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輝煌玉座的宮殿外,幾名禁衛聚集於此。


    現在並未輪到他們的巡邏時間,但有些事情,足夠他們能夠將十三教條列為次要考慮。


    先賢臨走前曾與貝茲特科大公商榷了盧薩亞的問題所在:物質上的變革除了要推翻當今的局麵,還需要很多因素足夠穩定,而偏偏可能會出現大量的死亡,這便會是禁衛們乃至一些憂國憂民的貴族所擔心的事情。


    死亡,乃是魂靈的食糧,亦是促成惡靈降誕的原因。


    如果不想在當下弄出個龐大的魔鬼肆虐大地,就得用比一般光之柱還要有效的東西去驅逐惡靈。


    ——輝煌玉座,最初建造這個東西的目的便是為此。


    先前在大煌的所知裏,雖然各地都有設置光之柱的工程設施,但那些戰場上孳生的孽物說明一般的光之柱功率完全跟不上,先賢留在其中的邏輯反演無法完全令混亂的惡靈被重整化給驅逐、鎮定。


    有此先例,就不得不去做兩手準備。


    倘若隻是在盧薩亞境內的大部分區域生效,單單將邏輯反演的重整化擴散出去,那麽先賢便不需要再去睡個幾千年。


    有了輝煌玉座的支撐,先賢便不必顧慮對盧薩亞的修葺整頓仍有忌憚,能夠放心去對那些貝洛伯格的皇親貴胄出手清算。


    如果隻有死亡能令希望重新鑿開囚籠,那麽便讓死亡來——


    但死亡不屬於盧薩亞的人民。


    推開沉重的大殿門扉,裏麵空空蕩蕩,唯有一尊王座矗立在殿內的中央,那集結了當時無數眾群子裔的工匠所鑄造的寶座,無論是材質還是技術,都不是這個時代能輕易臨摹仿造的。


    其中一位禁衛拿出一本冊子,依照上麵的記述,開始指揮其他人去準備拆除工作。


    先賢或許不知道輝煌玉座的工藝和裝設,但貝茲特科很清楚——當時主持玉座工程的工程師裏,他就是其中之一。


    人大多年紀大了之後,總會莫名其妙想要觸及這些精密的儀器,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成了業務的工程師。


    隻不過,貝茲特科比較活得久,所以知道的也不會太少。


    山下,一輛輛未投入量產的巨大蒸汽機車停泊在此,一般的貨車都不足以比擬那狂野的體積,興許隻有百噸王才能形容這種重型載具。


    一塊接著一塊的部件被拆解,運往車上並以較軟的填充物固定,數千年後的今天,被視作聖物和聖地的輝煌玉座終究還是要離開原位。


    很快,這裏徒留一座宮殿,表麵裸露出土石,歲月早已令宮殿的表麵失去了不少修飾,當玉座被拆離,其他人也覺得這座宮殿好似變迴了本來的麵目,他們才發現,這祖祖輩輩覺得永恆的道標如今已是一座墓碑般的存在。


    ……該走了。


    沒時間留給大家感慨,當最後一塊部件安置完畢,幾輛蒸汽機車很快啟動,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撞破山林,駛向遠方。


    戰爭將至,也許無人能置身事外,誰都會死,誰都無法幸免於難……


    特別是那些貴族。


    …………


    ……


    視角轉迴貝洛伯格的城外。


    手持巨盾的溫迪戈等待著眼前之人的迴答,而風不知何時開始變大了。


    如同一場序幕,喧囂的唿嘯吹打在他們身上,刺激著體內那股衝動順著答案的方向開始膨脹,抉擇的結果唿之欲出,他們其實都明白答案——


    “事已至此,誰還有迴頭路?”維赫黎多特頷首,一副決不妥協的態度。


    反問,但結果明了。


    畢竟很多時候,再聰明的人也不會背叛自己的階級,所說所做總是不會跳出原本的身份。


    ——他是將軍,是食肉的既得利益者,是站在了權力頂點的人。


    想要這樣的人悔悟,想讓他們放下自己手裏的利益,倒不如施舍那些流民和奴隸,他們至少真的會反過來背叛原本的階級。


    一盤散沙自然是能隨意塑造,底層的眾人到底也是隨波逐流的浮萍,但是在這之上穩固堅硬的權力體係,除了暴力,沒有更好的能夠迅速瓦解的辦法,那是已經幾乎不變的頑固。


    因此,隻有把散沙上麵的石頭打碎,才能得到新的秩序建成。


    殛碎頑石的,便是那眾群的先導,代行眾群意誌萬年的存在。


    砰——


    沉重的巨盾與地麵接觸,幾乎能用噸數來計量的防具彰顯著先賢的那份力量。


    哪怕是最純粹的原始的蠻力,也早已彰顯了邪魔與霍米涅諾威之間的生理上的差異。


    豈止是凡人的刀兵不可撼動這份偉岸,即使炮火如雨也依舊同樣孱弱。


    那行走於大地的身姿之下,曾是無數生命所恐懼的殘酷與汙穢,就算他以文明的禮法相待,也不會改變他以邪魔的身份活了萬年之久的事實。


    “那麽,迴頭——整備你的軍勢,我將會踏平爾等的狂妄與自負。”


    先賢並非選擇將眼前的將領先行殺死,一如既往地遣迴將要為敵的來者,正如一次次寬解的慈悲,盡頭必然是如雷的盛怒,須以直麵的暴力去告誡那些虛妄之徒何為必須堅持的道路。


    眾人目睹自家的將軍一步步走迴貝洛伯格的城門口,迴到那宛如堤壩似的高聳城門下。


    溫迪戈沒有離開,他們隱約察覺即將要到來的恐怕將會是此生最為嚴峻的發展——


    維赫黎多特發話了:


    “整隊,列陣,準備迎戰!”


    隻有一瞬間的停滯,這些戰士立刻反應了過來,但依舊選擇聽從命令。


    他們能當上王都軍,再傻也知道大家都被裹挾著來到了一條絕無可能變向的道路。


    談判破裂,那麽唯獨戰鬥才能博取生機——他們知道勝算渺茫,但他們絕不會白白等死。


    隨著那些腳步、摩擦、上膛的聲音喧嘩完畢,維赫黎多特大概也知曉了剛才一直席卷此地的風到底從何而來。


    ——邪魔術式,甚至遠比那還要古老、強大。


    部隊整備完畢之後,先賢也完全動了起來。


    眼前的溫迪戈重新拿起巨盾,與此同時,風力驟然激增,使得城外的光景越發的昏暗、朦朧,似乎是將這裏化作了對溫迪戈有利的戰場。


    “我將踐踏你們的霸權——”


    那座“山嶽”,開始向著貝洛伯格發起一人的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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