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兩沒動,也沒解釋,看著花姐出來,打了聲招唿:


    “你就是這家店的店長吧?”


    店員躲到花姐身後,直說這人一來先在店裏找茬,然後又問宋家的本家在哪裏,似乎不懷好意。


    花姐微微點頭:“我當然是店長,不過,您哪位?在咱奇錫縣,還真沒有我花姐不認識的公子哥兒。”


    八兩道:“我是誰你不用管,我來這裏就是想打聽打聽你們宋家老祖的所在,這裏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他。


    要見老祖?老祖可是仙人,那豈是誰相見就能見的?


    不過這人張口就是要找宋家老祖,姿態端的有點高,花姐怕咬到了硬骨頭,不敢亂說話。


    委婉的拒絕道:“我家老祖向來喜歡雲遊四海,所以有可能不在家。不如您告訴我您的身份,等老祖迴來了,我替您傳句話?”


    花似錦走了過來:“他不在家也沒關係,我問你,你可認識一個叫宋任骰的?”


    她在八兩身邊站定。


    花姐眼睛一眯:“我家大公子已經失蹤五六年了,兩位是從哪裏得知他的姓名?”


    其實失蹤隻是對外的說辭,老祖早就算出來宋任骰應了大劫,隻是不知道死在了哪裏,報仇無門。宋家一直對外有懸賞他信息的告示。


    這些年報假消息來討賞的,不在少數。


    “是我告訴他們的,花姐,還記得我嗎?”蘭琪拉著小天的手也走了過來。


    花姐在她臉上看了一圈,聽她說話,覺得有點熟悉,又有些迷惑,“你是......”


    蘭琪道:“花開十五,人約橋頭,紙扇青衣,相見有期。”


    “是你!”


    花姐先是一驚,然後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今日關門謝客,在後庭備上茶水點心。”


    “啊?”


    “還不快去!”


    店員宣布清場,每個還在場的顧客,每人送了一點小禮品,所以雖然有些不情願,也都沒說什麽。


    “幾位,請到後堂來吧?”


    花姐做了個請的手勢,目光重點在小天身上留意了幾秒鍾。


    一到後堂,花姐趕走了在場的所有店員。


    “他是誰?”花姐指著小天。


    蘭琪摩挲著小天的頭頂,“他就是你想的那個人。”


    “那我家公子呢?他在哪裏?”


    雖然明知道宋任骰應該已經死了,花姐依然抱著一點僥幸,宋任骰是宋家當代的大公子,如果他不死,最差也是下任家主。


    他為人又謙和有禮,相貌堂堂,在宋家有一大批死忠粉,最多的就是女人。


    花姐也是其中之一。


    這個女人是誰,她怎麽能忘記,當年就是這個女人,一出場就奪走了大公子的心,可憐花姐從小陪伴大公子長大,隻淪為了為他遞送情書的角色。


    在大公子失蹤之後,她主動請求留在奇錫縣,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等到大公子迴來。


    一步一步,混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奇錫縣宋家人人敬畏的花姐。


    現在一接觸到有關大公子的信息,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幹練和精明,又迴到了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


    蘭琪是知道她對宋任骰的感情的,他們兩個每次幽會,花姐眼裏的嫉妒從來不加掩飾,隻有那個傻男人才看不出來。


    現在,讓這個女人爭風吃醋的那個男人死了,蘭琪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抿著嘴,仿佛被膠水粘上了。


    大公子的死訊,花姐本來隻信了九十九分,蘭琪雖然沒說話,卻掐滅了她心裏的最後一點失望。


    “你說!你說啊!”


    花姐抓著蘭琪的肩膀搖晃,頭上精心打扮的首飾因為劇烈晃動,都有些錯位。


    小天在後麵扒拉她,拽她的大腿:“壞人!不許你打我娘!”


    外麵有人探頭探腦的,從來沒見過花姐這樣,像個潑婦一樣,她是最注重儀表的啊。


    花姐不僅最重視儀表,她的一切行為舉止,都在模仿當初的蘭琪。


    除了妝容。


    因為大公子看上了蘭琪,卻忽略身邊的她,她就認為自己的臉定然是不如蘭琪美麗,就一直研究化妝的技巧。


    最終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八兩道:“你再晃她,她懷裏的罐子要是摔了,你可是對不起宋任骰。”


    “罐子?”


    花姐之前就看到了那個罐子,卻沒有想過,這個罐子跟大公子有什麽關係,小天還在抱著她的腿,她一趔趄,險些摔倒。


    “這個罐子......難道這個罐子?”


    “沒錯,裏麵是宋任骰的骨灰,你可以迴家讓你的老祖檢查一下。”


    八兩說道:“蘭琪,把這個罐子給她吧。”


    蘭琪遲疑了兩秒,還是將罐子放在了花姐麵前的地上。


    按理說,她男人的骨灰,不應該交給到她情敵的手中,但是她有一個孩子。


    跟孩子相比,死去的男人就算是再愛,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蘭琪願意放棄一切,隻要孩子活著,活出頭,活成人上人!


    “大公子?大公子......”


    花姐跪倒下去,雙手顫巍巍的伸向前,臉上的妝,被淚水打亂,亂糟糟,變得不美了。


    小天見勢不對,跑到自己母親後麵。


    “娘,她怎麽哭了?是不是小天弄疼她了?”


    “沒事,讓她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個女人還挺能哭,過一會兒,罐子上全是水,要不是八兩的法術給力,都給泡化了。


    外麵有人見裏麵不對,覺得花姐是不是被欺負了?


    就打開了門。


    “花姐......”


    “出去!”花姐大聲罵道:“我不讓進,誰特麽也不許進來!”


    來人又原路退了出去,拉上門板。


    “花姐怎麽來了這是。”


    “不知道啊,從沒見她這樣過,哎小娟你不是接待那個男的了嗎?他是什麽來頭啊?”


    小娟比他們還迷糊,哭笑不得:“那個男的簡直是神經病的,過來什麽也不說,我還把他當大客戶,搞得我嘴都幹了。”


    “怎麽迴事啊?說說......”


    砰!砰!砰!


    敲門聲。


    小娟比了個禁聲的手勢,來到門口,“我們今日閉門不接客,客人請明天再來吧。”


    “怎麽,有錢都不掙了?”


    外麵響起來一個頂級好聽,極其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是吳缺公子!”


    有的店員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激動地直跺腳。


    “哎呀哎呀!吳缺公子怎麽現在來了啊!”


    這位吳缺公子是奇錫縣有名的美男子,長著一副好皮囊,女人在他身邊都要自慚形穢。


    在街上走一圈,身後隨隨便便就會尾隨一大群小迷妹,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


    偏偏他喜歡一個老女人——花姐。


    花姐二十三歲,平時酷愛濃妝,跟那群小姑娘一比,知性大方,體態優雅。


    因為獨得無缺公子中意,便成了小姑娘們眼中釘肉中刺,她們嘴裏的“老女人”。


    脂粉店的店員最期待的就是無缺公子來找花姐,這樣她們就可以近距離欣賞他的盛世美顏了。


    畢竟人活著就是為了追星。


    可是今天,吳缺公子來的真不是時候,剛才可是看到,花姐連妝都哭花了,讓吳缺公子看到了可還得了,萬一吳缺公子不喜歡花姐了,以後不是就沒有機會近距離追星了?


    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小娟忍痛沒有開門:“吳缺公子,您明天再來吧,今天咱們店主實在是不方便見您。”


    “哦?花姐怎麽了?我聽說你們店來了幾個惡客,可是與他們有關?”


    “這......”


    “我記得你,你叫小娟是吧,你可不要對我撒謊哦。”


    吳缺公子居然記得我的名字!雖然隻是昵稱,小娟感覺像是飛起來了一樣,整個人都在飄。


    她怎麽忍心對這麽溫柔的吳缺公子撒謊呢?


    “對!就是他們,不知道跟花姐說了什麽,花姐哭的老慘了!”


    “妝都花了!”


    “花姐都下跪了,還不讓我們管,也不知道到底怎麽迴事。”


    其他店員爭相表現自己。


    吳缺公子怒道:“豈有此理!簡直無法無天,這些人竟然欺負一個女人,他們怎麽能下的了手?”


    “吳缺公子好有正義感哦!”


    一群小迷妹,眼睛都變成了星星的形狀。


    吳缺在門外說道:“我帶了捕快來,你們把門給我打開,看我怎麽對付他們!”


    後堂。


    花姐哭夠了,拿手帕擦去臉上的淚水,順便也擦掉了濃妝。


    因為常年化濃妝的原因,沒有妝容的臉看起來十分憔悴。


    “對不起,失禮了。”


    花姐看著蘭琪:“我要知道公子是怎麽死的?害他的人在哪?”


    她聲音十分平靜,卻仿佛帶著一絲殺氣,以她現在的能量,真要是告訴她一個兇手,就算清道夫還活著,恐怕也會被她想辦法給弄死。


    “兇手已經死了。”


    八兩插嘴:“白楊鎮的妖怪你聽說了吧,你家公子就是去殺那隻妖怪的時候死的,死了五六年了。”


    五六年?


    花姐看向小天:“那這個孩子?”


    蘭琪道:“他是骰哥的遺腹子,你不用懷疑我,骰哥死後,我不曾與任何男人接觸過。”


    花姐抱著懷疑的態度。


    八兩道:“我們來此就是為了找你家老祖,清者自清,想必你家老祖有辦法辨認血緣關係吧。”


    “那是自然,既然如此,我便帶你們去一次祖宅,請老祖看過之後,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嘭!”


    這個房間的門忽然被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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