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決哥。”


    陳決帶領著三人,找到了方遠之前停靠在開發區外圍的吉普車,那裏麵裝滿了他們此前存儲的食物與藥品。


    而在幾人停下腳步的時候,許護毫不猶豫地抽出匕首,並拉起了自己左臂上的衣袖。


    他咬著牙,將匕首抵在小臂上一點點劃了過去,直至在那蒼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這種寒冬臘月的時節,匕首劃過皮肉帶來的劇痛可想而知。


    可哪怕疼得額頭上滿是冷汗,許護也沒有皺一下眉頭,而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死死地盯著走在最前方的陳決。


    “許護?!”


    祁雨桃見狀不由得大驚失色,顯然眼下發生的劇變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連忙將手插進口袋裏翻找,想要從身上找出一些繃帶來,可許護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搖了搖頭。


    “……?”


    也就在這個時候,祁雨桃才迴過神來,隨即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了陳決。


    可陳決並未說話,而是靠在吉普車跟前抽出一支香煙點燃,麵無表情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許護。


    “……”


    見陳決這副模樣,許護咬了咬牙,隨後他一把轉過匕首,開始在手臂上劃出緩慢的第二刀。


    “我草……”


    看著那道鮮血淋漓的十字形刀疤,站在一旁的張合釗不由得心髒狂跳。


    他趕忙低下腦袋,不敢再多看陳決等人一眼,因為他也敏銳地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果然,這個叫陳決的家夥根本不是什麽善茬,可他剛才居然能裝出那種友善的樣子……


    這人是怪物吧,披著人皮的怪物……


    “雨桃,我讓你帶迴來的發電設備應該還在吧,幫我帶到安全室去,之後用得著。”


    陳決用拇指頂了頂太陽穴,那雙微微上翻的瞳孔,正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祁雨桃。


    那森冷至極的眼神,使得祁雨桃頓時有種被扼住脖頸的錯覺,也讓她那即將脫口的質問直接卡在了喉頭。


    “陳決……”


    “去拿。”


    陳決皺了皺眉,原本平和的聲音也瞬間冷厲了下來。


    祁雨桃縮了縮身子,她有些擔憂地看了許護一眼,然後便默默地轉過身子,朝著她之前隱藏設備的地方走去。


    “……”


    就在許護打算劃出第三刀的時候,陳決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停下了許護手頭的動作。


    “我錯了……我不該卷進他們的事裏。”


    許護低下頭,他知道陳決帶他出來的原因,隻是他沒想到陳決會因為這事兒動怒至此。


    “行了,別裝了。”


    陳決將許護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隨後朝著他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


    可許護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迴應,而是默默地扭頭看了身旁的張合釗一眼。


    “別管他,這家夥和祁雨桃他們不一樣,在他麵前你可以不用裝。”


    陳決點了點頭說道。


    “啊……”


    許護聞言摘下眼鏡,抬頭看向那片已然有些昏暗的天空,露出一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神色。


    那是一種扭曲至極的怪誕笑容,一種完全不屬於人類的麵部表情。


    “我草?!我草!!!”


    張合釗見許護這副模樣,頓時被嚇得連連後退,一張臉龐更是驚得看不見一絲血色。


    他剛才看見了什麽,這個叫許護的家夥為什麽眼睛變紅了!?


    原先跟著趙老四那夥人幹活的時候,張合釗曾經見過一些人。


    那是一群被殺意裹挾,完全不把人命當迴事的瘋子。


    那些人有的是被毒癮衝昏了頭腦,有的則是因為剛剛殺了人,總之都是因為遭受了一些外來的刺激,所以才會表現出那副兇殘至極的眼神,而張合釗此前也完全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


    但是這個叫許護的……


    這家夥可是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刺激啊……


    也就是說,這個許護和那些人都不一樣,他隻是把自己心底的欲望壓抑並隱藏了起來。


    這人骨子裏藏著的,就是一頭嗜血的殺人魔啊!


    “決哥,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但是喬羽他們都在旁邊看著呢,我總不能把戴安福他們全宰了吧。”


    “而且那幫人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個叫祁高陽的,他居然能察覺到我的殺意。”


    “再說了,決哥你不是想要拉攏人才嗎,我覺得領頭的這三人還不錯,確實不錯。”


    許護笑著抹了抹手臂上的血跡,看上去似乎完全不在意傷口傳來的陣陣劇痛。


    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許護的確想要壓製自己的這種本性,因為他希望自己能活得更像個人。


    但這種壓抑的過程很痛苦,就好像他的臉上始終頂著一副麵具,這也導致他做事不能全憑自己的喜好,隻能跟著麵具的裹挾隨波逐流,從而讓他產生了模仿另一個人的錯覺。


    所以……適當的發泄一番,對許護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隻有在陳決麵前,他才會變成這副模樣,而他也很喜歡這種解放天性的感覺。


    “三個人你都觀察過了嗎?”


    陳決皺了皺眉。


    “那個叫戴安福的,聽指揮而且身手矯健,他手底下那夥人也被他調教的很好,甚至還有甘願為他赴死的。”


    “那個傅冬亦我不清楚,但他倆既然是多年的生死搭檔,我想在身手上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的差距。”


    許護笑著點了點頭,之前他已經仔細地觀察過戴安福等人。


    那夥人當中最讓他在意的,就是那個名叫“祁高陽”的祁家人。


    當初許護打算拿這夥人當誘餌的時候,那個祁高陽可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許護的想法。


    雖說這和許護的表情管理不夠嚴謹有關,但在那種緊張的情況下,祁高陽仍舊能夠騰出心思來觀察許護,這也足以說明他的觀察力相當敏銳。


    而他當時選擇與這夥人合作,也並不是因為祁高陽手裏的那串彈殼吊墜。


    許護所表現出來的變化,隻是他特意做給祁高陽等人看的,因為改變想法總得需要一個合適的借口。


    真正促使許護改變想法的,是祁高陽展現出來的觀察力,讓他意識到陳決說不定能用得著這夥人。


    所以許護才會一直強調,這件事他們做不了主,為的就是讓戴安福等人對陳決有一個深刻的印象。


    隻有這樣,他們才會在陳決迴來的時候表現出誠意。


    事實證明,許護的做法的確起到了效果。


    這也使得戴安福等人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陳決,卻已經將陳決看作了極為優秀的領袖。


    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正是許護之前特地種在他們心裏的種子。


    “另一方麵就是……這幾個人怎麽說呢?很有原則,但是也足夠當機立斷。”


    “那個叫謝娟的女人,在她的孩子變異的時候,我隻是提醒了一句,這幫人就立即轉身投入了戰場。”


    “該說不說,就算是一開始的我們,也做不到像他們這麽果斷。”


    說到這裏,許護走到陳決跟前,從陳決手裏的煙盒順勢抽出一支香煙點燃笑道。


    “挺好,有在動腦子。”


    陳決見狀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些,他最擔心的,就是許護因為一些毫無意義的憐憫,所以才對那夥人動了合作的心思。


    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的擔憂反倒顯得有些多餘了。


    “拜托,決哥,我們可是知音,這話還是你說的。”


    “我這樣的人,難得能碰到一個知彼知己的對象,要是連你的心思都猜不到,那我這個知己是不是也太不合格了?”


    許護晃了晃手裏的香煙。


    “胳膊怎麽樣了?”


    陳決偏過腦袋,掃了一眼許護手臂上的十字形傷疤。


    “不影響,不過你可把雨桃嚇慘了。”


    許護扯下袖口,隨即看向陳決搖著腦袋笑了笑。


    救人這種事情,在祁雨桃眼裏的確很美好,因為她原本就是這支隊伍裏最有原則的人。


    但是如果一味的鼓勵這種行為,隻會讓祁雨桃誤以為這種做法是對的。


    所以這種時候,就需要許護配合著演一出戲,當陳決特地帶著他們離開安全室的時候,許護就已經猜到了陳決的心思。


    “許護,我以為我之前對你的評價已經夠高了,現在看來還是差了些。”


    陳決見狀也忍不住笑了笑,有許護這種聰明人配合自己的行動,一切事情都變得順利了不少。


    “嗯哼……”


    許護聳了聳肩,隨後朝著天空吐出一口霧狀的煙圈,顯然陳決這句話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隨後他將煙頭丟在腳邊,眯起雙眼朝著安全室的方向看去,發現祁雨桃已經帶著設備走到了安全室門口。


    此時她正站在門外,躊躇不定地看著陳決等人所在的位置,顯然很擔心他們這邊的情況。


    “就是這麽迴事,合釗,我們這支隊伍做事的風格,你應該已經了解了一些。”


    陳決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張合釗。


    “啊……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張合釗有些欲哭無淚,早知道他說什麽也不會跟著陳決出來。


    很明顯,陳決是在提醒張合釗,今後自己不在的時候,就由他來配合許護的行動。


    同時,這也相當於是陳決留下的一個警告,因為這麽一來張合釗自然也就明白,即便是陳決不在的時候,許護也能把他的小心思摸的一清二楚。


    可知道這種事情,對張合釗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折磨呢?


    畢竟他現在比誰都清楚,這支隊伍裏,可是隱藏著兩頭極端的惡鬼啊……


    “話還沒說完呢,決哥,你應該也有自己的心思吧。”


    許護雙手抱臂看向陳決,在先前眾人對話的時候,他發現陳決特地看了張合釗一眼,顯然是臨時想到了什麽。


    “嗬嗬……市區範圍內有個避難所,之後我們得過去一趟,所以需要戴安福這幫人幫我們打個掩護。”


    “你知道的,有時候太過引人注目了,隻會讓我們做起事來束手束腳,比如挖牆腳之類的……”


    陳決鑽進吉普車裏,開始整理許護等人帶來的物資。


    “明白了,相比於黑道和警隊出身的戴安福他們,我們這些剛從學校出來的愣頭青,的確沒什麽值得關注的。”


    許護笑著挑了挑眉,看樣子陳決對接下來的事情已經有了安排。


    艸……


    張合釗的眼角微微抽搐,他怎麽都沒想到,陳決居然已經算計到了這一步。


    要是避難所那幫人的注意力,真的都被戴安福他們吸引了去,把陳決這夥人當成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光是想想那副場景,張合釗就隻覺得不寒而栗。


    “沒錯,所以現在,我們得去歡迎歡迎我們的新成員。”


    陳決拎著物資從車裏鑽出來,隨後朝著眼前的張合釗笑著抬了抬手:


    “別板著張臉了,笑一個,還是說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嗎?”


    “哈哈……我哪敢啊……”


    張合釗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隨後走上前接過陳決手裏的食物,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才會碰到這怪物般的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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