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那位挺著個大肚子前來尋夫君將京都鬧得沸沸揚揚的女子不見了。


    一同不見的,還有那個畫筆風流的雲皇子吳暮雲。


    這天夜裏,京都皇子悉數暴斃,京都事,天下事統統暫由吳爭掌權!


    吳爭掌權第一日,昭告天下,大致意思是,非我吳爭貪權,隻是先帝剛剛去世,可繼承皇位的諸位皇子又突然死去,隻剩了一個吳暮雲雲皇子尚在人間,可是雲皇子又不知身在何方,我掌權隻是暫時的,等雲皇子迴來,這皇位我自然是要歸還於他!


    詔令發出,天下嘩然。


    有的人說,雲皇子也與那眾多皇子一樣,在那個夜晚死去了,說他活著不過是吳爭篡位遮人耳目的手段。


    有得人說,雲皇子沒死,在那個夜晚後,曾有人見過他與一名大著肚子的女人賣畫乞活,雖看起來落魄些,但好像過得還蠻開心。


    不管人們做何說法,但也隻能是說說——都是平民百姓的,這些皇家的事兒頂多也就算得上茶餘飯後的談資,還能真去追個究竟出來不成?


    在那個夜晚之後,不管人們服還是不服,天下大勢已定。


    隻是那個夜晚過後,誰也沒有注意到,六月風景宜人的霜華城,多了一對兒小夫妻。


    這對兒夫妻在城裏置下一處房產,起名叫做雲月居,幹起了畫廊的營生。


    男的像個書生,做的一手好畫,靠賣畫為生。


    女的大著肚子,平日裏不做其他,隻是在她相公跟前洗筆研墨,淺笑安然看她相公作畫,好像在她的眼裏,沒有天地方圓,隻有她的相公。


    這二人,自然就是吳暮雲和初月了。


    那天夜裏,吳暮雲慌張喚著初月的名字醒來時,他們已經出了皇宮。


    吳暮雲猛然坐起,抬眼就見了他的初月。


    “初月!”


    吳暮雲看見初月,幾欲哽咽,緊緊將她擁在懷裏,像是一個害怕失去親人的孩子般驚慌。


    “小雲兒乖~初月在呢。”


    初月溫柔撫摸著吳暮雲的背,笑著安慰他。


    “你沒事兒吧?”


    吳暮雲緩過神來,抓著初月的肩膀,一邊仔細打量著她,一邊緊張問道。


    “噗——”


    初月被吳暮雲緊張的樣子逗得笑出聲來,“能有什麽事兒?”


    “我皇叔他沒有對你做什麽吧?!”吳暮雲想到他昏厥之前吳爭看初月的眼神,心裏還是一陣緊張。


    初月輕輕點了一下吳暮雲的腦門,嫵媚瞥了他一眼,輕笑道:“你個呆子,他又能對我一個有孕在身的婦道人家做什麽呢?”


    “唿——”


    吳暮雲聽初月的話,長籲了一口氣,將初月緊緊擁入懷中,話語間不無擔憂,“初月,我還是放心不下,要不……要不我們走吧?”


    “走?走去哪?”初月依偎在吳暮雲懷裏,輕聲問他。


    “隻要不是京都,隻要還有你在,哪裏都好!”吳暮雲望著遠方,鄭重說道。


    “那這皇子你不要當了?這皇位你不要坐了麽?”初月抬起頭,仰視著吳暮雲輪廓分明的麵頰。


    “不當了!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


    吳暮雲的話落,初月甜甜笑了,笑得很甜很甜,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眼淚緩緩淌了出來。


    “嗯~”


    初月笑著,甜甜應聲。


    就這樣,二人離開了京都,來到了霜華城。


    本吳暮雲想與初月再迴山上去的,可初月一過這霜華城,便喜歡上了。


    她說“舉手扶長發,白衣染霜華”,她說“雲繞星間月,光照霜華濃”,她說她喜歡,所以他們二人就留在了霜華城。


    這裏沒有人認得他們,也沒有人來打擾他們,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過著——雖不及皇城富貴,雖不及山上自由,但還算過的愜意。


    時間一天天過去,初月的肚子也一天天變得越發的凸起,圓滾滾的像是一個大西瓜。


    “小雲兒,你瞧我的肚子,像不像個西瓜?”初月與吳暮雲調笑。


    “像!”吳暮雲點頭,看著初月的肚子眉眼間盡是笑意,提起筆在初月的肚子上畫下了幾筆紋路,乍一看當真跟個西瓜一樣!


    “小雲兒,我們的孩子,就叫小西瓜好不好?”初月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滿眼溫柔,輕聲問吳暮雲道。


    “好!就叫小西瓜。”吳暮雲點頭。


    “小西瓜啊……”


    初月撫摸著自己腹中還未出生的嬰兒,喃喃自囈,眉眼間多了一抹愁。


    吳暮雲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將初月擁入懷中,心有感傷——他雖笨了些,可朝夕相處間又怎麽會猜不出初月有事兒瞞他?


    他也追問過,可是初月就是怎麽也不肯說,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好像感知到什麽一般,除了更加珍惜與初月在一起的時光,心中的不安更是強烈。


    “不管他!我是初月的丈夫,是她腹中孩子的爹,要是真有什麽事兒發生,拚了命我也要保她們娘兒倆平安!”吳暮雲想著,更是大力抱緊了懷中的初月。


    又是一年三月,又是一年花兒開。


    隨著一聲嬰兒啼哭聲,初月腹中乳名換做小西瓜的孩子降世。


    吳暮雲這一天很開心,破例喝了酒,提筆大書“星滿夜穹月照雲,三千裏路風和塵,筆下春秋花遮木,玉落凡間霞暖人!”——是以此小西瓜得名吳玉兒。


    吳暮雲喜得醉了,可初月沒有。


    初月抱著尚在繈褓的小西瓜,看著醉得睡去的吳暮雲,忽的留下了淚。


    “走吧!”


    一道身影出現在雲月居的門前,朝著屋裏喊道,聽聲音竟是吳爭!


    “小雲兒……”


    初月哽咽呢喃,溫柔摩挲他的麵頰,含淚的眼中滿是痛苦與不舍,隻是一遍又一遍的喚著他的名字——“小雲兒……”


    “走吧!明日換他登基!”


    吳爭又朝著屋內的初月催促道。


    “小雲兒,月兒要走了呢……”


    “這一去,就再也迴不來了,你……你不要想我……”


    “小雲兒,我走了,你要照顧好我們的女兒……你要跟她說,說她娘很愛很愛她,隻是……隻是我這一去,她就再也沒有娘了……”


    初月抹淚,看了看懷中吸著手指睡得香甜的小西瓜,又看了看吳暮雲,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俯身在他臉上輕輕一吻,起身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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