清楚?除去咱們要吃的,剩下的夠那些災民吃幾日?你想清楚些,災民們的人數可不少!”


    季思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更何況那豐子儀和蒔長安估計已經進了元州,這一路上看見的聽見的,估計都足夠定罪了。”


    “那,那怎麽辦!”


    袁謙皺起了眉,


    “要不然準備些銀子給他們?如果他們不要,再找個機會把他們給辦了。”


    “銀子?對他倆如果銀子有用,估計也輪不到咱們來用這法子了。”


    “你的意思是?”


    季思點了點頭。


    “他們必須死,但不能死在元州城裏。我們得安排人埋伏在來元州城的幾條必經之路上,先下手為強!”


    “那之後呢?”


    “嗬,那些流民最近不是鬧得越來越厲害了嗎?正好,把這事推到他們腦袋上,然後咱們再推他們一手,下令不讓底下的縣城抵抗,給他們扣上一個造反的名頭。”


    季思冷笑一聲,


    “最後咱們率兵鎮壓,上報朝廷請求援助,不管打得過打不過,一定得拖到朝廷派兵來,事成之後,莫說能掩蓋罪行,說不定還得記功。”


    “好好好!”


    袁謙大笑著拍手,


    “季老弟,我就知道你足智多謀,有的是辦法。”


    “隻不過袁大哥,接下來你得委屈一下,聽一聽小弟的指揮了。”


    “無妨無妨,你說啥老哥我就做啥!”


    袁謙拍了拍胸膛。


    “好,首先這糧食不能再賣了。”


    “不賣了,肯定不敢再賣了。”


    季思指了指門外,說:“除開咱們必需的糧食,其餘的下放到各個縣城,吩咐縣令隻得護糧,不得發糧。”


    “啊?為什麽把糧食給縣城?”


    袁謙有些不解。


    “現在這糧就是罪證,多了的絕不能放在我們元州城了。”


    季思搖了搖頭。


    “接著讓每個縣令從這些糧食中分出一些交給手下人,咱們則放出消息,告訴那些暴動的災民們哪些縣城還有糧食,最後下令讓那些縣官護糧時裝裝模樣就行了。”


    “好,我現在就去吩咐人按季老弟說的做。”


    “先等等。”


    “還有什麽?”


    季思想了想,說:“咱們的人得分兩批,一批假扮成流民去殺豐子儀和蒔長安,另一批同樣喬裝打扮,守在每個災民攻入的縣城。”


    袁謙問:“季老弟,前一個我明白,後一個是為什麽?”


    季思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陰冷,說:“單單殺了豐子儀和蒔長安顯得太過突兀,現在是多事之秋,難免會被有心之人揣測,所以我想著派些人把那些縣令也殺上一些,這樣也更能證明是暴民所為,咱們告他們謀反也更有證據。”


    袁謙點了點頭。


    “還是季老弟想得周到,我立刻安排人去做,季老弟稍坐片刻。”


    說著他便離開了府上。


    “幹什麽幹什麽!”


    一個官兵拿著兵器揮了揮,驅趕著麵前的人群。


    “老爺,您就行行好,讓大人發些糧食給咱們吧。”


    “是啊。”


    一道道附和聲傳來,隻是因為太過饑餓,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糧食?前些日子不是才發過糧?”


    官兵皺著眉,很是不耐煩。


    “那點糧食夠誰吃的啊!”


    “會說話顯著你了是吧!”


    幾個官兵上前揪出那個唱反調的人,狠狠地打了一頓,眾人看著,想要上前阻止卻有心無力。打了一會兒幾人便把那人給丟了迴去,畢竟現在這些災民的身子骨都弱,他們打可以,卻也不想打出了人命。


    “你們怎麽還打人呢!”


    “怎麽了?說得好像老子願意頂著這麽熱的天跟你們扯些彎彎道道一樣,像你們這樣的來了一批又一批了,老子告訴你們,上麵沒發令那是不可能放糧的,你們死了這條心吧,別在這兒礙眼,快些滾。”


    聽著官兵的話語,眾人憤憤不平。


    “他們欺人太甚,既然他們不想讓咱們活,那咱們就跟他們拚了!”


    不知是誰吼了一句,聚在城門前的災民們一股腦地衝了上去,卻發現自己連推倒翻過拒馬的力氣都沒有了。


    “迴城,迴城,關城門!”


    官兵們眼見著眾人湧了上來,料想著自己等人闖了禍,連忙推迴城內關上了城門。


    葉無茗在一旁瞧著,心中浮現了一團火氣,大概確定了元州官府不發糧這一事實。可他還是得進去看看,蒔長安那邊遠水解不了近渴,他想著進去看看糧倉布局,出來後做個計劃給其運出來,如果可以,他還能收集一些罪證交給蒔長安。


    可現在城門緊閉,貿然從城牆上去也太過引人注目。


    葉無茗隨著災民們在城周圍徘徊,躲在陰影裏,直到夜晚來臨,眾人在一旁建了個臨時的營地。葉無茗直到眾人的方式沒有作用,不是餓死渴死就是被熱死,隻怕等不到官府放糧的那一刻。


    “那是誰?”


    深夜熟睡之時,葉無茗發現有個身影鬼鬼祟祟地繞過眾人,他連忙跟了上去,發現那個身影在另一麵城牆下停了下來,在懷裏摸著什麽東西。


    “停下,別說話,把你手上的東西交給我。”


    葉無茗將劍架在他脖子上,輕聲說著。那人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後動了動脖子,立刻傳來一絲刺痛,連忙頓住動作,雙腿開始打顫。


    “大爺,大爺別,別衝動,我交給您。”


    他咽了口唾沫,將手向後伸去,攤開手掌,是一把鑰匙。


    “這裏有暗門?”


    “是。”


    “你怎麽會有鑰匙?”


    “我是看管糧倉的,跟上麵關係好,最近出去辦了點事,擔心迴來太晚關了城門,所以求來了這把鑰匙。”


    葉無茗笑了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是看管糧倉的?”


    “是。”


    “帶我去。”


    “啊?”


    “讓你帶路你就好好帶,哪來那麽多廢話?”


    “好好好。”


    感受到脖子上的寒意,那人連忙答應。


    進了城,葉無茗發現好多住戶的房子都荒廢了一般。


    “這些住民為什麽都不在了?”


    “太守擔心糧食不夠,把他們一部分人都趕出去了,將一些沒人住的房屋給那些官兵住了。”


    “豈有此理。”


    葉無茗麵色陰沉。


    “大爺,那是元州太守下的令,跟咱可沒關係啊。”


    “好好帶你的路,不會為難你的。”


    葉無茗見著麵前這人如此膽小,不由得笑出了聲。


    前方出現一抹光亮,是夜晚巡邏的士兵,見到麵前的人有逃跑的心思,葉無茗立刻點了他的穴,拉著他躲在了一旁的屋子後,看到士兵離開葉無茗才放鬆下來,隨後拔劍輕輕地劃了劃那人的手臂,頓時出現了一個小口,流出了一些鮮血。


    那人嚇得六神無主,瘋狂地想大喊卻又喊不出聲。直到血停了下來葉無茗才給他解了穴。


    “想逃跑啊?”


    “不,不是。”


    “不是最好,帶路。”


    兩人一前一後,途中又躲開了幾次巡邏的士兵,最後來到了糧倉麵前。此時糧倉前的一個桌子上正趴著一個人。


    “咱們一次守五天,五天換一次,另一邊兒的也是一樣。”


    “另一邊兒?”


    葉無茗看向他,


    “還有一個糧倉?”


    那人知道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搖了搖頭。


    “我說過,你好好做事我就不為難你。”


    葉無茗又將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是,還有一個糧倉。”


    “那這個糧倉是什麽?”


    “這個是官倉。”


    “另一個呢?”


    “另一個是義倉。”


    葉無茗有些疑惑,問:“義倉怎麽會安置在這裏?”


    那人遲疑了一下,說:“這個,太守在早先在旱災剛發生的時候要求加收糧食,各地需將各地義倉上繳一部分,說是便於災時統一分發,以免民眾搶糧造成混亂,於是就多了個元州城裏的義倉。”


    “結果現在那元州太守又不發糧了是吧?”


    “這個,是。”


    “帶我去義倉。”


    隨後兩人沒走多久便來到了另一個糧倉前,同樣有一個人守著,依舊趴在桌子上睡覺。


    “這太守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葉無茗的語氣中充滿著嘲諷。


    “大人,我可以走了嗎?”


    那人低聲祈求著,葉無茗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今天的事,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大人您,我今晚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


    “可我不太相信啊。”


    那人急了,連忙跪下,說:“我鄔尺對天發誓,假若方才所說有半句謊言,必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葉無茗微微眯了眯眼。


    “你說,你叫什麽?”


    “大爺,小的叫鄔尺,小的方才已經立過誓了,還請大爺放過小的吧。”


    鄔尺哀求著。


    “鄔尺?”


    “小的在。”


    “你認識渝菀嗎?”


    “小的......”


    鄔尺愣住了,看著葉無茗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些什麽,隨後渾身打了個寒顫,轉身就想要跑。


    “救......”


    聲音突然斷掉,鄔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糧倉前趴在桌子上的人慢慢醒來伸了個懶腰。


    “剛才怎麽好像聽到鄔尺的聲音了?做夢了?”


    他四周看了看,發現沒有什麽情況,於是又趴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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